接着,墨羽與我換上了一件素白珍珠衫子,配上了那素色長裙,腰上掛了那翡翠的牌子,我在銅鏡前面轉了一圈兒,只見那銅鏡之中不再是樸樸實實的小丫頭,雖然一身服素,倒居然華貴無比,教我自己也難以置信。
墨羽笑道:“梅姑娘當真漂亮,在宮裡,都少有您這樣的美人兒呢!”
我耳朵發燒,忙道:“你可莫要笑話我,我呀,便是穿上虎皮,可也不過似是狸貓罷了。”
墨羽掩口一笑:“梅姑娘真愛說笑話。來,墨羽便帶着您往外面去瞧瞧宮裡的路怎地尋。”
一出了門,這崇明宮裡的宮人們大概認得出我衣着和令牌代表的等級,忙俯下身子行禮,梅菜我從小到大,只有給旁人行禮的份兒,哪有見過這種陣仗,不由得也緊張起來了。只見一個個對着我的,都是俯下身後黑壓壓的後腦殼,當真彆扭極了,我忙學着見過的貴人模樣,假裝鎮定的說道:“免禮,免禮。”
那些宮人得了令,恭恭敬敬的讓到了兩側,彎着腰等我先過去,我輕咳了一聲,便大搖大擺的走過去了。
墨羽在我身後小心翼翼的跟着,一路指着:“這是正門,這是側門……”
出了崇明宮,我見四下了沒了人,便問道:“墨羽,不知道皇上停靈何處?”
墨羽忙答道:“便在那太清宮之中,重臣和皇親國戚都在哪裡守候,二皇子也在呢。”
我忙道:“你給我指了路,我須得過去瞧瞧。”
墨羽只得點點頭,沿着硃紅的宮牆,領着我便過去了。
上次來到了宮中,因着不曾出了那崇明宮,並不曾細看了宮中美景,現如今可算是能慢慢走了,我也沒有了看美景的心情,只望着滿宮服素的宮人急匆匆的四處穿梭,神色都跟寒風一樣凜冽,總覺得都是教人近身不得的。
穿過了經了霜,蔫了下去的花圃,但見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圓頂子的宮殿,那宮殿是肅穆的絳紫色,好大的一個院子,院子裡站滿了穿着素服的兵士。
我心下不禁叫苦不迭,這樣子固若金湯,我要怎麼進去查探?再說了,我也沒有本事,查探能查探出甚麼來,墨羽見我發呆,便低聲問道;“梅姑娘,你怎地了?可是要進去尋二皇子?須知這裡並不許沒經過傳召,不請自來的人入內呢。”
我點點頭,道:“我知道,我不過,是想要來認認路……這裡白天黑夜,也都是守衛森嚴?”
“那是自然,這裡畢竟是皇宮大內,正值皇上駕崩,哪裡會守衛不森嚴。”墨羽好奇的望着我,道:“梅姑娘,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只得說道:“我自然,是想着進去瞧瞧了。”
“誒……”大概我這句話說的實在是大逆不道,墨羽的臉色都嚇白了,忙道:“這……這搞不好,可是死罪……”
我點點頭,道:“我知道。”
墨羽難以置信的望着我,道:“您果然不是一般人,這樣將生死置之度外,委實教人佩服。”
這又有甚麼好佩服的,我實在也不想死。正在門口左思右想,正看見那太清宮的偏門之中,出來了幾個小道士,一個個的提着白燈籠,不知道要往哪裡去,索性左右望望,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了起來。
我心中一動,與那幾個小道士打聽打聽,豈不是能得到些個線索麼!想到了這裡,我忙趕過去,約略還能聽見他們說甚麼“麻煩事”,但是一見我過去,自然都噤若寒蟬了,我便賠笑問道:“幾位道長,我有點事,想與幾位道長打聽一下。”
那幾個小道士不過是十三四歲的模樣,穿着寬袍大袖,一個個凍的鼻尖兒發紅,給我唬了一跳,打量了打量我的衣着,像是也認識,便猶豫了一下,一個年歲最長的小道士怯怯的問道:“不知道掌事大人想問什麼?”
我忙道:“我有一個朋友,叫做李綺堂,是京郊的修道之士李家的衣鉢傳人,聽說他往太清宮裡來了不久,便失蹤了,不知道,現如今可有他的下落?”
這幾個小道士不聽還好,這一聽,卻俱是眼神閃爍,顯然心內有鬼,一齊出現了一種爲難的樣子來。我忙接着說道:“只怕,那李公子是遇上了什麼麻煩事罷?”
那年歲稍長的小道士忙擺手道:“大人誤會了,那李家師哥道術高強,來去無蹤,我們並不知道他遇上了甚麼麻煩事,倘若對他來說尚且是麻煩事,對我們來說,可更是束手無策了,我們,實實也幫不上大人什麼忙。告辭,告辭了……”說着,便拉着餘下幾個小道士要走。
“等一下,那我再問一句,聽說太清宮的璇璣子道長如今閉關修煉,也不知道皇上駕崩了,道長出來沒有?”我忙對着他們幾個瘦伶仃的背影說道。
“回大人的話,尚且不曾出關,”那個年歲稍長的小道士回過頭來到:“閉關之時,無論如何也是不能驚擾的,不然倘若走火入魔,是不堪設想的。”
“那,璇璣子道長不在,這個太清宮內,是誰在主事?”
“這個……”那小道士說道:“本來想請李家師哥來主事的,可是李家師哥卻不見了,我們成了一盤散沙,又正趕上皇上駕崩這種大事,這纔去相詢李家的,誰知道……現如今,是幾個師伯師叔來相助主事的,”
這樣說來,是別的地方特地過來的道長了,若那幾個道長是人生地不熟的,偌大的太清宮,也定然是亂糟糟的。
我趁機說道:“這麼說來,道長不出關還好,道長一出來的話,這許多事情,大概也都要道長自己一力支撐了,其中那些個說不清道不明的麻煩事,若是給道長看穿了,問責於幾位道長,那可也不是甚麼美事,若是幾位道長不嫌棄,太清宮之中的麻煩事,我也願意相幫,你們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