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弟弟,你以前還認識呢,”雪菜笑道:“大概是李綺堂趁着在城隍廟裡幫忙,在六道輪迴之中,煩了管事的,教那個他心中有愧的重生爲人,卻不想這麼巧,來了咱們家。”
“誒?”我越發納悶起來:“誰啊?”
“說了你也想不起來了,不過還是告訴你一聲罷。”雪菜笑道:“那個弟弟的前世,叫做錦毛貂精,跟你嗎,也算得上一個不打不相識。”
“錦毛貂精?”我茫然道:“是個妖怪麼?”
“這個妖怪死的與你有關,也與李綺堂有關。”雪菜道:“也許總有一日,你還能想起來的。”
“如此便好……”我左思右想,只覺得耳熟,卻總也想不起來。
“所以呢,姐姐與你說這話的意思,是你可以不尋那入贅姑爺,嫁出去也無妨。”雪菜眨巴着眼睛,道:“比如說,你可以嫁給那個一年四季都要叫喚的布穀鳥。”
我的臉騰的一下子熱了起來:“姐,你心裡明白,人家李公子,可不曾與我說過甚麼。”
“快了,快了,”雪菜眯着眼睛,一臉的壞笑:“你呀,只管等着罷,那蘇逸之與那個璇璣子老頭兒,不是還要作見證麼。”
我搖搖頭,勉強笑道:“娘早與我說過,嫁入要講究一個門當戶對的,那李公子對我來說,未免是個高不可攀,而且李公子身懷仙骨,大概是要做神仙的,我可不敢拖了人家的後腿……”
“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說不定,咱們在人間裡一百年的期限,能因着那布穀鳥縮短了也說不定。”雪菜道:“這個世上,可沒有甚麼東西是永恆的,甚麼都一樣。先前的事情,現在的事情,都差不多。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我先告訴你,龍神爺比起布穀鳥來,可是更高不可攀的,對仙草來說都是這樣,更何況是一百年內的凡人了。”
“這個道理我明白……”我只覺得臉越發的熱了起來:“可是龍神爺……”
“你有沒有覺得熱?”雪菜忽然打斷了我的話。
我點點頭。
“傻瓜。”雪菜推了我一把,道:“快快起來,着火了!”
“着火了?”我愣了一下,覺着周身越來越熱了,雪菜有推了我一把,一霎時,我只覺得像是落入了一個無底深淵一般,身體彷彿猛地墜了下去,一睜眼,只見牀上的簾幕已然給映照的通紅通紅的,整個屋子熱的像是爐竈一般。
“咕嚕嚕……咕嚕嚕……”只見壓吧虎子正在我身側不住的推我,我一下子自牀上坐起來,壓吧虎子抓着我的褲腳就要將我拉出去,我一碰牆壁,燙的火牆一般,忙站起身來,窗子邊上亮晃晃的,雖然不見火,可是毫無疑問,已經被火給包圍起來了。
我赤着腳跳到地上去,只聽外面一陣蓋過一陣的尖叫聲:“走水啦……走水啦……紫玉釵街上走水啦!”
爹孃不知醒了沒有,我忙推開門想要下去喚他們,可是一開了門,那火舌舔舐着樓梯,便要燒上來了。
這……這可怎地好,“噗啦……”只聽一聲巨響,那木質的樓梯早給火燒的塌了下去。
“梅菜……梅菜……”遠遠的,像是娘在喚我的聲音,我忙張開嗓子喊道:“娘……梅菜尚且沒事,您可逃出去了?”
“梅菜……”他們似乎不曾聽到了我的回答,爹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可是隻聽一聲巨響,房頂上也墜下來了燒着了的椽子,火勢越來越大的,樓梯,只要下去就立時會葬身火海……
可是爹孃,究竟出去了沒有,還是說,仍困在了樓下?
“咕嚕嚕……咕嚕嚕……”壓吧虎子急的一直在抓我,似乎是想教我自那窗戶外面跳出去,我咬着牙,正想且跳下去,自樓下進去救爹孃的時候,忽然發覺,自己的房間,怎地一點火星子也沒有?
壓吧虎子急着往外推我,我忙抱住了壓吧虎子,道:“我這個屋子,是不是有甚麼不對勁兒的?怎地火勢一直不曾蔓延進來?”
壓吧虎子不明所以的只是搖頭,但是顯然也察覺出來,我的房間,在一片火海之中安然無恙,實在有點出奇,不由也側過了頭,滿屋子的掃視起來,忽然,壓吧虎子像是發現了甚麼一般,忙自我懷裡跳了下去,自我牀上一扯,那赤色的小葫蘆滾了出來。
壓吧虎子抓住了那個小葫蘆往我手裡塞。
毫無疑問,這藍月大人給正山的小葫蘆,便是一個避火的利器。
我忙將那小葫蘆塞在了自己的懷裡,往外面一衝,果然,那些個火苗彷彿是退潮的水,都子我身邊縮了回去。我在燒的面目全非的樓梯上用力跳了下去,那火海之中,煙霧繚繞,刺眼刺的我甚麼也看不清,我忙半閉着眼睛,憑着記憶往爹孃的房門尋過去,便聽見了爹孃的聲音:“還不知道梅菜怎麼樣了……”
“無妨,那孩子福大命大,朱能逃過一劫……咳咳……”
“就算是活下去,可是這點心鋪子也……”
我撲開了那門口鑽進去,只見爹孃正在牆角里瑟瑟發抖,我不由分說的拉扯起來瞠目結舌的爹孃,自一片火海之中逃了出去。
及至到了外面,方纔覺得夜風寒冷,爹孃回身望着那熊熊燃燒的點心鋪子和整個成了一條火龍的紫玉釵街,只呆呆的道:“沒了……甚麼都沒了……”
只聽幾個鄰居趕過來道:“你們家萬幸,是一家全逃出來了,那邊可還有不少,是困在裡面闖都闖不出的……”
另一個鄰居道:“火勢先從西邊燒起來的,楊家大概正是燒的厲害,方纔還聽見楊嬸胡亂喊着,說是小三子還不曾出來呢。”
我順着那鄰居的胳膊一看,只見指着的,正是小三子家,我忙撒腿跑了過去,爹孃阻攔不得,只得追着我喊道:“梅菜,你這丫頭可萬萬莫要去胡亂逞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