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靖盯着管家的背影蹙眉:“這事稍後再說,我要你親自盯着這個管家,我記得他既非親衛也非母親留下的人,你可還記得他是如何成爲管家的?這座府中現在還有多少和他一樣的人?十一安置的新府邸中是不是也有類似的人?你若不清楚就安排人去查,我要立刻知道最準確的回信!”
十四略一思索便道:“當初十一買下這座府邸的時候也順帶着買了不少下人,有一些是從人牙子手裡買下的,有一些則是這座府邸中原來做活的人。那些人的賣身契都過了官印,全是死契,金管家的也是如此。後來那批人漸漸地都被髮賣或是趕了出去,如今只剩下金管家和三五個僕婦。至於十一新買的府邸,屬下雖尚未去過但也曾聽十一提及裡面的人都是他親自安排的,並沒有生人。爺此刻在擔心的事,”屬下們不是沒有考慮過,當初爲了讓這些人能服帖地聽管教,咱們也是做了很多準備的,他們不敢……
“你們做了什麼準備?”唐靖竟然笑了起來,“亦或是我該說威脅?籌碼都有什麼呢?家人?性命?還是自由?在真正的利益面前,這些東西都不值一提,你終究還是心軟,沒有徹底斷了那些人的念想。算了,你先去查吧,記得別急着驚動人,若真能查出來這些事是出在他們身上,我自然會收取代價的!”
十四走了剛一會兒,十一就過來了:“爺,水色想讓漁火來接她們回家但被方姑娘攔下了,方姑娘似乎不想被人知道她住在這裡。屬下本想讓十三幫忙勸說,可沒想到他竟將蒼和阿笑從朗悅莊召回來了!”
唐靖立刻起身:“她的傷勢剛有所好轉,現在正需要安心靜養,豈能經受舟車勞頓之苦,若是因此再讓傷勢加重可怎麼好!你先將十三帶去方姑娘的院中,我這就過去!對了,十四這幾日會有些動作,你們不要多問,最多三日便會有結果。新府邸準備的如何了?我希望那座府中不會有外人在,你可明白?”
十一謹慎應答:“新府邸中的事務進行得很順利,帶去的人也都查清楚了,屬下已將府中事務安排下去,並沒有僱傭外人進府。守門的護衛不敢傷了方姑娘,爺還是過去看看吧,屬下這就去找十三。”
唐靖急匆匆趕到方琮的小院,就見水色豎着雙眉和一干守衛對峙:“我們只是暫住這裡的客人,你們憑什麼不讓我們離開?!難道是嫌我們給的錢還不夠?放心,等我們回家之後必定會將費用雙倍奉上!”
唐靖蹙眉上前:“水色姑娘稍安勿躁,方姑娘傷勢未愈實在不能忍受顛簸之苦……”
“勞九爺費心了,”方琮倚門而立笑意盈盈,“方琮已經打擾九爺多日,如今傷勢已無大礙,正是應該離開之時,更何況九爺這邊也不太平,我們還是不要繼續添亂得好,九爺以爲如何?看來九爺已經明白方琮言下之意,如此還是麻煩九爺派人送我們回去,車資已經奉給十三先生了。”
唐靖苦笑:“方姑娘,唐九的麻煩不會牽連到任何人,請您相信我,我一定……”
方琮搖頭而笑:“九爺,莫要自欺欺人。燕姐姐之前被人刺殺,朗悅莊也受到過牽連,如今我們在宮中遇險,燕姐姐僥倖逃脫,我則身受重傷險些喪命,其中緣由九爺至今仍無絲毫察覺麼?原來九爺真的不知道……如此方琮就更不能住在這裡了,我們主僕素來膽小很怕客死他鄉尤其怕死無全屍……看來方琮今日是點不醒九爺了。水色,你跑一趟琳萃軒讓漁火來接我們回家。九爺,您安排在朗悅莊和琳萃軒的人還是儘快召回的好,我受傷的事驚動了本家,我兄長已安排了人來亞城照顧我,九爺不必再費心了。”
水色領命而去,府中護衛忌憚她身上的毒藥毒粉不敢上前,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出了院門。唐靖揚聲吩咐守衛攔住水色,方琮笑吟吟地看着水色袖中的一線幽藍在衆人的圍追堵截中神不知鬼不覺的散逸而出:有了這道香,就不怕玉華宮的人找不到自己了……
水色還是被攔了下來,她氣哼哼回到方琮身邊,小心地扶着她:“主人,咱們的人已經找到附近了,他們看到奴婢發出去的聯絡線香後很快就會趕過來的。奴婢也不知道寒玉姑姑都安排了誰過來,奴婢擔心人多壞事,所以只放了一道線香出去,希望第一個趕過來的人能機靈些,別讓咱們太費心。”
方琮的視線散漫地落在院牆處的樹蔭之下,她勾脣一笑:“怎麼會讓我們多費心呢?人家從小就最細心了。你放心,你沒能去成琳萃軒讓漁火來接我,這個人自然會替你辦到。回去收拾東西吧,跟我們有關的東西要全部除去絕不能留下絲毫痕跡,這座府邸說不得以後會落在誰的手裡,我是擔心啊……”
水色低聲道:“奴婢知道輕重,定會謹慎處置。主人尚不可久站,奴婢扶您去歇息片刻吧。”
方琮搖頭:“我還撐得住,你快去收拾吧,我們的人很快就會到。平時倒不覺得,爲何此刻看着他們會如此讓人心煩氣躁?但願阿玹哥哥能明白我的意思,不要讓雙方鬧到見血纔好……”
十一急匆匆跑到唐靖身邊低語一番,唐靖蹙眉道:“你可曾將方姑娘的傷情告知漁火和緋流?”
十一道:“怎麼沒說?屬下知道方姑娘身邊的那個丫頭是水色安排下來的,屬下本以爲她是和緋流交換了身份,但沒想到這次來的人真的是緋流,屬下有些混亂,一時弄不清方姑娘的意圖,所以只好先回來稟報九爺。爺,十三醫術精湛,屬下查看過他這段時間給方姑娘準備的藥方,俱以溫補爲主,對於治傷反倒沒有多大益處,方姑娘怎麼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站起來呢?”
水色已將兩人的私物收拾妥當,房內的痕跡也細心去除。方琮看着院中諸人朗聲道:“水色,我們的馬車已到門外,你扶我出去吧。九爺,我們的交易提前結束,多謝您這段時日的照料,我會兌現承諾的。”
水色揹着包袱出來,小心翼翼地扶着方琮走出房門,唐靖自知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無法挽回,連忙快步追上。兩人居住的院子距離側門不遠,因爲平時沒人出入,所以側門終年緊閉。水色先上前幾步打開側門,對着等在門外的馬車上的兩人笑道:“主人身上有傷走不開,我這就扶她過來,你們稍等。”
方琮靠在假山旁休息,此刻聽到有腳步聲急匆匆地跑過來就笑道:“我方纔走得急了,有些累,你讓他們稍等片刻,我這就過去了。”說完睜開眼睛一看卻笑的更加開懷:“原來是九爺啊,方琮聽差了腳步聲,讓九爺見笑了。對了,我們離開之後,九爺最好能捨棄這座府邸,若實在不忍心的話,最少也要拆了我們住過的那座院子,好在那裡只是座偏院,略作修葺不會影響大局,方琮言盡於此,告辭了。”
唐靖尚未開口挽留就見方琮身子一晃險些歪倒在地,唐靖快步上前將人攬在懷裡。方琮知道自己沒站穩,身體搖晃的剎那就伸手搭住了一側的假山石,冷不防被唐靖突然抱住,兩人的力道撞在一起,方琮被唐靖拉扯着摔向另一側的假山!唐靖先摔倒在地,手上不由自主地用力,將方琮也拉了下去,然後他就看着方琮呆着一臉驚恐摔向自己!隨後他眼前一黑,脣上一軟,心中一蕩,他忍不住啓脣輕舔了下覆蓋其上的溫軟,可巧那溫軟中有一線縫隙,他立刻就闖了進去,然後心裡就有甜蜜氾濫開來……
方琮跌倒的時候碰到了一側受傷的肋骨,頓時痛的額上冒汗,可恨她跌的不巧,竟然和那個登徒子臉貼臉的撞在了一起!方琮想要起身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的腰身已被唐靖攬住,正想開口讓他鬆手,沒想到這個混蛋竟然!竟然!方琮氣的發抖,待要擡掌摑人卻又扯到了傷處,可那個混蛋竟然還……
水色進來的時候正看到兩人以極度曖昧的姿勢躺在地上且摟在一起,再仔細一看就明白自家主人被佔了便宜!她氣哼哼地上前將主人從那登徒子的魔掌下救出來,正尋思着要不要順手給他灑個從此不人道的毒粉的時候,方琮已一手捂着胸肋,一手對着唐靖甩了過去:“唐靖,你放肆!水色,我們走!”
水色的視線掃過側門外,氣哼哼道:“便宜你這淫賊了!主人可是又受傷了?家裡知道主人受了傷,已經安排醫師帶了靈藥趕來,奴婢先送您朗悅莊。他?們還在外頭等着呢,剩下的人應該也快到了。”
方琮最後瞥了唐靖一眼,冷哼一聲丟下句“九爺自求多福吧。”便隨着水色走出了側門。緋流和漁火看着她臉色青白,不過半月未見又消瘦許多,忍不住都紅了眼眶。水色勸了兩人幾句就小心扶着方琮上車。唐靖看着馬車走遠,點着嘴脣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