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漢末的幽州?
幽州轄境含北京、河北北部、遼寧大部、天津海河以北及朝鮮半島北部地區,東鄰夫餘、高句麗、沃沮、濊貊,境內有烏桓,是毗鄰和居住衆多少數民族的州,又是戰馬主要產地,關係着邊境安全和軍隊的強大,戰略意義十分重要。
用現在流行的話,就是文化斷層區,是華胡、甚至遊牧文明與農耕文明的分界線。
漢末的各個邊州大多有着極大的相似之處,甚至說是殊途同歸。涼州有羌亂,涼州有董卓、馬騰。幷州有匈奴、鮮卑,幷州有呂布、張揚。幽州有烏桓、鮮卑,幽州有公孫瓚。
這些自邊州微末而一時稱雄的男人們,大多有着相似的人生軌跡……或聲音洪亮,膽志高絕;或兇蠻任性,勇力絕倫。
無論他們最終走到何樣的高位,最終他們的出身與根底卻好似一條看不見的線時時刻刻牽制着他們,而這個天下的階級就像天高地厚一般壓抑着這些一時雄傑,聞所未聞卻涇渭分明地標出一堵看不見的牆壁。
越界,即死!
這種道理只有在後世的我們追溯歷史,才能在那些邊角之間察覺分毫,而在當時人的腦海裡,斷然想不到如此。
就如同在黑夜裡摸上熟悉的長城關塞,以精悍將士接管城防控制守軍,隨後領兵沿努魯兒虎山一路打出旗號殺向遼東的燕北一樣。
他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在遼東干死公孫瓚!
遼東郡,這一郡在後來的幾十年裡分出昌黎、玄菟、遼東三個郡。而在現在的玄菟郡已經不是二百年前的玄菟故地了……玄菟郡有個地方叫高句麗,高句麗侯稱王,後來王莽時代將高句麗更名爲下句麗。到東漢一朝則接受高句麗的供奉。
也就說,玄菟郡故地是高句麗國的領土,而現在的玄菟郡則是從遼東郡切出去的一塊,以保全皇室臉面,卻也間接承認了玄菟郡名存實亡的事實。
燕北沒有在這片令漢人無端感到悲傷的土地上多做停留,孫輕部下斥候已分隊進入遼西、遼東勘察戰況,而燕北則率領大軍以無人敢擋的架勢掠過玄菟,直奔遼東。
對比張舉張純的叛亂對幽冀二州造成的混亂,遼東郡就像一塊樂土。從前沒有判亂時,這裡就像一塊三不管地區,烏桓與漢人雜居,給了本土大族極大的生存土壤。有時甚至幽州刺史的政令都難以約束到這裡的大族,而郡中官吏更是自察自舉,誰都無法管教。
燕北的兵馬在在斥候之後入侵遼東,兩萬大軍接天連地,以他們一貫奉行的先探查再偷城殺人的計策第一時間便攻佔了遼東郡的首縣襄平。
這裡是燕北和王義的家鄉,可入城當日,王義便率衆將襄平縣官署殺得血流城河,嚇得縣中大氏急急忙忙逃到城外鄔堡當中。
燕北很清楚,現在還不是議論鄉情的時候,頂盔摜甲的燕北坐在鮮血擦拭乾淨的胡凳上,一面命人拖走襄平縣令公孫昭的屍首,一面在地上鋪開地圖,將高覽、張頜、王當、麴義、沮授叫到一起,向他們問計。
至於王義與李大目,則督率數以千計的兵馬在襄平城外遊曳,包圍那些死於縣官寺達官貴人的鄔堡,以防他們舉兵反叛。
“諸位,如今我等已至遼東,而遼西的戰事尚不知進行如何……燕某想問一問,今後當如何?”
其實燕北有自己的想法,他領兵前往遼東襄平的路上便已經做下了畫地爲王的決定,正因如此他纔沒有絲毫猶豫地派麾下勇士騙開襄平東門,據守片刻先命騎兵長驅入城,佔領了這座城池。
至於縣令公孫昭的死,燕北並不對此負任何責任,當他的兵馬挺進縣官寺時這個縣令仍舊想要負隅頑抗,召集了近百個縣兵在這裡據守,想要扭轉形勢,直至戰敗被俘仍舊破口大罵……直到燕北命人用弓弦將他絞死才終於無法聽到那些污言穢語。
燕北沒有其他打算,遼東太守陽終早在張舉叛亂之初便被殺死,如今遼東郡沒有長官,現在所留下的這些縣令在張舉叛亂時也大多虛與委蛇……他要做新的遼東太守!
遼東郡十七縣的縣令大多爲郡中大族出身,而遼東郡大族又以公孫氏爲首,如果燕北想要將遼東郡打造地鐵板一塊,就必須剷除公孫氏的影響,別人可以不殺,但公孫域必須死。
沮授雖然對燕北殺死公孫域有些不忍,但他也並未因此出言制止燕北。與燕北一路走了這麼遠,他從未見過燕北被人這樣辱罵過,何況他對遼東的瞭解不深,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將軍,您打算以萬衆之勢於遼東立足,則必須連接郡中大姓,對其只能安撫而不可敵對。”沮授對遼東郡的事情就說了這麼多,接着轉口說道:“不過安定遼東還在其次,可以從長計議,爲今當務之急在於孫輕校尉探查遼西的探馬回還,一旦遼西大局有變,我等便需在遼東阻斷公孫瓚的道路,將之擊敗,而要與公孫瓚作戰,最好地方……”
沮授還未說完,燕北嘴角已經揚起笑容,抓起手邊的馬鞭指在地圖上遼東郡與遼西郡的交界處,開口竟與沮授異口同聲地說道:“遼水!”
遼水便是後世的遼河,在漢時稱作大遼河或遼水,所謂的遼東、遼西二郡則因地處遼水東西而得名,那裡天然灌溉了遼東遼西二郡的上千傾良田,而最寬處超過三裡……在燕北腦海中是最適合作戰的地方。
不過沮授並未來過遼東,他甚至都沒有親眼見到過遼水,又是如何知道那裡適合戰鬥的呢?
面對燕北疑問的眼神,沮授只是笑笑,同燕北一道的時間長了,他已經習慣了與燕北這樣異口同聲的默契,攤手說道:“實際上在下並不知道遼水是否適合戰鬥,屬下只知道我等一路走來,遼東南北縱橫過長,並不適合與公孫瓚的小股騎兵作戰……若想限制公孫瓚的騎兵而發揮我等兵力衆多的優勢,那便只有遼水了。”
燕北點頭,沮授與他想的方向大致相同,不過他沒有沮授想的那麼細緻,只覺得依靠遼河能夠斷制止公孫瓚的長驅之勢。
“遼水距襄平不遠,西面最近處不過三百里之距,等此間事了,我等一同前往遼水河畔去瞧一瞧。”
燕北的言語雖然充滿信心,不過沮授對將來卻並不樂觀,眼看着燕北傳令姜晉、王當率部接手遼東下轄各縣、麴義穩定襄平百姓,等到衆將領命魚貫而出,只剩高覽與燕北之後,他纔有些擔憂地問道:“在下敢問將軍,此時遼東稱霸者僅將軍一人,尚且安定,倘若救得張純,遼東一地,既有將軍,又有假天子張舉、彌天將軍張純、烏桓大人丘力居、蘇僕延,將軍當如何處事?”
老上司張舉、張純都在遼東,這遼東郡究竟是以你燕北爲主,還是以張舉爲主繼續反叛呢?
燕北皺了皺眉頭,沮授問的這個問題,他確實沒有細想過。先前只想着無論如何要保張純一條命,即便張純對他沒什麼恩義,至少那份知遇還是有的。
可如今沮授將這個問題擺在眼前,雖然僅僅是隨意一問,卻令燕北捫心自問……如果保張純性命,與自己立足遼東產生衝突,他還能矢志不渝嗎?
更令他感到心裡緩緩發冷的是,如果一向自詡重義的自己遇上這種事都會如此,若有朝一日他也兵敗,他的這些屬下……會比自己對張純更忠心嗎?
“無論如何,遼東都將是燕某的遼東,這一點無論劉虞公孫瓚也好、張舉張純丘力居也罷,誰都無法改變。”燕北過了半晌才吐出一口濁氣,緩緩搖頭道:“但張純的性命,既然燕某說保了,那便誰也別想拿走。至於他們到了遼東會不會與燕某人爭權奪利?這事可以放放,打贏了公孫瓚再說!”
沮授點頭,他只希望燕北知道這一利害關係即可,也沒打算更深地說些什麼。儘管他還有一件事想要開口問一問,但他覺得今天既然已經問了這個,改日再問另一問題也沒什麼關係,旋即便拱手告辭,轉到官署另一旁屬於縣丞的官署中校閱襄平的儲備物品及過往事項。
他還想問一問,如果燕北保下張舉張純兩人,劉虞的功勞該怎麼算?劉幽州對這事可是定下決意,只諸惡首。燕北一下子把兩個比他大的造反頭目都保下來……那是不是劉虞想要的就該是他的首級了呢?
總是不能,叛亂過後這幾個惡首都沒事吧?
沮授發現燕北好像忘了,他從一介小卒子在冀州大殺四方,他也已經是掛在朝廷的‘惡首’了。
沮授雖然走了,但燕北心裡的這個坎兒卻沒過去,見高覽也要起身告辭連忙叫住他,長出了口氣問道:“阿秀你說……我不怕公孫瓚想殺張公,我也不怕劉幽州強逼着我要他們的首級,可是,可他們如果到了遼東還想當那草頭王,甚至還要騎在我腦袋上,我怎麼辦?”
高覽楞了一下,對着燕北拱手拜了拜,“將軍面對漢軍屠刀仍舊保他們性命,已是仁至義盡。若其還有心作亂,便隨他們作亂,若他們要作將軍的亂……那就是咎由自取了。”公告:筆趣閣app安卓,蘋果專用版,告別一切廣告,請關注微信公衆號進入下載安裝:appxsyd(按住三秒複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