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被狠狠扇了一耳光的那個人剛剛從會議室走出來,紀西手中那個已經響了好幾次的電話又火急火燎地響了起來。
這時會議已經開完,紀西這纔將手機遞給慕秦川,慕秦川淡淡瞥了一眼來電顯示,接起電話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有何貴幹?”慕秦川坐進椅子裡,語氣平淡地問轂。
“老慕,給你打了八百次電話你到現在才接,還用這種口氣,我不樂意了啊!”韓澈不滿地嘟囔銓。
“嗯。”慕秦川語氣依舊淡淡的,“那要我怎麼哄你?房子,車子,你隨便挑吧。”
“靠!”韓大公子對於這種將他比作那些養在金屋的小女人的侮辱很是憤怒,卻很快又笑了起來,“老慕,別這樣,我其實是來恭喜你來着。那啥,眼光不錯,你看上的那個小傾傾,唔,真是不錯!”
慕秦川顯然沒什麼心思聽他瞎叨叨,“我掛了。”
“別啊!”韓澈立刻大叫起來,“你是看了新聞還是沒看新聞?”
“新聞?”慕秦川擡眼看了紀西一眼。
紀西神會,立刻打開了電腦。
“那就是沒看了?”韓澈的聲音聽起來相當暢快,“老慕,給人當備胎和墊腳石的滋味怎麼樣?我挺好奇的,你給我傳授傳授?”
說話間,紀西已經找到韓澈所指的那條新聞,將電腦遞到了慕秦川面前,臉上隱隱露出一股憂心,轉頭又用平板繼續搜索相關新聞。
慕秦川一目十行地掃過那條新聞,忽然就淡笑了一聲,“有意思。”
“我也覺得挺有意思的。”韓澈笑得暢快,“所以你是被這倆小年輕聯手給擺了一道?想不到你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呀!”
“聽起來你心情不錯。”慕秦川繼續沉眸看着電腦屏幕,淡淡道,“蘇微那丫頭最近沒找你了?”
“你少給我扯開話題!老慕,這事兒現在鬧挺大的,你打算怎麼辦?”
慕秦川還沒來得及回答,那邊正用平板搜索東西的紀西忽然猛地瞪大了眼睛,隨後震驚地將平板遞給了慕秦川。
慕秦川掃了一眼,神情依舊平靜,嘴角還隱隱一勾。
那條最新發布的消息中,葉氏集團主席葉清澤以葉家家長的身份發聲,證實慕秦川的女友秦傾其實就是他任性離家出走的妹妹葉初夏,而她與陸氏少主陸歐翊的婚約是確有其事,而且是必定要履行的。
秦傾,h市葉氏集團的大小姐,葉初夏。
讓紀西震驚不已的這條消息,慕秦川卻只是看了一眼,就推開了那部平板。
電話那頭的韓澈似乎也在第一時間收到了什麼消息,“老慕!看見那個近來很活躍的葉清澤發佈的消息沒?他說你家小傾傾是他妹妹啊!哎喲,這事兒可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你知道你們家小傾傾這身份不?”
“不知道。”慕秦川直截了當地回答。
韓澈立刻發出一絲驚歎,“哇,這回你可真是被玩慘了啊!看不出來這丫頭年紀輕輕,手段倒是挺高明的!”
慕秦川應了一聲,“還有別的事嗎?”
“說說你打算怎麼應付這件事啊!這擺明了挑戰你呢,你不應戰呀?”韓澈一心想看好戲,急着想知道慕秦川的對策。
慕秦川依舊平靜,“我是個生意人,基本上只對商場上的戰爭感興趣。”
韓澈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這都踩到你頭頂上來了,擺明了公然宣戰啊,我都看不下去了,你居然能忍?”
慕秦川又瞥了一眼面前的那部電腦,嘴角勾起一絲淡笑,“事情雖然有意思,不過,我沒興趣。”
與此同時,上官家的大宅內,秦傾和蔚蔚也看到了這條最新發布的消息,蔚蔚也不知道作何反應,只能說:“得,現在也不用網友去挖你的身世了,葉清澤已經主動爆出來了。”
秦傾怔怔地看着那則消息,忽然覺得周身發冷。
先是陸歐翊發佈聲明稱跟她有婚約在身,隨後是葉清澤出來證實這個消息,原因很明顯。
“他們聯手了。”秦傾低聲道,“這是非要逼我回去葉家呢。”
蔚蔚這才反應過來這層關係,抱着手臂皺了皺眉,“陸歐翊對你沒死心,想要你回到他身邊是正常的,葉清澤爲什麼非要你回去不可呢?”
秦傾瞳仁忽然縮了縮,輕咬着牙道,“他是個變態,他要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他不會輕易放過我。”
蔚蔚連忙按住她的肩膀,“要我怎麼幫你儘管說。”
秦傾回過神來,反手握住她,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不會跟你客氣的。只不過現在我暫時還不知道要怎麼應對,主要是……我不知道慕秦川會有什麼反應……”
原本慕秦川只是這事件之外的一個人,可是這次的事情鬧大之後,已經將慕秦川扯了進來。秦傾最能倚靠的終究是他,所以,她很在意他的態度。
想到這裡,秦傾覺得自己也坐不住了,“蔚蔚,我還是先回去,有什麼事我給你打電話,還有我近期大概也不能去學校了,畢業的事情可能要你幫我處理了。”
蔚蔚點了點頭,送秦傾下樓離開。
慕秦川的司機依舊供秦傾使用,蔚蔚剛剛目送秦傾坐車子離開,一轉頭就看見上官逸的車子開了回來。
“哥,你今天怎麼會這個時候回來?”蔚蔚看着下車的上官逸,好奇地問。
“下午休假。”上官逸一面說着,一面往屋子裡走去。
蔚蔚忽然想起了什麼,連忙追上他的腳步,“哥,你跟慕秦川是好朋友對吧?秦傾的事你聽說沒有?”
“聽韓澈說了一點。”上官逸淡淡道。
“那慕秦川呢?他有什麼反應?”蔚蔚立刻有些緊張起來。
“你希望他有什麼反應?”上官逸瞥了自己的妹妹一眼。
蔚蔚皺了皺眉,“秦傾既然跟了他,他當然要對秦傾負責啦!發生這樣的事情,他肯定是要保護秦傾的,不然算什麼男人?”
上官逸聽了,忽然淡淡笑了起來,“衝冠一怒爲紅顏?蔚蔚,這世界上沒那麼多紅顏禍水,就算有,慕秦川也不是昏君。”
“什麼意思?”蔚蔚幾乎立刻就跳了起來,“他不想對秦傾負責啊?”
“秦川從來都是理智大於情感的人,爲了一個女人該去到哪步,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他心裡都有數。”
“他當然理智大於情感了,他的情感早就死了!”蔚蔚覺得很是憤怒。
其實蔚蔚對慕秦川並不瞭解,因爲哥哥上官逸與慕秦川交好,才偶有所聞慕秦川的事。知道他前女友七年前車禍去世,慕秦川心灰意冷,這麼多年都沒放下過。可是偏偏他又頻頻攜不同的女伴出席不同的場合,不時成爲社交圈的話題,這讓蔚蔚很是反感。尤其是現在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也被這個男*害了,蔚蔚心裡自然更不爽慕秦川。
想了想,她又對上官逸說,“哥,要是慕秦川不管秦傾,我是一定要幫她的,你要做我們的後盾呀!”
“這件事說到底我們都是局外人。”上官逸淡淡道,“暫且觀望吧。”
秦傾等到慕秦川回公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過了。
慕秦川進門時,她抱着腿坐在沙發上,有些幽怨地看着他,“你不回來吃飯也不告訴我一聲,我等你等到現在。”
慕秦川神情與平常無異,聽見她抱怨也只是微微揚起眉來,“你也沒有打電話問我?”
秦傾一下子歪倒在沙發上,一副無力的樣子,低聲嘟噥,“我都快餓死了,那裡還有力氣打電話?”
慕秦川走過去,往她臉上看了看,“我看看。”
秦傾躺在那裡看着他一點點湊近,忽然就伸出手來抱住他的脖子,隨後將自己的脣貼上了他的脣,輕笑着在他脣上呢喃,“你餵我好了。”
慕秦川那雙桃花眼中隱約有一絲笑意,“好啊。”
結果秦傾晚飯沒有吃,反倒被人給吃了一頓。
他可真是狠。她在過程中迷迷糊糊地想。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她越叫苦他越來勁,難道是因爲今天的消息生氣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終於結束,兩個人卻依舊沒有分開,秦傾偏頭看了看這張近在眼前的俊美容顏,明明剛剛吃的苦都還沒消退,卻又忍不住湊上前去主動吻他。
慕秦川甘之如飴,一手在她腦後,一手在她頭髮上輕輕撥着,享受着她的乖巧主動。
“你是初夏的生日?”彼此交融的呼吸之中,他忽然沉聲問道。
秦傾心裡隱隱一動。他果然是今天才知道的?
“不是啊……”她輕笑着回答,乖巧地靠在他懷中,“我媽媽是初夏時節懷上我的。不是爲了紀念出生,是爲了紀念孕育。”
“有心思。”他淡淡道,“父母感情很好吧?”
“嗯!”秦傾點了點頭,“認識我媽媽之前,我爸爸有段失敗的婚姻,所以很珍惜和我媽媽的婚姻,他很愛我媽媽。”
“唔,原來是個在童話世界裡長大的小公主。”慕秦川聲音依舊很低,聽不出什麼情緒。
秦傾忍不住笑着往被窩裡藏了藏,順便抹去自己眼角的一抹溼意。
仔細想起來,她從前的生活環境,還真是與童話世界無異。優渥的家境,恩愛的爸爸媽媽,連爸爸前任妻子留下的孩子都是她信任的哥哥,有很多很多的好朋友,還有一個很喜歡的男孩子,最終成爲了她的男朋友。
一切都那麼美好,真的跟童話一樣完美。
只可惜,現如今能看到的那些所謂完美的童話,骨子裡都是黑暗系的恐怖故事。童話的外衣一旦剝落,撲面而來的黑暗氣息真是可怕到讓人喘不過氣。
“訂過婚了?”慕秦川忽然又問。
他果然是今天才知道的這些事情。秦傾忽然擡起頭來看他,“你之前,真的那麼不瞭解我嗎?”
慕秦川嘴角隱隱一勾,“瞭解你什麼?”
“我的身份、背景、來歷,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秦傾好奇地問。
“一個女人的身份背景來歷有什麼重要?”他那雙桃花眼忽然又蘊滿笑意,“對我而言,她是不是我想要的女人,纔是最重要的。”
他不是不能知道她是什麼身世來歷,他只是不屑於知道。因爲對他而言,她只是一個女人,一個偶然生出興趣,想要的女人而已。
秦傾聽了,心裡忽然傳來一陣堵塞的感覺。
但這陣感覺並沒有困擾她太久,今晚的氛圍很奇怪,她心裡各種各樣的想法已經夠多了,再多一重堵塞其實也沒有什麼奇怪。
她靜靜地躺着,許久之後纔想起來回答慕秦川的問題。
“沒有。”她輕聲說,“沒有訂過婚。最多隻是談過一次戀愛,還中途猝死了。”
慕秦川淡笑着應了一聲,“我都幾乎以爲我睡了別人的未婚妻。”
“難道你覺得罪過?”秦傾忽然伸出手來,重新抱住他的脖子,輕笑出聲,“那不如你娶我啊,我們結了婚,自然就是名正言順,你也再不用擔心我是誰的未婚妻了。”
秦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提到“結婚”的時候,慕秦川那雙桃花眼似乎有一瞬間是凝了冰的,可是真的只是一瞬間,她只眨了眨眼睛,再看時,卻又彷彿與之前無異,倒像是她的錯覺。
但是秦傾的心還是狂跳起來了。
她是故意的,那句話,她已經想了一個下午該怎麼說,沒想到就這樣順着慕秦川的話說出來了。
今晚的氣氛對於兩個人來說都是有些異樣的,她隱約覺得慕秦川會下一個決定,可是她無法預估這個決定是什麼。
所幸現在已經問出來,便只能等他的回答了。
慕秦川眉心微動,盯着她看了片刻,“結婚?”
他臉上似有笑意,彷彿在疑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可是秦傾很篤定地點了點頭,“對,結婚。慕先生,你願意娶我嗎?”
他沒有其他固定交往的女伴,他今年也三十一歲了,他早晚是要結婚的。
秦傾覺得自己可以賭一把,於是,她賭了。
慕秦川臉上那絲不甚分明的笑意忽然就明朗起來,他輕輕拍了拍秦傾的臉,“是不是該吃藥了?”
神經病纔要吃藥呢!秦傾心想,可是很快她就想起來,自己也的確是要吃藥的。
跟慕秦川在一起這幾年,他從來沒有主動做過預防措施,每次都是事後秦傾自己乖乖吃藥。
幾乎都快成爲條件反射的一件事情,她剛纔卻幾乎忘記了。
“是。”秦傾輕笑着坐起身來,“是該吃藥了。”
也許是這一天都沒怎麼吃過東西的緣故,她覺得自己有些無力,拉開牀頭抽屜的手都有些顫抖。
那隻無力的手在抽屜裡翻找了一通,找到的卻都是空盒子。
“藥好像吃完了。”秦傾背對着他,輕聲說,“我出去買好了。”
她起身下牀,始終背對着慕秦川,一件件地穿好衣服,然後打開臥室的門走了出去。
她坐在玄關那裡穿鞋,一雙鞋穿了足足五分鐘,屋子裡除了她之前打開的電視,沒有半分別的動靜。
五分鐘後,她終於穿好了鞋,拉開大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