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夏已經好久都沒有從諾帆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了。
“夏夏,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想不想聽?”諾帆微微抿着脣,似是壓抑着心中快要溢出來的欣喜。
宗夏也被他高昂的情緒所感染,懷揣着激動的心情問道,“什麼消息?是不是我可以走了?”
湛藍的眼眸瞬間染上失落,“什麼呀,不是這個……”她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麼?
宗夏一聽不是自己心中所想,心底的火苗瞬間熄滅了,可看着諾帆失望的神情又有些不忍心表現出來,強作笑意地追問,“那是什麼?別吊我胃口了,你直接說就是了。”
“好吧……其實是我今天接到了金蘭電影節的邀請函,再加上你之前參演的那部電影在國外反響很好,我打算帶着你一起出國散散心,反正你答應過我的時間還沒到,你可不能反悔哦。”
“電影節?”宗夏低垂着眼睛嘟囔了幾句,想想這些天自己整日悶在家裡確實也挺無聊的,如果跟着諾帆出去,說不定還能找着機會逃跑,再不濟也能想辦法和家裡聯繫上,把自己的窘境告訴月蒼。
“好,那就陪你一起去吧。”
當天晚上,喬管家便領着傭人幫忙宗夏整理好行李,並定好第二天早晨的機票,隨行的還有一個奶媽專門負責照顧寶寶,也好讓宗夏安心的去電影節。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在窗臺上,宗夏便早早的起牀,一旁嬰兒牀上的小寶寶啜着手指頭睡得香甜。
宗夏看了一眼一旁的行李,確認沒有漏下什麼東西之後,門外出來了敲門聲,緊接着便是喬管家渾厚沙啞的聲音。
“夏小姐,少爺請您去餐廳一起用餐,過後我們就要出發了。”
“我知道了。”宗夏懶洋洋的回答一句,洗漱之後,換好衣服便抱着還沒睡醒的寶寶來到一樓餐廳。
諾帆坐在餐桌前,頭髮梳得整整齊齊,身後陽光直直地灑在他身上,他的氣色與陽光一樣好,看上去就像是希臘神話裡的太陽神一樣奪目。
他對着宗夏露出笑容,吩咐一旁的奶媽將宗夏手中寶寶抱去餵奶。
宗夏念念不捨的把孩子遞給奶媽,這些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情不好的緣故,本身沒什麼奶水,可寶寶只喝母乳,只好讓奶媽替她喂寶寶。
這個奶媽看上去三十多歲,抱孩子的手法很是嫺熟,聽說她已經生了三胎了,宗夏心中不禁對她感到欽佩。
照顧小孩子有多麼辛苦,宗夏在生了寶寶纔算真正領悟,不僅吃穿用住要操碎了心,夜晚寶寶不聽話吵得沒辦法入睡更是一大難題。
自己現在有人照顧着都這麼辛苦,不敢相信阿洛當初一個人是怎麼帶大安心的。
“多吃一點,看你最近氣色都不太好……”諾帆微笑時的眼睛彎彎的像是月牙。
“我氣色不好是因爲連門都出不去,曬不到太陽……”
她忽然頓住,看了看諾帆,好在他並沒有因爲這些話而生氣,反倒帶着愧疚的目光。
“是我的疏忽……這次出去就讓你好好在外面曬曬太陽,聽說美國這些天天氣不錯呢。”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吃過早飯,管家便駕車將二人送到了機場。
機場大廳人來人往,宗夏夾在人羣中顯得十分渺小,她的目光不停地在衆人身上掃過,希望能從中找出自己熟悉的面孔。
可惜的是整整半個小時的候機時間,她一個認識的人都沒看見,無奈,只好跟着諾帆踏上了飛往美國的飛機。
潔白柔軟的雲層從窗外徐徐飄過,漫長的路途,直到傍晚六點鐘,飛機才穩穩降落在紐約市幾場。
血色的夕陽從西邊漸漸落下,夜幕下的城市被絢爛的燈光裝點成一座不夜城。
宗夏與諾帆下了飛機,機場外早已經有專車等候,二人乘車前往管家定好的酒店。
此時正值深冬,再過不久便是外國人最爲重視的聖誕節,而金蘭電影節之所以選在這個時間段,也無非是爲了提前炒熱氣氛,讓大家更長久的沉浸在歌舞昇平的歡樂之中。
宗夏靠在窗邊打量着外面的景色,花花綠綠的燈光從她瞳孔中像是走馬燈一樣一一閃過。
一旁的諾帆看着她出神的表情,忍不住柔聲開口,“外面的景色有這麼好看?”
宗夏微微一愣,回過頭去看他。
其實她剛剛哪裡是在看景色,無非是在發呆想事情罷了。
不過她想的是如何逃跑,這可不能讓諾帆知道,便順着他的話點頭答道,“當然好看了,聖誕節誒,在國內都那麼熱,這些西方國家當然更爲重視,你看外面的聖誕樹和彩燈,多漂亮!”
諾帆聽了她的話,也忍不住將冰藍色的瞳仁移向窗外熱鬧洋溢的景色,脣角的笑容逐漸擴大,“你要是喜歡這些的話,乾脆在這裡過了聖誕節再回去,怎麼樣?”
宗夏神色一頓,看似無所謂的點頭,“可以啊,反正也就十來天,回去了也不過是被關起來……”
諾帆聽出她語氣中的無奈與不滿,心中某一處彷彿被劃了一刀,她屏息皺眉,微微俯身從她身後將她擁入懷中,聲音輕如羽毛般,“對不起……讓你委屈這麼久……”
他的道歉反而讓宗夏驚訝起來,疑惑的回頭看他,那張白皙到快要透明的臉離她只有短短几寸,彷彿一個不小心就會碰到一般。
他呵出的氣息帶着清甜的薄荷香,從她臉上拂過也是冰冰涼涼的感覺。
宗夏的大腦停頓了兩秒鐘之後,似是不習慣這樣與他相近的姿勢,不動聲色的拉開了二人的距離。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做這些肯定有你的理由,你現在不想說我不會逼你,我相信你總有一天會告訴我的……”
對於自己迷失方向的那三年,諾帆所給予她的幫助,她是無論如何都對他生不起氣來的,更別提責怪他了。
可以說,沒有諾帆,就沒有如今的宗夏。
夜景飛速從眼前掠過,幽黑色賓利轎車如同深夜魅影一般穿梭於道路上,最終緩緩停了下來。
宗夏原以爲是酒店到了,下車之後才發現這裡根本不是什麼酒店,而是一家國內外知名的高級拍賣會場。
宗夏記得自己看過的一份雜誌上就有介紹過這裡,據說當今世上最大最純的鑽石曾經就是從這裡以天價拍賣出去,也由此吸引了國內外各界知名人士的光顧。
“諾帆,我們來這裡幹什麼?”宗夏疑惑不解的望向身後慢悠悠下車的人。
諾帆身穿裁剪得體的白色西裝立於夜風中,如同王子般優雅矜貴,笑容溫和,“來這裡還能幹什麼?當然是買東西了。”
看着宗夏一副難以理解的樣子,他補充道,“電影節明天晚上纔會開幕,如果現在就回酒店等着的話,我怕你會覺得無聊,所以帶你來這裡隨便逛逛。”
宗夏聽着不禁撇撇嘴,什麼“隨便逛逛”,說的就跟逛菜市場一樣,要知道這裡的東西都是各國的稀世珍寶,每一件都可以用價值連城來形容,看他那表情就跟挑大白菜似地!
“快進去吧,外面挺冷的。”諾帆替宗夏攏了攏身上的米色大衣,十分自然的拉着她凍得有些涼的小手向拍賣場走去。
宗夏低下頭望着兩人牽在一起的手,不經意的皺眉輕輕掙扎了幾下,卻發現他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擡頭望向他充滿笑意的側臉,好多話剛剛到達嗓子眼,又被她嚥了回去。
兩個人走進會場大堂,一樓的大堂專門用來展示各種即將拍賣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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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淨的一塵不染的地板彷彿可以反光,那一排排光華四溢的展示櫃被聚光燈籠罩起來,璀璨奪目的珠寶、古老悠遠的瓷器、珍貴稀世的玩物都令人目不暇接。
宗夏望着各式各樣的寶貝暗暗咂舌,一回頭卻發現喬管家正依附在諾帆耳邊低語着什麼。
“是麼?那帶我去看看。”諾帆的眼中透着平日裡沒有的興奮。
在宗夏記憶中,他總是沉着冷靜,待人溫和,極少出現如此激動的表情。
“夏夏……”諾帆發現宗夏在看他,笑盈盈的走過來,“有一件東西在二樓的展示廳,陪我去看看吧?”
宗夏點點頭,跟着他往二樓走,“是什麼東西啊,你這麼開心的樣子,一定對你很重要咯?”
諾帆的笑容充斥着平日沒有的光彩,“是我母親很喜歡的東西……在她年輕的時候家裡收藏的一個花瓶,是她的外公留下的,後來因爲要移民出國,不得已將那花瓶專賣他人,後來安定下來她就一直想着再買回來,可惜那個專賣的人已經搬家不知去向……”
“我特地託喬管家打聽過這件事,這麼多年了原以爲不會再有消息,沒想到前段時間花瓶的主人去世之後就被他的子女拿到會場進行拍賣,拍賣的日子剛好就在今天。”
宗夏望着他興致沖沖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得到棒棒糖的小孩子,不禁猜想道,“諾帆的母親,一定是個很溫柔的女人吧,就跟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