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章 爆炸聲
這次被賀遲年甕中捉鱉,他們沒死已經算是大幸了。
“我沒事。”
“沒想到他手裡居然也有這麼強悍的隊伍。”
賀遲年眼神沉了沉,“也許,我們暗部的隊伍該做一下肅清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這裡有他安插的內賊?!”
“這個不好說,總之,以後都給我更小心些。”
於時苒聽見爆炸聲,再也忍耐不住,從竄了出來,跑向小樓,結果只看見小樓已經化成火海。
而火海之外,有人搬了把椅子悠然而坐,手裡還捧着盞茶。
那樣子,彷彿眼前的火海,並不是一棟毀滅的建築物,和建築物裡無數的性命,而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篝火。
那一刻,於時苒沒心思理會旁邊坐的是誰,腦子裡只剩下這樣的訊息……爸爸和賀遲年還在裡面!
他們還在裡面!
於時苒不顧一切的從樹林裡躥出去,直奔火海。
任以秦扭頭看過去,目光一動,沒想到她居然跟到這兒來了。
“抓住她!”任以秦敲着二郎腿,對身邊的人下令。
手下得令,身形如鬼魅,眨眼之間,將衝出來的於時苒捉住,推到了任以秦跟前。
這時,於時苒纔看清楚坐在這兒的人竟然是任以秦。
那一刻,她的恨意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五臟六腑,向來漂亮的眼眸,因爲恨意而變得無比凌厲。
任以秦見過的含恨的雙眼實在是太多了,然而,於時苒這種外露的蝕骨的恨意還是第一次見。
一方面他覺得有趣,另一方面,又爲她這股強勢的恨意而懊惱煩躁。
這兩種矛盾的情緒,表露在任以秦身上,就變得分外邪惡。
他依然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的傲然姿態,在活過的照耀中,他整個人都像對着篝火起舞的魔鬼,狂妄而恣意。
在他面前,被人摁住的於時苒,顯得卑微而脆弱,只要他輕輕擡一下手指,都可以把她戳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小時苒,你看,你千方百計地逃走,可是,緣分卻讓我們在這種荒郊野嶺相見了。”
任以秦坐在那裡,手裡依然端着杯子,只不知道杯子裡裝得到底是什麼,居然讓他在這個時候,這種地方也不肯放手。
他原來是個很懂得享受的人,便是在這裡,也不忘搬上把椅子。
可於時苒從來沒有哪一刻如現在這麼惡毒,她希望他的杯子裝得不是咖啡香茶,而是見血封喉的毒。
以前,她被她侮辱,導致流產,她也恨過他,可那種恨意很糾結很朦朧。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偏向後者,以至於對他的恨都不那麼激烈,甚至最後,連恨都懶得恨他。
也是了,面對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一個被多年宿仇矇蔽了心智的人,恨又如何?她的恨並不能讓她變得更強,也不能讓她雙翅變硬,足以滅掉這男人。
但此時此刻,她伏在任以秦面前,身後是熊熊大火,大火裡埋葬了她的父親和賀遲年……一個對她而言比生命更重要的男人,一個在她愛的男人!
她怎能不恨?!
目眥盡裂,於時苒像瘋了一樣,掙扎,居然掙開了身後人的桎梏,瘋狂地撲向任以秦。
“任以秦,我恨你!我恨你!你去死吧!”她完全沒了理智,纖細的雙手像鷹爪一樣抓向任以秦的脖子。
而任以秦卻巋然不動,依然是那副好整以暇的姿態。
他身邊的保鏢聞聲而動,在於時苒撲到他面前尺寸之距時,一把將於時苒抓住,一個過肩摔狠狠摔在地上。
於時苒只是個平凡的女孩,沒練過拳腳武術,這樣一摔,她頓時覺得五臟俱裂般地疼,幾乎就要背過氣去。
任以秦見狀,倏然扭頭揚手就給那個保鏢一個耳光,速度快得那個保鏢沒有絲毫反應的餘地。
保鏢被任以秦這個耳光扇得兩耳嗡鳴,脣角破裂不說,就連牙齒都有鬆動的感覺。
他驚恐地看向任以秦,任以秦卻已經不看他,而是站起身走向於時苒,“這麼恨我?我記得以前你希望我死,美其名曰那是希望我解脫,現在呢,現在是不是希望我下地獄?”
於時苒被摔的神智有些不清醒,好半天才緩過勁來,嗡嗡亂叫的腦子裡,隱約反應出任以秦忽遠忽近的聲音。
她茫然地睜大雙眼,只覺得眼前沖天的火舌燒燬了她過去的一切。而眼前這張明明很英俊的臉,在她的眼底卻變成了青面獠牙的魔鬼,正歡欣鼓舞着露出嗜血的獠牙。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呆呆的看着大火,既沒有要爬起來的意思,也沒有在哭泣的意思。
這樣的反應放任以秦覺得很意外,同時心裡又萬分憋氣。
“怎麼,想裝傻,還是想追隨賀遲年而去?”任以秦挑着眉頭。
於時苒還是不理他,把他的話,甚至他整個人都忽略得徹底。
“我在跟你說話!”
看見於時苒這副愛答不理的樣子,任以秦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就掐住於時苒的脖子,硬是單手把她掐的坐了起來。
於時苒呼吸不暢,臉色漸漸由白變成青色,又由青色變成紫色,原本流光溢彩的雙眼此時變得呆滯又空洞。
還是不開口,完全把他當空氣。
任以秦氣得額角青筋暴跳,手指掐的她喉嚨咯咯咔咔地響。然而眨眼一瞬,他又一點點鬆開她。
本能讓她貪婪呼吸,雙手捂着脖子咳嗽。
任以秦站了起來又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還象徵性地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彷彿剛纔他摸過多骯髒的東西一樣。
“你要是想死的話,我也不會攔着,不過,想死的那麼痛快可不行。再說,賀遲年禍害遺千年,哪兒那麼容易就死了。等會兒他帶着你老爹出來,卻看到你葬身火海,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於時苒聞言,呆滯的雙眼恢復些許神采,“你說什麼?”
任以秦翹起半邊脣角,“我說什麼有什麼關係麼?我要你做的已經做到了。賀遲年確實原諒了你,所以,於時苒,你該功成身退了。”
“你胡說什麼?!我不會離開他,絕對不會!”
任以秦眉毛一挑,跳躍的火光中,更顯強勢,“這個你說的可不作數。”正說着,他突然目光一轉,朝於時苒身後的方向看去,“喲,果然活着回來了,不過,情況似乎有些不妙。”
於時苒循着任以秦的目光回頭看去,只見賀遲年和司成以及兩個受傷頗重的手下推着一架*走了過來。
於時苒本來欣喜萬分,然而看到*上那白慘慘的白布時,她的心像是從高空中突然沉入湖底,冰冷到讓她身形劇烈顫抖。
任以秦的目光也是微微一沉,不過很快,又佈滿融融笑意,彷彿看到他們這個樣子多麼開心一樣。
“啊呀呀,真是狼狽。”任以秦站了起來,率先走了過去,“古人說,煮豆燃萁,相煎何急。嘖嘖,沒想到這樣的悲劇居然也發生在你們身上了。真是讓人傷心。”
任以秦假惺惺地話讓賀遲年微微凝眼,眼底都是冰冷的可以凍死人的光。可任以秦在這樣的目光下,竟似毫無所覺。
“這是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情,任先生還是不要這麼熱心腸吧?”
賀遲年目光冷漠,越過任以秦落到於時苒身上。
於時苒已經完全像個木偶,眼睛呆呆地盯着蓋着白布的*,好半天才擡眼看向賀遲年,然後僵硬地走過去。
但凡眼睛沒有瞎的人都能看出她在害怕,卻強逼着自己勇敢地向那張病*靠近。
任以秦並沒攔着她,只是目光一點點沉下去,最後凝成一汪深不見底的潭。
她終於走到*邊,停了下來,卻喪失了掀開白單的勇氣。
“對不起,苒苒,是我不好,我沒能做到。”賀遲年注視着於時苒,眼底,是深深的心疼與愧疚。
於時苒盯着補單,緩緩搖頭,“不……不……不可能的。這不是我爸爸,你們在開玩笑的,對不對?”她無措的後退一步,離病魔遠了些。
“苒苒……”
賀遲年痛苦得喚她,他第一次這麼心痛,痛的像是有人攫住了他的心臟。
也是這是,他才發現,原來,於時苒痛苦的時候,他會比於時苒更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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