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很簡單,卻也算是充滿了溫情,許多朋友都來了。
大家都是一身黑衣,在葬禮現場莊重而肅穆。
胡小妖的父母已經哭得站不起來,這個消息對於他們來說應該和世界末日一樣吧。
倒是馮典顯得很穩重,井井有條的把整個葬禮的諸多事宜安排好。
簡然對馮典的印象就在今天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以前只覺得這個人不靠譜,不夠踏實,總是拖後腿,可是從胡小妖去世之後,馮典好像突然脫胎換骨了一般,像是變了個人,開始變得沉穩,做事非常靠譜。
這幾天,不管是照顧胡小妖的父母,還是辦理葬禮,他都很兼顧的很周到。
當前邊的人都敬過禮之後,輪到簡然和路承禹。
簡然把一束花放在墓碑前,看着上邊的那張照片,胡小妖笑得很好看。
“爲什麼非要在墓碑上放照片呢,這種明明已經不可能再見,卻還能真切的觸碰到的感覺,真是讓人很難受。”簡然眉頭皺的很深,“小妖,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該和你說什麼,其實我從來不怪你,真的,我知道從辰凰參與之後,我們之間有很多的矛盾很多的誤會,但是,你真的是我最好的朋友,一輩子的好朋友。”
說到這裡,簡然低了低頭,“可是現在說這些,也都沒用了。”
她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人就是這樣,總是失去了以後纔會知道珍惜。”
路承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她會聽到的,你們之間不是有默契嗎,她能感覺得到。”
說着,路承禹把那個裝着耳釘的盒子放在墓碑前,說:“這是你還回來的,現在還是交給你,它從一開始就是屬於你的,沒有別的原因,因爲你合適,因爲你值得。”
衆人在墓前呆了很久,長久的沉默,每個人心裡都有心事。
王若風陪着賀以柔站在左右,範飛鳴站在右邊,中間各種其他人。
這一點點的距離,何嘗不像是隔着一條銀河呢?
等所有儀式都結束,賀以柔對簡然說:“別傷心了,活着的人,還是應該有我們自己的生活,不能讓小妖失望。”
“嗯,我好多了。”
簡然點點頭,其實這些話應該對馮典說,不過看馮典和胡小妖的父母相處的那麼融洽,她也算是放心了。
等衆人都準備返回的時候,路盛銘來了。
說真的,這也是這段時間以來,簡然第一次見到路盛銘。
兩人就在這麼短短几步路的距離裡,互相看着。
路承禹知道他倆肯定有話要說,給簡然使了個顏色後,走到一邊等他們。
簡然主動走過去,走到路盛銘跟前,說:“謝謝你來看她。”
“她是我的員工,我來看她是應該的吧。”
路盛銘想笑笑,但是發現自己笑不出來,最後的表情還是凝固在一個皺眉上。
簡然卻冷笑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胡小妖對你來說,就是一個單純的員工而已嗎?”
“什麼意思?”路盛銘稍稍緊張了一下,難道簡然知道了什麼嘛?
簡然繼續微笑着,繞過路盛銘,說:“小妖其實是個很單純的人,她從小的生活環境不太好,但因爲和我成了朋友,她心裡總是有疙瘩的,我以爲我能憑我自己的能力能讓她過的更好,但是沒想到,這一點居然成爲了別人要挾她的把柄,太可惡了。”
“要挾?如果她自己沒有慾望,那別人怎麼可能要挾?我給她的是機會,至於怎麼運用,那是她的事。”
路盛銘沒想到簡然會這麼說,他儘量挽住自己的臉面。
但簡然卻沒有那麼容易放了他,咄咄逼人的說着:“機會?你所謂的給人家的機會就是陷她於不仁不義的境地嗎?連帶着讓我也踏入這種泥潭裡去?你的手段真是高超啊。”
沒等路盛銘回話,簡然接着說:“你知道嗎,胡小妖懷孕了。”
“什麼?”路盛銘臉上難得的露出詫異的表情,“懷孕了,那你應該去問馮典,和我說幹嘛?”
“是啊,”簡然盯着路盛銘,那種笑意好像要把路盛銘看穿,“馮典一直以爲這個孩子是他的,他很是自責,可是我的覺得,不說破,讓他自責或許也是好事,畢竟真相,不是每個人都接受得了的不是嗎?”
路盛銘的呼吸越來越不平靜,一時間想不到該怎麼回擊,或許是思緒還停留在胡小妖懷孕這件事,沒有多餘的心去編別的謊話,反正在當下看來,路盛銘確實顯得有些心虛。
簡然又朝他走近了些,小聲說:“陰險的事情做的多了,是會有報應的,路盛銘,你小心一點。”
她說之後,轉身走了,剩下路盛銘一個人在後頭,皺着媒體。
就在簡然轉身的那一瞬間,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剛剛僞裝的太過堅強,現在回頭,那座勉強搭建起來的堡壘一下子轟然倒塌,她有些支撐不住了。
關於胡小妖,關於簡田躍,關於路盛銘所做的一切的一切,簡然都知道了。
在見到路盛銘之前,她想過一萬句惡毒的語言,也有過一千種報仇的設想,可是當真正的站到路盛銘面前的時候,剛剛那幾句話,已經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當初和路盛銘在一起,可能是因爲他和何劍羽有幾分相似,是因爲簡然對於過去還有很大的念想。
可是人都是有感情的啊,這麼一段時間的相處,和一個在別人眼中近乎完美的路盛銘在一起,簡然都是被寵愛,說對他沒有一點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就因爲心底那一點點的感情,讓簡然不可能對路盛銘做什麼,她太心軟了。
路承禹見狀,走過來,輕輕抹掉簡然臉上的淚滴,把她擁在懷裡,現在這樣的情況,一個溫暖的懷抱,比任何言語上的東西,都要管用。
在胡小妖遭遇車禍的那個早晨,她和簡然見面之後,曾經交給簡然一把鑰匙。
起初,簡然並不明白這把鑰匙究竟是什麼意思,她那隻隱隱約約的感覺到,裡邊應該暗藏着一個重大的秘密,至於這個秘密是關於誰的,她心裡還沒有把握。
直到胡小妖出了車禍,簡然突然意識到不對勁,好像胡小妖已經預料到自己會出事,開始把所有事情安排好。
簡然很了
解她,既然是這樣,那麼這把鑰匙的意義一定不一般。
想到這個,簡然心裡一驚,難道真像賀以柔說的那樣,這一切都和路盛銘有關嗎?
她不能再等了,第二天就去到胡小妖家。
這個家她來的次數並不多,因爲胡小妖和馮典住在一起,屋子又比較小,簡然爲了不打擾他們,很少會過來。
今天,當簡然走進這間屋子的時候,着實被震驚到了。
這裡很小,但是收拾的井井有條,輕輕鬆鬆,依稀能感受得到胡小妖對這個家的用心。
馮典給簡然收拾出一塊空地來,說:“小妖的東西我都沒動,你要看什麼就看吧。”
他的語氣中有一種深深的絕望,不,不對,不能算是絕望,而是好像對未來已經再沒有了想象,人生如同一談死水一般。
簡然點點頭,嘴動了動,想安慰他兩句,但始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反倒是馮典先安慰起她來,“沒事,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既然小妖在臨走前給你留了東西,那麼她一定是有什麼話想對你說的,你能完成她最後的心願,我就很開心了,你慢慢看,我先不打擾了。”
馮典幫他把門帶上,留下簡然一個人在這間狹小的屋子裡,氣氛瞬間安靜下來。
簡然掏出那把鑰匙,認真的看了看,再對比着屋子裡的東西,最終的視線鎖定在牀頭櫃的一個小箱子上。
她馬上起身,走過去,果然,鑰匙剛放進去,那個箱子砰的一聲被打開。
裡邊的東西很清晰的出現在眼前,一封信和一支錄音筆。
簡然慢慢的打開,信裡的內容不多,基本都是一些告別之類的話語。
可是在信的最後一行,寫着這麼幾個字:小心路盛銘。
這已經不再是提醒,而像是某種警示。
旁邊那支錄音筆的內容,更是讓簡然震驚。
她沒有想到,原來那麼長時間一來,胡小妖都在蒐集證據,把路盛銘做過的所有事,點點滴滴都匯聚起來,包括他和她的談話,都在這支錄音筆裡。
簡然聽着聽着,手掌緊緊的抓着牀單,心裡的憤怒已經沒法用言語來說明。
這一切原來真的和路盛銘有關係,原來賀以柔的猜測是對的。
路盛銘爲了從簡然這裡拿到曾經簡田凱的獨家設計專利,和簡家特有的設計理念,他徹徹底底的摧毀了簡家,讓簡然從此離不開他。
只是他沒想到,簡然並不是個那麼容易受控制的人,而胡小妖也並不是真的爲了自己的利益完全出賣朋友,我們都把對方想的太單純太傻,而疏忽掉很多重要的東西。
聽完這些錄音,簡然把錄音筆放回盒子裡去,牢牢的鎖住。
她把鑰匙捏在手心,暗暗發誓:“小妖,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會幫你報的。”
可是,簡然還是心軟了,就在葬禮上遇到路盛銘的時候,原本滿腔的憤怒,到了嘴邊都變得不那麼尖銳,她始終沒有辦法對路盛銘狠心,儘管自己已經被他折磨的支離破碎,但,人的感情不是假的,我沒法讓自己突然變得冷血起來,去對待一個,曾經動過心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