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奶奶有興致包攬一切,葉梅就順勢推給了奶奶,道了謝,上樓回房間。她脫了外套,直接鑽進被子裡。她沒有失眠,沒有流眼淚,很快就睡熟了。
傷害這種東西,有時候它很微小,如果你選擇忽略,它仍然是那麼微小,在你的心口劃下淺淺的不算明顯的痕跡,或許有天自己就會淡去,消失無蹤。但如果你非要特別在意,特別較真,那微小的傷害會不斷擴大,在你的心口烙下深深的傷痕,最後會形成一個永難磨滅的大大的疤痕。
造成這種結果,最難受的不是別人,而是你自己。葉梅不想讓自己難受,最起碼,她可以選擇將傷害降到最低,讓自己稍稍好過一點。她會有這層覺悟,追根究底,全是拜母親所賜。
葉梅醒來時,東方卓坐在牀邊正在看她,他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說話的語氣和過去一樣,“睡的好嗎?”
她坐起來,弄了弄頭髮,聲音淡淡的,“還好。”下牀,腳上套了拖鞋走進衛生間。等她洗過臉,梳了頭髮出來,他仍然坐在那裡,視線直直地落在她的臉上,“對不起,事情太多,沒有早點回來看你。”
“沒關係。”她淡然地這樣說着,疏離而客氣,弄了弄牀上的被子,不緊不慢地走出臥室,下樓。看到爺爺,她打了一聲招呼,向一旁的徐管家打聽奶奶的去處,由徐管家帶路,走進嬰兒房。
邁進門的剎那,葉梅怔住了,好漂亮的嬰兒房,米黃色的壁紙,粉紅色的窗簾,粉紅色的帷幔裡擺着一張鋪了藍色牀單的兒童牀,旁邊是下午她們選的淺藍色的嬰兒牀。靠牆的裝滿嬰兒用品的粉紅色的櫃子正半敞着。她有一陣的恍惚,在這樣夢幻的嬰兒房裡,住着的該是個小公主吧!
奶奶手裡正抓着粉紅色的小肚兜,看到葉梅進來,開心地抓着葉梅的手,“看看,看看,多可愛,這是奶奶一早就準備的,喜歡嗎?不喜歡奶奶再換。”
葉梅伸手摸了摸這個小小的肚兜,“喜歡,真的很可愛。奶奶,你希望這個孩子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奶奶一臉喜氣地答道,“不管是曾孫子,還是曾孫女,奶奶都喜歡。”
葉梅似是想到了什麼,微笑說:“奶奶,我希望有個女兒,都說女兒比較貼心。”
奶奶同意,“是啊,女兒是比較貼心。”只是,當她想到自己生的唯一的女兒,突然又說,“女兒是貼心,不過小時候的教育很重要,可不能把女兒養成個野小子。”她呀,有生女兒和沒生女兒一個樣,也不知道當年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居然發展成那樣。不過還好,總算有人肯娶,雖然過程比較另類,但從肯爲丈夫生孩子這點來看,女兒還是個女人就對了。
葉梅或許是因爲有心事,倒沒在意奶奶的話。在嬰兒房裡呆了一陣,她們被叫去吃晚飯。葉梅看到餐桌上的東方卓,有點意外他沒有出去,但沒有說話,坐下來,安靜地吃自己的。
晚上她正準備入睡,他回房間了,拿了葉梅準備好的睡衣,走進浴室。等他洗好出來,葉梅正背對他躺着。他上牀,從她身後摟住,胸口貼在她的後背上,“睡了嗎?”
葉梅安安靜靜的,閉着眼睛不動,像睡着了。
他想說什麼,最後沒有說出口,摟着她睡去。
這天之後,葉梅變得很懶散,什麼都懶得做,話也懶得說,總覺得說話是件很累人的事情。所以一整天下來,除非必要,她一共也說不了幾句話。
奶奶注意到了,坐在那裡嘆氣。
爺爺轉動輪椅過來,“又怎麼了?”
這次奶奶沒有吵嘴的意思,眉宇間染上憂色,“老頭子,你前天說的話,傷到孫媳婦了。”
爺爺皺眉,“我說什麼了?”
“你說東方家的媳婦好做,事業上幫不上忙,多體諒丈夫就可以了。可你心理明白,東方家的媳婦不好做,尤其是當家人的媳婦。”
“年紀輕輕的,被長輩說兩句身上能缺塊肉不成?”
“老頭子,你懂什麼?關鍵是,你早晨說了那種話,孫媳婦中午就碰見我們的阿卓帶了別的女人在身邊,在酒店裡單獨吃飯。阿卓一夜未歸,第二天又帶着別的女人到酒店吃飯,你讓孫媳婦怎麼想?這兩天你看到了吧,孫媳婦不吵不鬧,安安靜靜的,倒是真聽了你的話,把阿卓體諒了個夠。你們男人,爲什麼總是這樣不知道心疼人?”
爺爺倒是一點都不擔心,“阿卓和雲濤那個逆子不一樣,不會亂來的,你少操心。”
“老頭子,關鍵是,你知道跟在阿卓身邊的人是誰嗎?”
“誰?”
“胡珍。”
“那女人怎麼會在Z市?”
“這個,就得問你寶貝孫子了。孫媳婦呀,別看安安靜靜的沒什麼特別之處,但她很聰明,也很敏感,或許,她已經看出什麼了。這次是阿卓不好。我本來想着,不管媳婦怎麼鬧,我都護到底,可是壞就壞在,她不鬧,話越來越少。所以我就想,她不鬧,是因爲你前天那樣警告了她。你們爺孫倆,真讓人心寒。”
“阿卓做事有分寸,不會亂來。”爺爺又強調了一遍。
“他不會亂來,可行爲容易讓孫媳婦誤會。被誤會了,他也不解釋,這樣纔是最傷人的。”
爺爺沉思一陣,“我會找阿卓談談,你不要多嘴多舌地火上澆油。”
奶奶無言地搖頭,她嫁的男人爲什麼就是不懂女人心呢!
午睡起來,葉梅整個人還是懶懶的。賴了一會兒牀,她起來去找奶奶,告訴奶奶她想去婆婆留下的別墅住兩天。孫媳婦好不容易開口要求什麼,奶奶哪能不答應,立刻吩咐徐管家要那邊的別墅準備準備,迎接少夫人過去小住幾天。
霍本來聽從東方卓的命令在外邊辦事,接到老夫人的通知,忙把手裡的事情轉交給別人,回來陪着葉梅入住曾經是章婉私有物的別墅裡。
上次來,桂嫂已經被開除了。現在的管家非常的恭敬,把裡裡外外打理的非常好,並把葉梅的一切安排得妥妥當當的,找不出一點毛病。葉梅本來就不是什麼挑剔的人,所以沒有任何不滿,安安靜靜地住了下來。沒事的時候她就呆在婆婆曾經住過的房間,四處看看、摸摸,想要找到蛛絲馬跡,確定態度古怪的中年男人所講述的往事是否屬實。
其實她回來的當口想找東方卓求證的,只是發生了後邊的事,她已經懶得開口問了。晚上的時候一個人睡,睡到半夜就醒了,再也睡不着。她披了外衣下牀,再次來到婆婆生前住的房間,打開燈,坐在梳妝鏡前,看了幾眼鏡中的自己,突然覺得有點陌生。埋藏過去後,她曾經是有點寂寞,但心態平和淡然的一個普通女人。可是,到底什麼時候開始,她的眉宇間染上了一抹輕愁?這還是她嗎?
她不想面對這樣陌生的自己,低下頭,打開梳妝鏡上擺放的古色古香的首飾盒,隨意的翻看着。她突然覺得自己很無聊,別人的愛情,她爲什麼要這麼執着地想要去求證呢!再看了一眼鏡中陌生的自己,有點厭煩,隨手把首飾盒的蓋子蓋住,沒發現披在身上的外套有一小角被首飾盒夾住了。
她站起來,一手抓着披在身上的衣服領口,轉身就走。當她發現不對時,首飾盒已經被拽離了梳妝檯,她嚇一跳,抓着衣服的手一鬆,忙彎腰用雙手去接。但還是晚了一步,隨着一聲脆響,首飾盒落地,扣在地上。
葉梅忙蹲下來揀首飾盒,裡面的首飾都倒在了地上。她無奈地嘆口氣,把首飾盒翻轉過來,正面朝上放到地上,抓起一支碧玉手鐲查看。還好,因爲有綢緞包裹着,沒有碎掉,好像也沒有裂痕。她檢查過後準備放回首飾盒裡,突然發現首飾盒的底部好像有一層薄薄的木板已經鬆動,從不大的縫隙裡露出似紙張之類東西的一角。
她遲疑着,但還是用指甲順着鬆動產生的縫隙把薄板摳開,看到裡面躺着一個封皮空白的信封。她告訴自己不要看,或許這是婆婆的秘密,是婆婆不想讓人知道的隱私。但她真的很好奇,猶豫了一陣,還是把信封拿了起來。她站起來,坐回梳妝鏡前的椅子上,有點緊張,從沒有封口的信封裡抽出摺疊整齊的信紙。打開,兩張信紙,寫得滿滿的,是女子娟秀的筆跡,簡短地記錄了女子的愛戀。她仔細閱讀。
今天天氣晴好,兒子明天回來陪我,坐着無聊,想去公園走走,散散心。只顧着走神,居然走到了公園深處的小樹林裡。這裡是小情侶約會的地方,我一個老女人走進來多尷尬。想要轉身,卻看到有兩面之緣的青年正和另外一個陌生男人截住了一對小情侶,他們在打劫。當時我懵了,忘了喊救命,忘了逃。陌生男人回頭看到我,幾步衝過來,要搶我的包。青年卻比陌生男人快了一步,他握住我的手腕,拉了我就跑,我跑的太慢,青年顯得很急切,他力氣好大,一下把我用胳膊夾住,帶着我跑得飛快。
即使我不需要出力氣,但這樣讓人夾着跑很難受。我努力擡頭側過臉,看到他極認真地目視前方帶着我逃的樣子,我突然覺得這個青年長得好順眼,比東方雲濤不知道好看多少倍。我眼裡涌上一股熱氣,心裡熱熱的,我知道,我死寂的心要活了。
跑出那片樹林,跑到公園外,他把我放下來,連退幾步,紅着臉,一臉無措地不停說着對不起。原來,還是有男人心甘情願地幫我,看到我會臉紅。我當時很開心,看着他一直笑,一直笑。我喜歡他,很喜歡。
我不想守着一個背叛我、不肯放我自由的男人過一輩子。而這個青年,他雖然是大家眼中的一無所有的窮小子,但他的目光很遠,他很能吃苦。我喜歡去看他,喜歡他偷偷看我的樣子,喜歡他喊我婉兒,喜歡他把我親手做的飯菜吃得乾乾淨淨後露出滿足的表情,喜歡他送我梔子花後不好意思地跑開的樣子。那種幸福甜蜜的感覺,讓我的心年輕了十幾歲,像回到了少女時代一般。
兒子說:媽媽好漂亮。我告訴兒子,因爲媽媽心裡有了喜歡的人,有了喜歡的人,女人就會漂亮。兒子聽後像小大人般地點了點頭說:媽媽喜歡好多人好不好,這樣媽媽就比仙女還漂亮了。我的兒子真的很可愛,他一直就是這樣,用他純稚的心一直在照顧我這個傷痕累累的母親。在我心裡兒子排第一,他排第二。我的生命裡,有他們倆個在,我覺得很幸福。
東方雲濤,你是我一生的劫難。你那麼自私,自私得連我愛人的權利都要剝奪嗎?
蘇楊,遇到我,到底是你的幸,還是不幸?你離開Z市了嗎?你可以來看看我嗎?我可以安排你去別的地方工作,如果你願意等我,我會安排好兒子,去追你。婆婆已經答應我了,我隨時可以回來探視兒子,所以,請你一定不要捨棄我。
蘇楊,我是嫁過人、生過子,又無法離婚的女人,又比你大了好幾歲。和你在一起,感到自卑的人是我,而不應該是你。請你,不要自卑,我喜歡你,我愛你,你在哪裡?我好想你。
蘇楊,原來你沒有離開,可是,爲什麼不來看看我呢?你要是能來看看我多好。我又癡人說夢了,東方雲濤會從中阻止,他總是那麼自私自利,從不爲他人着想。有時候我惡毒地希望,希望着東方雲濤快點死去。他死了,我就自由了。
蘇楊,不要傷心,你只是爲了活命而已,你沒有做錯什麼。我是自願跳進去的,自願跳進去救我恨的男人和我厭惡的女人生的兒子。我的身體會這麼脆弱,不是因爲你,而是這些年已經被東方雲濤和陳舒掏空了。原本快被你填滿了的,可是命運並不照顧我,再一次地掏空了我的一切。
蘇楊,如果有神明存在,我向神明祈求,在我離開前,讓我見你一面吧!讓我告訴你,你不要覺得自卑,和你在一起的一百九十三天,是我這幾年過的最快樂的時光。還有,我愛你。
葉梅沒有去擦溢出眼角的淚珠,雖然婆婆和蘇楊沒能在一起,但還是見到了最後一面。這麼多年過去,蘇楊沒有忘記婆婆,還記得婆婆的笑容,記得婆婆的好。劫走她的中年男人應該就是蘇楊了,婆婆愛着的男人。
葉梅穩了穩情緒,把信紙摺好,塞進信封站起來。一擡頭,看到門口有一個高大的身影。
她很快移開目光,蹲到地上,把信封放回原位,將薄木片壓回去,然後把地上的首飾一樣一樣地揀起來放到綢緞上包起來,放進首飾盒裡,蓋上蓋子,雙手捧着,擺回梳妝檯上。
東方卓走了過來,從身後摟住她,“你發現了什麼?”
葉梅沒有掙扎,聲音淡淡的,“一封信。”
“什麼信?”
“你可以自己看。”
“你……不要這樣。”
葉梅沒有說話,只是盯着首飾盒發呆。她能怎樣呢!她一不吵,二不鬧,三沒有學怨婦表演上吊戲碼,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再說,他只是陪着前女友而已,又沒有被她捉姦在牀,她要吵什麼、鬧什麼呢?她只是在迷茫而已,對未來無限迷茫着。
面對她的沉默,東方卓眼中蒙上陰影。他放開她,伸手去拿首飾盒,他從來不知道,母親在首飾盒的底部藏了一封信。
獲得自由,葉梅轉身出去,回到臥室躺上牀。過了很久,她睡着了。
東方卓放輕腳步聲進來,坐在牀沿,看着葉梅沉靜的睡顏,心口像壓着一塊大石一樣,沉沉的,悶痛着。他不想這樣的,只是,有些事,他需要好好想想,在決斷之前,那件事,他說不出口。坐了一陣兒,他替她拉了拉被子,起身關門出去。
來到書房,他沒有開燈,在黑暗裡坐着,掏出身上的煙點燃。他的煙癮不大,只有在煩燥或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纔會抽上一兩支。最近幾天,他天天煙不離身,基本每天都會抽上一兩支。
他在讀大學的時候遇到初戀,相處兩年,他以爲自己畢業就會成家。他很愛這個初戀女友,只是最後,女友另嫁他人。分開後再遇,她哭着說後悔,他還會心疼她不假,卻也知道自己不會原諒她的背叛,對她的反感勝於心疼。那時候他遇到了葉梅,傷心難過得讓人心疼的葉梅。後來因爲爺爺的設計,他才真正和葉梅有所接觸。
愛,卻不一定有好的結局。他想起了母親的話,娶妻過一輩子,不一定要愛,喜歡就足夠。所以他聽了母親的話,葉梅成爲他的妻。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突然愛過的和喜歡的同時站到了他面前,他已經弄不清楚,到底愛是什麼,喜歡又是什麼,已經混亂不清了。
還有母親,明明告訴他說娶個喜歡的女人就足夠了,不一定要愛。可是母親自己卻如此執着於愛情。蘇楊,蘇楊到底是誰呢?在他十一歲之前的記憶裡,並沒有蘇楊這個名字。他從來不知道,母親曾經離幸福只有一步之遙,最後卻再次被東方雲濤生生毀掉。
手機震動起來,他盯着明滅的菸頭接起,“進展順利嗎?”“很好,陳萊想見你,你見。陳舒找你,你就吊着她。至於陳盛,你不必擔心,他不會見你,他只會自保,絕對不會向陳萊和陳舒伸出援手。利用完就丟棄,尤其是女人,這是他們陳家一貫的做法。”“說。”“你不嫌她髒,你愛做什麼做什麼,跟我沒關係。”
收線,他吸了一口煙,將菸蒂在菸灰缸裡摁滅,咳嗽幾聲,再次拿起手機,“高,派人查查蘇楊這個人,有什麼收穫隨時報告。”“四十多歲,復甦的蘇,楊樹的楊,十幾二十年前在Z市混過,當年應該是被東方雲濤逼得走投無路,過的很潦倒。”
他把手機隨手扔在桌子上,背靠着椅背,思考着馬豹會躲在什麼地方?
馬豹費盡心思地綁走了葉梅,又突然把人送回來了,到底在耍什麼花樣?或者說,馬豹這是一種挑釁,一種警告和證明。警告他不要再繼續追捕;證明自己有能力隨時隨地傷害任何一個他身邊的人。
敲門聲傳來。他不悅地擡頭,“誰?”
“是我。”霍的聲音隔着門聽得並不真切。
他開燈,起身去開門。
霍進到書房,反手關了門,“我有話對你說,不是以下屬的身份,而是以表弟妹的身份。”
東方卓又點燃一根菸,示意她可以說了。
霍坐到他對面,“大哥,你到底想做什麼?”
東方卓不解地看她,“什麼?”
霍的不滿是那麼的明顯,“嫂子的身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忙,沒時間多陪她這我知道。只是,爲什麼你要挑在這個時候見胡珍?過去的就是過去的,見面還有什麼意義?別告訴我,舊情人分手還可以作朋友,那是騙無知的小孩子隨口編的謊言。”
東方卓吸了一口煙,“你管的太多了。”
“是,我是瞎操心。本來不該在你們夫妻之間指手畫腳,可看着你們的關係越來越淡,我不得不提醒大哥一句。嫂子看着沒什麼脾氣,話少,安靜,表面看是很好糊弄的女人。可是這只是表面,越是安靜的人,越倔強,如果你做的太過,她決絕起來,不是那麼容易回頭的。不想你們的關係繼續僵下去,趕快斷了和胡珍的聯繫。”尤其是最後一句,霍講得極認真。
東方卓的語氣聽不出喜怒,“你這是在教育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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