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還沒有全黑,但是路燈已經亮了起來。
廚房裡,油煙機開着,扎着圍裙的站在竈臺前,視線落在鍋裡沸騰的湯汁上,漸漸的出神。
“小蘇蘇,我快要餓死了,到底什麼時候能好啊!”在客廳裡陪小傢伙鼓搗玩具的邱景燁,一邊往嘴裡塞零食,一邊飄進來叫喚着。
“快了快了!”秦蘇回過神來,說着。
看着國內的湯汁都快已經幹掉,她忙伸手將火關掉,切好的蔥花灑在了上面,然後盛出來放在盤子裡。
再將最後兩個青菜小炒弄好,一桌子大餐就擺滿了,洗完手的小傢伙歡呼着跑過來,還沒等跳到餐椅上坐好,小手就已經先將筷子給夠到了。
“餓死了!吃你做一頓飯可真不容易!”邱景燁嘴裡還不停哼唧着。
秦蘇將盛出來粒粒分明的米飯分別給兩人一碗,又給自己盛了一碗,然後拿起筷子彎了彎脣,“好了,可以吃了。”
邱景燁比小傢伙動作還快,先是夾了塊排骨,張大了嘴就往裡面塞,和一旁的小傢伙比着快,兩人對着鼓着腮幫子,只是嚼着嚼着,又都同時皺了眉。
別的菜又都夾了一遍,邱景燁終於忍不住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水杯往嘴巴里面灌。
“小蘇蘇,你這糖醋排骨裡面放了多少醋啊!這個大蝦也是一股糊吧味,還有這個螃蟹,都蒸得老了,另外那個豇豆根本沒炒熟啊!”水喝下去,邱景燁開始抱怨着。
“媽媽,你今天做的確實和平時不太一樣噢!”就連向來對美味不挑剔的小傢伙,此時也是皺着眉頭,同意邱叔叔所說的話。
秦蘇一愣,伸過筷子夾了些放在嘴裡,可不就是如同邱景燁所說的。
“那……我要不要重新做點?”看了看好友和兒子,她也覺得很是懊惱。
整個做菜的過程裡,她總覺得不是忘記放了這個,就是忘記放了那個,感覺異常的手忙腳亂。
“那倒不至於,還是能吃得下!是吧,舟舟?”邱景燁此時倒是很大方的說着。
“是噠!”小舟舟也歡快的點頭。
等着吃完飯,秦蘇毫不客氣的壓榨邱景燁去洗碗,等着後者叫苦連連的洗完碗出來後,見她坐在客廳的沙發裡,因爲電視被小傢伙看着動畫片,所以她正在一旁捧着筆電在瀏覽新聞。
邱景燁桃花眼眯了眯,猜都能猜到她在瀏覽着什麼新聞,傍晚在幼稚園買報紙時,其實就不打算告訴她,心裡對司徒慎還存着份牙癢癢。
“我洗完了!”他不由的大喝了一聲。
“嚇我一跳!”秦蘇被他嚇到,瞪了他一眼,然後示意着他放在茶几桌上的手機,“你的手機剛剛一直在響。”
邱景燁點頭,拿起來後回撥了回去,應該是局裡的電話,神色都變得正色了,掛了電話便說要回去了,她見狀,也就將筆電合上,起身送着他出去。
“快,給我個臨別的擁抱!不然來個吻別也可以!”邱景燁換上了鞋子,轉身張開了雙臂。
“趕緊滾!”秦蘇沒好氣的給了他一腳。。
這樣的畫面在兩人之間上演已經太過稀鬆平常,只是今天她的眼神卻明顯有些遊移,顯得有些不走心。
“你不會是在擔心他吧?”邱景燁再度眯起了桃花眼,直接問。
“瞎說什麼。”秦蘇一怔,隨即皺眉。
“從你看到報紙上的新聞,就一直心不在焉,做飯的時候就是,看你把我花了那麼多錢買來的東西做成那樣,真是浪費!”邱景燁憤憤的指出來,最後小聲嘀咕着,“還說沒有擔心!”
“只是稍微關注一下。”她嘆了口氣,算是對他解釋說着。
頓了頓,她又皺眉表情嚴肅的說着,“而且,我覺得不會有事。公司運轉出現問題,這樣的情況都很平常,不可能有一帆風順,兩年前也有過一次資金週轉上出了漏洞,但後來也都是解決了。更何況,媒體向來愛捕風捉影,誇大事實。”
這一番話,表面上對着邱景燁在說着,可內心裡,好像也是在對着自己說一樣。
“既然你都知道,那麼就不要去想了。”邱景燁聽後,眉頭也不由的皺了。
“沒有想。”她淡淡的回。
“那你現在想什麼呢?”邱景燁卻不高興的問。
“沒什麼。”她還是淡淡的回着。
其實,她只是在想,如果此時出現危機的時候,她還在公司裡的話,以兩個人合作上的默契,內外兼顧……
邱景燁拉開門準備離開,看着她嘴脣還是抿着,心裡某種小火焰在亂竄着,所以還是出聲不客氣的提醒道,“蘇蘇,這些都不再跟你有關係了。”
“……嗯,我知道。”秦蘇垂下眼睛,緩緩的點了點頭。
天晴的湛藍,偏有幾抹浮雲斜斜掛在天邊。
秦蘇在幼稚園待了一上午,和園長聊了一些管理上的問題後,又和老師們開了個簡單的小會議,然後便也沒有多待的離開。
因爲也沒有開車,出來後她站在幼稚園門口,卻也沒打車,摸出了手機打了通電話,朝着某個方向望過去時,看到了那輛開過來的銀灰色轎車。
“等半天了?”車窗放下,易江南忙問着。
“沒有。”秦蘇笑着擺手。
易江南說話間已經打開車門下車,繞過來替她將另一邊的車門打開,看着她坐進去後才又回到駕駛席的位置上坐好,重新發動着車子。
和他是約好要一起用午餐,下午正好順路去書店,他和她都有要買的書。
秦蘇一邊繫着安全帶,一邊瞥着他,想到自己先前看到的一幕,挑眉問着,“剛剛車上載着誰吶?”
“啊?”易江南愣住。
“啊什麼啊?剛纔我看你在十字路口那裡停了下,不是有個小姑娘從車上跑下去麼?”秦蘇覺得好笑,秀眉更加挑着的看他。
其實她也不太確定,因爲距離有點遠,不過隨口一問,見他這樣的反應應該就是自己沒有看錯了。
“那個……”易江南推了推眼鏡,似乎是想了下才回說,“一個朋友。”
“朋友啊,我看那小姑娘挺年輕的,還以爲是你表妹堂妹之類的。”秦蘇點了點頭,回想了一下那個身影,笑着打趣說着。
“歲數是不太大。”易江南聽後,倒也贊同的點了點頭。
察覺到她丟過來的深長眼神,心下一慌,忙緊張的解釋着,“秦蘇,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秦蘇笑容更深。
“對!你不要誤會,我跟她沒有任何……”易江南猛點頭,表情都侷促起來。
“江南,你不需要跟我解釋的。”秦蘇見狀,出聲打斷了他,笑容斂起一些,她想了想,語氣認真的再度開口說着,“我相信你和她是普通朋友,但我更希望的是,你們不是普通朋友。”
這話裡的涵義已經再明顯不過。
易江南聽後,表情凝在了那裡,又怕她覺得尷尬,還是對着她揚脣露出了溫潤的笑,只是有些幹。
秦蘇無聲的嘆了口氣,也是回以着微笑,不再繼續多說。
“今天天有點涼,我們去吃火鍋吧,xx附近新開了一家,去嚐嚐。”易江南很快恢復正常,對着她提議說着。
“好啊!”秦蘇當然是欣然應允。
似乎這也是兩人之間形成的一種默契,哪怕都互相知曉彼此的心意,但也不去破壞那份情誼。
車子行駛了一段路,周圍街景都日漸熟悉,易江南偏頭看了看她,關心的問,“秦蘇,我看你有黑眼圈,是不是昨晚沒有睡好?”
“是吧。”聞言,她伸手摸了摸眼瞼。
倒是真的有些沒睡好,半夜小傢伙起夜要尿尿的時候,看到她還好奇的咕噥着問她怎麼沒有睡。倒也不是不想睡,只是沒有睏意,總覺得心裡像是壓着什麼事一樣。
“怎麼了,睡眠不好嗎?我媽也常睡眠不好,有個偏方你可以試一試,就是把……”易江南皺眉,緩緩的繼續敘說着,想要把方法分享給她,卻發現她不知看向哪裡,呆呆出神着,不由的喊她,“秦蘇?”
“啊。”秦蘇這纔回身,但視線還沒有移開。
見狀,易江南循着她的視線也看過去,才驚覺,自己所說xx附近新開的火鍋店,正好也是在她曾經公司的國貿大廈附近,現下正好路過。
此時大廈門口,有記者團團包圍着從裡面走出來的男人。
心中有那麼一瞬的猶豫,易江南看了看她,還是轉了方向盤將車子停到了臨近大廈的路邊,這樣的角度剛好能不偏不正的望過去。
感覺到自己這邊的車窗被忽然放下,秦蘇愣了愣,轉頭看向易江南,見他只是微微的笑。嘴角蠕動了幾下想要辯解什麼,卻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反而將視線重新凝了過去。
入秋的天已經感覺不到暖風了,司徒慎穿着深綠色的風衣,裡面同色系的襯衫和黑色長褲。從旋轉門出來到現在,兩道濃眉一直都是緊緊的蹙着,眉眼冷峻,緊抿着薄脣不發一言,任由閃光燈不停閃爍。
“慎總,江北地皮已經開工兩個月,現在投資商忽然撤銷了注資,導致項目癱瘓,司徒氏將面臨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是真的嗎?”
“慎總,據說和司徒氏其他的合作案都紛紛停擺,很多合作商都保持觀望的態度?請您回答一下!”
“慎總,以上有關司徒氏的消息,是否屬實?”
……
包圍着的記者一直在吵鬧着詢問,即便是有保安阻擋着,可還是阻擋不了記者們想要尋求新聞的熱度,鏡頭和話筒不停的湊過去,不放過一絲一毫。
過程裡,被保安護送着往外走的司徒慎,仍舊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因爲這個角度,再加上車窗玻璃放下,坐在車裡的秦蘇也能將記者的那些提問清楚的聽在耳裡,膝蓋上垂放着的手,不知何時已經交握了起來。
視線追隨在他緊抿的薄脣上,見他的模樣她就知道,他沒有打算搭理這幫記者們,而且這樣的情況下,根本不需要對記者們回答,不會解決任何問題,還會助長着新聞的擴大化。
眼看着商務車開過去,他在保安的護送下即將要坐進去,周圍的記者卻也還是都窮追不捨的發問。
臨彎腰坐進去時,他卻又驀地頓住了腳步,看向了最後一個提問的記者。
“咔嚓、咔嚓——”
閃光燈瞬間閃爍的更加頻繁,所有話筒全部聚齊,記者們的臉上也都露出了期待的表情,以爲他就要對以上問題作出應答。
冷峻的眉眼不變分毫,薄脣淡淡扯動,卻在糾正:“是司徒秦氏。”
語畢,他吝嗇的不再多說一字,直接坐入了商務車,很快揚長而去。
那些還愣在原地的記者們,對於他最後的一句話都沒反應過來,好半天才想起來提着攝像機和話筒追上。
銀色的轎車裡,副駕駛邊上落下的車窗玻璃,已經緩緩的升上,阻絕了外面還略顯噪雜的聲音。
秦蘇坐在那沒動,視線也已經轉到了膝蓋上交握的手。
司徒秦氏……
她的心臟像是被這四個字給纏住了,緊緊密密,不透風。
秋夜,霓虹燈影。
h市一家很上檔次的豆撈店,幾乎天天都沒有空位,包廂也都是要提前預定。好在秦蘇和這裡的老闆熟,打個電話就也還能要到位置。
因爲所兌下的幼稚園,上週被有些家長寫了表揚信到了教育局,當地電視臺特意做了個採訪。爲了表示感謝園內老師以及工作人員的辛勤,也是爲了鼓勵,秦蘇特意安排聚餐犒勞大家。
秦蘇讓園長先帶着他們去了樓上的包廂,自己到了前臺,特意選了幾樣貴一些的酒水,吩咐服務員送到包廂裡。等都安排好了以後,回身準備走時,看到了從電梯方向走過來的兩個人,其中一個便是他。
應該是喝了酒的,黑眸裡有着一絲醉態,單手在揉着太陽xue的位置,側着俊容對着身旁的下屬交代着什麼。
他也是很快就看到她了,表情微滯。
秦蘇沒有躲避,擡腿邁着步子迎了上去,“在這兒有應酬?”
“嗯。”司徒慎點了點頭,然後緊接着問,“你呢?”
“帶幼稚園的老師們到這裡來聚餐。”她彎了下脣,回着他說。
“嗯。”他又點了點頭。
“公司是事情……”猶豫了下,秦蘇還是開了口。
“你看過報紙了?”他黑眸看向她,濃眉微動着問。
“嗯,都有看了,而且也看了電視報道。”她抿脣,點了點頭。
見他沒有出聲,忍了忍,還是問了嘴,“司徒慎,你還好吧?”
“不好。”司徒慎搖了搖頭,吐出兩個字。
秦蘇一頓,便看到他緊緊的盯着自己,像是酒話一樣繼續說了句,“我如果說不好,你會心疼嗎。”
“司徒慎!”她不由的皺了眉,聲音微惱。
“報道沒有捕風捉影,公司確實在面臨着危機,江北那邊也出了問題。”司徒慎見狀,才語氣正色的回起她的話來。
聞言,秦蘇秀眉皺的更緊。
現在h市當地的新晚報還是生活報,有關財經方面的報道,應該都是隻有這件事了。
“所以呢,你要回來幫我?”司徒慎看着她,忽然問。
“……”她一愣,表情有些頓的看着他。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也晃神了半秒,又似是微微搖了搖頭。
“我開玩笑的。”然後他勾脣,淡淡的笑着說。
蹙着的濃眉,他又淡淡繼續說着,“就是出現了危機,還能怎麼樣,記者們沒命的想要挖消息,也就是想要弄點新聞出來,巴不得情況越糟糕越好。這些年在h市也是樹大招風,其餘的家族企業也都等着看笑話。你呢,你怎麼看?”
確實,當年在他們兩家選擇聯姻後又將企業合併,無疑是根基更加牢靠,而隨着那幾年越來越好的發展,其餘的家族企業也都眼紅着,先是前面兩人離婚消息爆出,再到現在企業面臨危機……
“一日夫妻百日恩。”秦蘇抿着雙脣,輕聲的說。
“嗯?”司徒慎黑眸凝向她。
她彎起嘴角,沒有敷衍的意思,表情真誠的對着他說着,“不管怎麼說,我們曾是夫妻,現在也……算是朋友。我當然是希望你好的。”
“好。”司徒慎聽後,沉默了會兒點頭。
“慎總,你得快點走了,不然路上如果堵車的話,下面的飯局就要遲到了!”剛剛去一旁打電話的下屬,這會兒走過來忍不住出聲提醒着。
“嗯,這裡交給你了,陪好他們。”司徒慎點頭,吩咐着。
“是!”下屬立即應,也忙轉身跑回去。
司徒慎深深看了眼秦蘇,薄脣動了動,沒再說什麼,雙手抄在褲子口袋裡,步出了飯店。
秦蘇又跟服務員交代了句多加兩個菜後,才也往電梯的方向走,好回到樓上的包廂。
到了電梯口時,剛剛跑開的那名下屬也還等在那裡,她走過去時,對方也忙轉過身來,因爲也是公司的老人,下意識的脫口叫着,“秦總!”
“呃,我……”叫完才意識到不對,可又不知道怎麼稱呼。
“沒關係的,叫什麼都可以。”秦蘇笑了笑,緩解着對方的尷尬。
正好電梯也到了,門緩緩拉開,兩人都一起走了進去。
“公司現在,是不是情況特別糟糕?”可能是剛纔才又聊過,所以開口時問的還是有關這個的問題。
“是啊!”下屬點頭,嘆息着說,“慎總忙的幾乎快連軸轉了,天天四處跑,到了晚上還要應付一個接一個的飯局。這還不算什麼,江北那邊的項目出現了問題,公司裡也快亂成一團了。”
“只要大家一起努力,難關會過去的。”秦蘇笑了笑,安撫着說。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下屬也沒有消極,猛點頭着,只是看了看她,欲言又止着,“其實秦總……”
“嗯?”她笑着挑眉,等待着下文。
“您和慎總離婚,公司員工對你們兩個的事私底下有好多的議論,都說慎總以前總是花邊新聞不斷,這次離婚也應該是他的錯,八成有了小三什麼的……秦總,我絕沒有八卦的意思!”可能也是喝了酒的關係,打開了話匣子,意識到什麼的時候,下屬忙緊張的強調。
“不礙事。”秦蘇搖了搖頭,沒有介意。
“我總覺得不是!如果要真有小三,那慎總到現在怎麼還一個人啊!”下屬似乎是跟着司徒慎的關係,此時見着她,又說了那麼一堆,忍不住替他幫腔起來。
秦蘇聽後,倒是沒有多大表情變化,淡淡的笑着。
倆人的事其中的曲曲折折,哪裡是能說得清楚,再者說了,也都過去的事了,不需要在意也不需要解釋。
“叮”的一聲,電梯已經提醒着到達。
秦蘇準備在電梯門拉開時往外面走着,那個下屬卻還在不停的說着。
“就像是您撤出的股份轉讓的事,慎總是停了幾個工程才籌集的錢,雖然那幾個工程比較小,可若運營着還會有可觀的利益,更何況那時候江北就有問題出現了,哪怕不管那幾個小工程,這筆錢也能對公司有幫助。我也一直勸慎總,可他卻說……”
腳步不由的停下,秦蘇屏息着,等待着他說的是什麼。
下屬正色着,特別鄭重的繼續學話,“他說就是知道這樣,纔會抓緊將資金轉出來給你,不要你受到一丁點的波及。”
秦蘇怔住,腳下像是生了根,動不得。
(今天有大圖,所以後面還會有一更,估摸在傍晚左右,我爭取快一點。對於下面的劇情預告就是,兩人會一起並肩作戰。這對司徒來說,無疑又是看不到出路以後,卻又出現的一個機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