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承浦立在窗前,從他現在的位置完全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他一定看到自己進來了。
“你找我?”她聲音溫柔的響在他的身後。
“沒有,”他嘴硬的否認,而且聲音很冰。
歐雪站在他背後吐吐舌頭,剛纔斯蒂娜明明都告訴她了,他還不承認,真是比她還嘴硬。
“去哪裡了?”他突然開口,讓歐雪沒反應過來。
“買東西,你的這個沒有了,”她將給他新買來的剔須液在他面前晃了晃,“而且我把你所有的東西都換成了你原來最喜歡的牌子。”
左承浦早上去浴室洗漱的時候就發現了,他那一刻是感動的,感動她竟然都記得。
“昨天沒睡好?”他又問,今天他的話似乎很多。
歐雪拍拍臉,“還可以,”她違心的回答。
“有心事?”他又問,讓她一下子睜大眼睛,這個男人今天似乎對她感興趣了。
“沒……”她否認,卻不由的想起了念念的話。
“忘記了嗎?你撒謊的時候會臉紅,到現在這個毛病一點都沒改,”他說着將輪椅轉過來看着她,很嚴重的黑眼圈,而且都起了眼袋。
“不是說只是形式婚姻嗎?孩子是怎麼回事?”那天她說的那些話,他一字沒漏都聽進了心裡,當時他就疑惑孩子的事,可是他卻倔着不問,但卻在心裡聚成了個疙瘩。
昨天晚上,聽到她叫寶寶的時候,他就再也憋不住了。
“孩子?”歐雪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想到海倫曾經告訴她,他見過的,心裡還是突突的不安。
“我不是三歲的小孩,也不要說故事哄我,你和他連孩子都有了,卻說是形式上的婚姻,歐雪你撒謊的本事一點都沒長進,”諷刺的話帶着尖酸,讓她的心泛堵。
歐雪不敢看他的眼睛,怕眼睛出賣了她的心,“孩子只是意外。”
意外。
她居然說,孩子只是意外。
這個女人是腦子壞掉了,還是像從前一樣沒心沒肺,連孩子都有了,她卻說是意外。
想到以前他警告她的話,男人都是危險的……
她忘記了嗎?難道她是被那個人……
左承浦不敢想——
怒氣、火氣都一股腦的竄到胸口,讓他想揍人。
“你喜歡小孩嗎?”她似乎無視他臉上的憤怒,問出了讓他無法回答的問題。
這次她盯着他的臉,似乎很想知道他的答案。
“不喜歡,”他轉過身,冰冷的吐出三個字,讓她的心結冰。
“如果哪天你有了自己的寶寶,你也不喜歡嗎?”她似乎不死心的追問。
自己的寶寶。
他會有嗎?
他說過的,他想結婚的女人只有一個,能給他生寶寶的人也只有一個。
“不要拿你的幸福刺激我,歐雪你這是在往我的受傷的心上撒鹽,”左承浦臉上的五官凝在一起,那是心底抽搐的痛。
她竟說自己刺激他,歐雪苦笑。
“如果說,念念是你的寶寶,你也會不喜歡嗎?”她在他背後輕問,可惜他沒有聽到。
念念會是他和她的一個捷徑,可她卻不想走這條捷徑,“左承浦,我會讓你結冰的心一點一點融化。”
歐雪的雙臂輕輕的繞過來,繞過了他的脖子,繞到了他的胸前,“我還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你,你猜猜是什麼?”
左承浦不適應她這樣的動作,眼睛快速的閉上,“我不需要。”
歐雪不理會他的冷漠,輕輕的將手裡的小東西拿出來,然後給他拴在了手腕上,“這是我託人求來的。”
一條紅繩上繫着他的屬相,左承浦看的發呆。
的確,這條幸運繩是她求來的,她求了兩條,一條給了念念,一條她一直留着,她一直期待着某天親手給他戴上。
歐雪望着紅繩了愣了好久,她彷彿看到了小念念剛戴上紅繩的樣子,小小的手故意晃着那墜着的生肖,“我是小豬,我是小豬……”
“以後,不許拿下來,要一直的戴着,這個就像是我,一直陪着你,”後面的半句話說的她自己都心酸,不知爲什麼她竟有種又要和他分開的傷感。
左承浦想起了被自己藏起來的手鍊,那是他在她十八歲生日那天爲她專門設計的,可惜他卻一直沒有送出去。
“嘀……嘀……”她的手機又響了,歐雪看了一眼電話號碼,轉身離開了房間。
左承浦看着她,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紅繩,純正的中國紅,繫着只有中國人才會講究的生肖,這絕對不是她現在纔買來的,那是她之前就買好的嗎?
那代表之前,她一直都記着自己嗎?
他的思緒也亂亂的,昨天的一個電話不僅讓她亂了,也讓他的心變得不安寧。
歐雪走出別墅,在草坪上接聽了電話,“就在這幾天?”
“你回來趟吧,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對方的聲音很平淡,平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嗯,我儘量吧,他現在做康復,最近可能還要有一次手術,”歐雪像是在對一個老朋友說着自己的事,表情裡帶着平和的安然。
這個電話打了很久,歐雪大概打的累了,最後整個人躺在草坪上,只是電話一直放在耳邊。
隔着遠遠的距離,左承浦一直看着,他竟很想知道這個電話是誰打的,究竟他們說了什麼。
這樣的心情彷彿又回到了四年前,他變得介意、小氣,甚至會嫉妒。
左承浦被自己的感覺嚇了一跳,天啊,他竟失控了,這些情緒都不是他想要的,可是不知不覺中,竟全部都產生了。
歐雪掛掉電話,心裡久久的不能平靜,一年了,連她都覺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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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兩個女人靠窗而坐。
“最近有進展嗎?”說話的是海倫,她穿着一件V領的毛衫,燙髮被綰成一個髻,隨意的束在而後,整個人看上去,像是一個高貴的婦人。
她對面的女人,穿着隨意的T恤和牛仔褲,一頭卷頭披散開來,遮住了大半個臉。
此時,她攪動着杯子裡的咖啡,臉上帶着淡淡的憂愁,“他還在排斥,只不過沒有那麼嚴重了。”
海倫搖搖頭,“都一個月了,竟然還沒有進展,你難道準備將這個愛情拉入馬拉松還是柏拉圖?”
歐雪苦笑,“那要怎麼辦?總不能讓我半夜爬上他的牀,然後……”
“主意不錯,對於你們這樣的男女來說,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辦法,”海倫打了個漂亮的響指。
歐雪敲了敲玻璃桌,“你還以爲是我四年前的小女孩,現在雖然對他的心還是悸動,但少了一股衝動。
“愛情進入柏拉圖階段的典型標誌,小女孩我告訴你,你今年二十二歲,可那個男人已經三十九歲,你耗的下去,那他呢?”海倫提醒她,“你不會等他都變得老態龍鍾了,再睡上他的牀吧?”
歐雪愣住,是啊,她忽略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們之間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去等待了。
“想想當初小念念是怎麼來的?其實你和他現在都在僵着,你在僵着讓他重拾四年前的感覺,可他卻僵着拒絕你,我和他之間什麼都不缺,缺的只是一份勇氣,說的再白一點,你們缺的就是‘性’。
海倫的話讓歐雪還是有些臉紅,她雖然是孩子的媽媽了,但那種事對她還陌生的如一張白紙。
“臉紅了吧,一看就是純的像個小女孩,男人和女人愛的最直接表達就是身體的接觸,我問你,你們在一起這一個月,最親密的動作是什麼?擁抱還是接吻?”海倫問的越來越直接。
歐雪低垂的頭一直搖着,想想這一個月,她和他竟純的連正式的牽手都沒有。
是自己對他沒有吸引力了吧?
她竟懷疑起自己的魅力。
“大家現在都是成年人了,那種事很平常的,”海倫喝了一口咖啡,然後對歐雪勾勾手指頭。
歐雪貼過自己的臉,海倫的話讓她臉紅的無地自容——
海倫說,“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曾經她無意撞見過他自己解決那種需要。”
歐雪想起了那次他要洗澡,她給他脫衣服的情景,其實她有發現他的身體變化,只是當時同樣驚慌的她並沒有細想。
四年前,她爬上他的牀,偷走他的吻,那份悸動現在她還記得,只是四年後,她總覺得少了一份勇氣。
“其實這也是一個試探他的最好辦法,男人可以拒絕自己的心,拒絕自己的感情,但是無法拒絕身體最真實的反應,”海倫的話迴響在耳邊。
歐雪臉紅的甩甩頭,現在的她很亂,想想他要做手術了,還有她自己的那些事,她覺得整個人頭大。
她回去的時候,他還在睡覺,歐雪坐到了牀邊,靜靜的用目光描摩他的臉,想是永遠的刻進心裡一樣。
他的脣在她眼裡放大,想起曾經的吻,她不由的輕舔了一下嘴脣,一股奇癢難耐的感覺涌上心口——
脣舌有些乾燥,喉嚨裡像缺水一般,歐雪的心如被無數的小蟲子啃咬着——
此時,她的眼裡只有那菲薄的嘴脣,那半啓的樣子像是一種邀約。
心突兀的跳,跳的似乎她一張嘴,一顆心就會蹦出來。
吸了一口氣,她的手指不由的撫上了他的脣,脣邊竟有些乾的蹭手指,想起了他長期服藥,身體內的水已經透支,他的乾澀讓她心疼,讓她很想去滋潤這一抹乾澀。
他似乎睡的很沉,沉的沒有感覺到她的觸摸——
她爲這個發現而驚喜,心底的那絲悸動越發的強烈起來,她的身體由坐着變成了跪着,這樣看起他來,視覺角度更好一些。
“左承浦是不是非要走捷徑,才能讓你正視自己的心,才能看清我的心?”她把他的手貼在臉頰輕喃。
“四年前是我主動,難道四年後還要我主動?”她說着竟噘起了嘴,似乎不滿意他總是那麼霸道,那麼的被動。
“不過,你又引起了我的衝動,我好想吻你,就吻一下下,好不好?真的,我都快忘記接吻的感覺了,”她說的有些可憐,像是想吃糖果卻一直沒有糖果吃的孩子。
“你不說話,就代表默認嘍,”她做着掙扎,似乎又爲自己接下來的動作找着合適的理由。
“我真吻嘍?”她的臉湊近他前,她又說了一遍。
近了……
真的近了,近到他的氣息都撲到她的臉上,癢癢的,與心底的癢相遇交織,然後膨脹……
她又吞嚥了一下,然後慢慢閉上眼睛。
脣瓣相觸,一股異樣的電流讓她的手抓緊了他身下的牀單。
四年之後的,第一個吻……
仍然如四年前一樣,讓她顫慄的幾乎不能自持,似乎又夾雜着某種疼痛。
淚水,在四脣想碰的那一瞬間,決堤而出……
她彷彿是飄泊了多年的孩子,突然找到了歸依的港灣,激動的不能自已……
睡夢中的人,身體一顫,然後僵住——
他夢到了她,夢到他們接吻,可當她的淚水真實的落在他的臉頰,他還是驚醒了——
脣間涼涼的提醒着他,這一切不是夢。
好半晌,他一動不動,只是任由着她吻着自己,吻的他本來就渾沌的腦子,現在完全一片空白。
她的脣好軟,她的吻好甜……
那帶着淚水,在他冰涼的脣上,輕輕輾轉反側的吻,讓他竟不由的淪陷其中——
一股痛撕扯着他的心,撕開了他一直強裝的堅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