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的手機無法打通,又請警察局的人幫助,可一時半會兒還沒有消息。
此刻他駕着車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轉,他知道找到程然的機會很渺茫,近乎於大海勞針。但他實在沒辦法坐在家裡乾等,他受不了,他覺得他分分鐘都受着折磨,秒秒鐘都是煎熬。
沈季珞再聯繫王權,他也不接電話。聯繫爺爺,同樣對他置之不理。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好怕再看到程然,是她冰冷的身體。
手機突然響起,來電顯示是沈家老宅打來的。
“喂?”沈季珞心口發緊,握着方向盤的手也緊了幾分。
他一腳重重踩下剎車,豪華座駕停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驚起身後無數的車笛聲。
“季珞……”清越悠揚的嗓音,熟悉進骨子裡。
“你在老宅?”沈季珞驚愕。
“是。”
“我馬上過去。”必須要馬上看見她,看見她安然無恙才放心。
“我沒事,你不用急。”程然認爲既然沈老爺同意自己和沈季珞打電話,那就說明他並非一定要自己的命,自己還是安全的。
看來她賭對了。
可沈季珞卻是一刻也等不急,只說,“我二十分鐘內趕到。”
說完,他猛踩油門,車子飛馳狂奔。
很快到了老宅,從下人嘴裡問出了程然的下落,沈季珞推開半敞的門,“小然~”
卻見屋子裡還有爺爺、王權,陳醫生。
沈老爺一記凌厲的眼神襲來,沈季珞僵在原地。王權過來,恭敬地說,“陳醫生正爲程小姐把脈。”
意思要他少安毋躁。
坐在椅子裡的程然望着門口的他,眉眼安靜,嘴角掛起一記淡淡笑痕。
沈季珞放柔了步子進去,走至他們跟前,眼神發直盯着全神貫注把脈的陳醫生。
“沈老爺,從脈象看確實懷孕一月有餘。至於是公子還是千金,還要再等段時日。”
沈老爺點頭,命王權送陳醫生回去。
懷孕的事千真萬確,又見爺爺態度並不如想象中那般惡劣,沈季珞心頭的大石終於落了地。
卻依舊不敢放鬆警惕,他身體擋在程然面前,看向爺爺,眼眸撩起些許厲光,“爺爺,帶小然過來,什麼意思?”
“你到是問問,是她自己要來,還是我命人押她來!”孫子一進門就拿兇惡的語氣質問自己,沈老爺子眉一皺,臉色當即也沉了下來。
椅子裡的程然拉了拉沈季珞的手,柔聲說,“是我自己要來的。”
“你?”沈季珞回頭,蹲下身來,看她。
程然不想他與沈老爺之間產生更大的嫌隙,說,“今天爺爺出院,醫院裡太多人,我不好過去。所以這纔來老宅,探望他老人家的同時也向他道歉。畢竟是因爲我的關係爺爺才生病住院的。”
“哼,小丫頭片子,誰稀罕你說情?”不料程然的一片好心竟然被沈老爺當場否絕,他冷冷一哼,毫不隱瞞地對沈季珞說,“實話告訴你,我要的絕不只是她的道歉,我要的是她的命!”
“爺爺!”沈季珞鷹
眸大睜,霍地站直,雙目如炬。
真是個頑固的老頭子,程然腹誹着。真不知道他這樣的臭脾氣怎麼會有女人受得了?
這麼想着,程然就問,“沈老爺,這輩子,你有過愛的女人麼?”
問出這話,不僅老爺子,就連沈季珞都怔然了片刻。
“問這個做何?”沈老爺子緊緊皺着眉頭,臉色拂起一絲不悅。
程然臉色平靜,“我想着,如果你有真正愛過一個女人,如果有人想要她的命,你會如何?是僅僅痛心,卻置之不管。還是拼命護她周全?”
程然的話就好像問進了沈老爺關閉已久的心扉。
曾經,那個女孩花信年華,如珠似玉。本是一個俏麗佳人,與自己也算郎才女貌。也偏偏,她沒非系出名門。兩人的愛情開了花,卻沒有結果。她死於一場人爲“意外”。他清楚幕後黑手是誰,但他卻沒有膽量質問或對抗!
他痛苦,他失意,他懊惱,不久之後,他另娶嬌妻,接管沈氏家業。
新婚夜,妻子美豔如花,可那跳躍的燭光下,他依晰看到身下的女孩是住在心頭那個含羞帶笑的她。
她嬌俏地地歪着頭,小臉映笑,脆生生叫自己,“國輝~國輝~”
往事歷歷在目,卻一晃六十年過去。
僅僅是片刻的黯然神傷已經被沈季珞和程然敏銳的捕捉到。
沈季珞知道,奶奶並非爺爺最愛。兩人相敬如賓,少了夫妻該有的恩愛纏綿。大人們說,爺爺一生執意於事業,心無旁騖。可現在看,事實應該不如他們說的那樣簡單。
斂好悲傷的神色,沈老爺斜眸睥睨程然一眼,從鼻腔裡重重哼了聲,拂袖離去。
“我說的話好像觸到爺爺的傷心事了。”人走,程然這才說。
“知道就好,往後別提。”沈季珞慶幸爺爺此次手下留情,他握着程然的手,追問,“你怎麼會來這裡?”
程然不想叫他擔心,或者增加爺孫之間的不快,她微笑,“因爲我從來沒有讓爺爺好好認識我,所以我決定,過來叫他重新認識我。我想,說不定他會對我改觀呢?”
“看樣子你應該說服了他。”沈季珞爲自己的老婆驕傲。至少她是有膽識的女人!
程然卻又搖頭,“不,他並沒對我改觀。可能是因爲我肚子裡有寶寶,爺爺決定暫時放過我。不過我有信心,在寶寶到來之前,一定讓爺爺不再討厭我。因爲爲了和你一直這麼幸福下去,我也必須努力才行,是不是?”
程然一點不氣餒,反而更加堅定了要讓沈老爺對自己改觀的決心。
沈季珞深深凝着面前的小女人臉上,心頭爬上暖暖的感動。
“我們一起努力。”他目光深情如許。
“嗯”,程然點頭。
他話鋒一轉,“話說回來,你肚裡的小傢伙是不是那晚我們在浴室站着那一次有的?”
程然眼前成羣烏鴉飛過,“沈季珞,你很煩哩!”
揮開被他握着的手,程然板起臉,越過他,直接往前。
他追上來,與她並肩,壞心地繼續逗弄着,“不是?那就有可能是
前一夜我們坐摩天輪,在裡面那一次。”
這男人簡直了!
程然又羞又怒,小臉都染上淡淡的粉色。
“離我遠點,不想看到你!”她伸手將他往後重重一推。
沈季珞大步追出去,“你肚子裡有我骨肉,我不能不管。”
“你的意思,你只管你的孩子?”程然怒。
“孩子她娘不是不想見我麼?”
……
兩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遠,被下人聽到,掩嘴偷着笑。
程然覺得,沈老爺子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暫時饒了自己,但自己的小命依舊隨時可能不保。想要續命,她必須拿出更多的努力。
盼了幾天,沈家尉都沒盼到一個令他滿意的結果。
他坐不住,找到老爺子。
“爺爺,我傷成這樣,你不管?”
“你要我如何管?”沈老爺坐在主位上,端起下人奉上的蓋碗茶,氣定神閒地飲啜起來。
“難道爺爺要我當做這事沒有發生一樣?”沈家尉不服氣,“我鼻樑都斷了,更被一大羣人笑話,若是這事就這麼過去,往後我還怎麼在沈家立足?”
“那你到是說說,是笑話你的人多,還是笑話珞兒的人多?”
“爺爺,這不一樣!”
“病房外,你對珞兒說的那些話,我聽得一清二楚。要我說,他把你打死都該!”
“爺爺偏心!”沈家尉哼了聲,大聲說出多年來積壓在心底的不滿。
真說起來,自己確實是心向嫡孫多一些。
沈老爺不怒,放下茶盞,他又看座位下方的人,“那夜你睡了人家老婆,這麼大便宜你都佔了,還有什麼不滿?”
“這能一樣麼?再說,是那女人見着有錢男人自己貼過來,於我何干?”沈家尉深信那夜的女人就是程然。
酒吧內,他也曾驚豔於她絕美的容顏。
“那我再問,那夜是你隻身前往酒吧?”
雖然不明白爺爺怎麼盡問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但沈家尉還是如實道,“你知道的,每年那個晚上,季珞都會去那裡喝悶酒。那夜本來是約好的,他被一些事絆住了,我先去。”
“反正一個人也無聊,所以對一個稍有姿色的女人,你就把持不住?”
“爺爺,我是正常男人,這種事很平常好不好?!”
沈老爺子想起程然說過的話,她說她本來目標是沈季珞,卻陰差陽錯認錯了人。
“別再沾沾自喜,那晚的女人,另有其人。”沈老爺一句話擊碎了沈家尉骨子裡的得意。
“什麼?”沈家尉慵懶的身姿一下子坐直,身子緊繃如拉滿的弓,看向爺爺,震驚,“你說那夜不是程然?”
怎麼可能?
沈老爺撫了撫垂落在下巴上的蓬鬆鬍鬚,說,“她本來是想和季珞上牀,把你錯認成他。黑燈瞎火,她和其它女人調了包。”
“不,不可能!”沈家尉似是無法接受聽到的話,他搖了搖頭,齧聲冷笑,“我怎麼會弄錯?和我上牀的女人明明就是程然。她如此說,不過是爲自己找的辯解之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