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你千萬息怒,身體要緊。”王權見沈老爺一副要暈厥的模樣,嚇得不輕,趕緊幾步過來小心地攙扶住他。
“我能息怒嗎?那丫頭遭了這麼大罪,眼下又不知何人所爲將它暴光,你叫那丫頭往後以何面目見人?這次的坎,她邁得過去嗎?”
沈老爺是真心心疼白潔,若不是她愛錯了人,若不是自己的孫子有負於她,怎會鬧出今天這等醜事?
“老爺,你看眼下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清早珞少還打來電話說白小姐正在醫院接受治療,這會兒又爆出這等醜聞,主子不親眼看着白小姐好好的,怕是不會放心。
“去,一定要去!”果然,沈老爺一刻也等不及地往屋外走。
“是~”王權不敢耽誤,扶着主子離開。
醫院內
沈季珞剛走在住院部樓下,就見一樓的窗外圍着好些人。
“太可怕了~樣子好慘!”
有兩個圍觀羣衆看完,驚得趕緊往回走。
沈季珞步子頓在原處,一種不祥的預感沒由來的浮在心頭,令他的後背發麻發涼。
“沈先生~”有醫護人員認出沈季珞。
從他們凝重的神色裡,沈季珞看出端倪。他心尖發顫,心跳直逼嗓子眼。
“沈先生,發生這樣的事我們很遺憾……”
“你給我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沈季珞逼近醫生,發僵的雙手緊緊地拽着醫生的大白褂。
面前的男人眼睛都快凸出來似的,模樣兇得像要吃人。醫生害怕,身邊的小護士也直哆嗦。醫生舔了舔乾澀的脣,轉頭看向被羣衆圍攏的位置。
沈季珞大驚,一把推開醫生。由於內心恐懼,往日沉穩矯健的步伐此刻變得踉踉蹌蹌。
他扒開衆人,擠身進去。
鋪滿雨花石的路面上,白潔毫無生氣地趴着。由於姿勢的原因,看不清她的臉。只能看見她一頭烏黑如瀑的髮絲散落在地上,風來,柔軟的髮絲偶爾還會飛揚起柔美的弧度。她身上還穿着來時的衣裳,白色的長袖連衣裙。
此刻,鮮血將她滿身衣服盡染,刺目的鮮紅就像巨大的洞,深深將沈季珞吸吮進去。
白潔走了,美麗動人的女人,在她如花的年紀,帶着肚子裡兩個月尚未成形的寶寶,永遠離開這個對她來說骯髒的、冰涼的、沒有愛的世界。
吃完午飯,沈季珞去外面買菸。整整一天他都沒時間刷手機,也沒心情看電視節目,他根本不知道白潔被侵犯的事已經全民皆知。他無法想象白潔看到那些新聞後的反應,但他知道,她一定是被逼得走投無路,只有選擇死亡!
因爲一直以來,她在衆人眼裡是那麼高傲又高貴得存在着。凜然不可侵犯的女神!可誰也想不到,那一天,她被四個醜陋噁心的男人狠狠掠奪,身體被折成各種難堪的姿勢。
但她屈辱的人生並沒有因爲那場惡行的結束而結束,反而愈演愈烈。
她一直不幸着,曾經,現在,未來還將繼續……
所以她不要卑微地活着,不要苟且地活着。
如今她只有一條路可走——離開!
下午,程然調整好心情,接兩個寶貝回家。大家都心事重重,沒人說話。正吃着晚餐,沈季珞回來。
入眼的他是程然從沒見過的模樣。
他額前的頭髮鬆散地垂落下來,雙目紅得嚇人。臉色暗沉很顯憔悴,像是許久未睡的樣子。程然知道,他這副模樣一定是因爲白潔。因爲那些視頻足以將白潔摧毀,連帶讓沈季珞也不得安寧。
“爸爸?”慕恩看出爸爸很不對勁。
而沈季珞的樣子把悠然嚇到,她坐在餐椅上,眼睛發直地看着爸爸,都不敢吭聲。
沈季珞往幾人來,他看着程然,沉着聲音說,“白潔自殺了!”
“啊……”
叮咚一聲,程然手裡的小鋼勺落到瓷盤裡,碰撞着刺耳尖厲地聲響。
誰也想不到,一個曾經活躍於文藝圈,帝都第一名媛會以這樣慘烈的方式結束自己的一生。
白潔的棺木下葬這天,天空下了濛濛秋雨。整座墓園浸在一片霧氣騰騰的溼意之中。
雨水穿透又輕又薄的樹葉,滴嗒滴嗒濺在黑色的大傘上。
沈季珞與白潔站在白潔的碑前,石碑上有她漂亮的相片。相片裡的女人明眸皓齒,淺笑迷人。
此刻,沈季珞的心如同被這寒涼的秋雨淋溼。
程然翹起眼角偷偷看他。
沈季珞視線出神地看着碑上的相片,嘴角緊抿成線,神色凝重。程然知道他心裡想着什麼,這一生他都將揹負着對白潔的愧疚前行。
可是這樣的事,誰也不想發生,也沒料到會發生。他責怪他自己,又有何用?
沈家尉眼睜睜看着白潔的棺木下葬,潮溼的泥土一點一點將白潔掩埋。他的心很疼很疼,這一刻記憶翻飛。幾十年來與白潔的點點滴滴侵蝕着他的靈魂,灰色的天空籠罩着肅穆的墓園,氣氛沉悶悲痛得令人想哭。
葬禮儀式結束
程然一手牽一個孩子走在前面,三步後的沈季珞垂着頭,悶聲不吭。
程然是恨白潔的,恨她一直對自己的老公念念不忘,恨她一直對自己的老公癡心妄想。然而對一個已逝之人,況且生前她還受到那麼可怕的對待,程然對她又恨不起來。
她與白潔的一切恩怨,隨着白潔的離逝劃上了終止符。但是程然心頭還是有一股莫名的惶恐,她沒由來的會把白潔遭受侮辱的視頻與哥哥聯繫起來。
哥哥,這一切會是你做的麼?不知是因爲天氣原因還是內心的恐懼,程然一直打着寒顫,牙齒都凍得咯咯作響。
衆人走,沈家尉還留在墓園。
他沒管地上骯髒的雨水會把高級西褲弄溼。他就地坐在鋪路的小方磚上。
看着白潔的相片,沈家尉掏出兜內的香菸,一根一根抽起來。
雨還在下着,一絲絲,一縷縷,牛毛般的細雨飄在臉上令人感覺一股錐心的寒冷。
“你說,如果我繼續待在你身邊,今天的你是不是還好好地活着?現在的你會不會站在我面前,歪着頭嬌俏地叫我‘家尉’?小潔,你知道嗎?我愛你,我真的愛你。但我愛得好累,愛得好卑微,愛得我想放手,卻又不甘心放
手。我不知道我對你是執念還是什麼,但我知道,這個世上最想把快樂送到你面前,最想你過得幸福的那個人,一定是我!如果從一開始你愛的是我,該有多好!”
突然一陣優美的手機鈴聲劃破墓園裡的寂靜。
指端夾着香菸,沈家尉掏出手機。來電顯示是醫院打來。
“喂?”
聽完對方的話,沈家尉握着手機的手久久頓在耳朵邊上。
嘟嘟嘟——
電話裡已經傳出斷線的聲音,他卻依舊那樣維持着接聽電話的姿勢,傻傻坐着。
風一陣陣來,吹得猩紅的菸頭一閃一閃,漸漸,菸頭浸了雨水,熄滅!
李曼在昏迷的第九十六天,飄雨的黃昏,白潔的棺木下葬後,醒。
傍晚時分,沈家老宅
“給我查,一定給我把害死潔丫頭的兇手找出來!”沈老爺猛戳柺杖,痛心疾首。
沈季珞神色凝重,幾天幾夜沒有好好睡過的他此刻猩紅雙眸也撩開一片狠厲的光芒,“爺爺放心,我一定叫害死小潔的兇手不得好死!”
“不,不要他死!”沈老爺用盡全身力氣怒吼,“要他生不如死!”
程然哄完悠然睡覺,看時間已經深夜。
她靠坐在牀頭等沈季珞回家。
牀頭一盞小燈爲整個房間添了一縷微光。
程然心臟莫名的惶惶亂跳,她有不好的預感,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程然看了眼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沒有猶豫地拿起給哥哥撥打過去。
“然然~”只響了兩聲,對方接起。
“哥,白潔的事真和你沒有關係?”那天聽到白潔自殺的消息後, 程然立即聯繫了哥哥,她擔心這裡面有他什麼事?可是哥哥否認。
程然很想相信他,但她的心就是沒辦法平靜,她沒辦法說服自己不把白潔受到侵犯的事和哥哥劃分開。
“然然,你要哥說多少次?那女人走到今天這步完全是她自作自受,與你我無關!再說了,像她那麼賤的女人,誰知道她在外面又勾搭了什麼不三不四的男人,她玩人家,人家也玩她。這就是遊戲規則,她既然輸不起當初就不該玩!”
“她已經死了,她輸得徹底,你能不能對一個已經離開的人說話尊重點?!”程然心情很煩躁,說話的語氣也不好。
對方沉默……
足足半分鐘後,對方還是沒有聲音。程然深呼吸,又才說,“哥,對不起,我……情緒不好。”
“沒事。”
“很晚了,休息吧。”
“嗯。”
程然正要掛電話,聽見手機裡傳出一道女人的聲音——
“青哥,我洗好了~”
程然杏眸大睜,腦子猶如被這把清潤的嗓音貫穿。
顧青猛地一道犀利的目光射去。
僅用白色大浴巾裹在身上的簡小澄心臟一顫,步子僵僵地停在原地。顧青的眼神好嚇人,彷彿要把自己生吞活剝了似的!
簡小澄心跳快得厲害,小手不自覺地就攥着系在胸前浴巾的結,就彷彿那樣可以握住一手的力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