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恩?”程然不明白兒子這是怎麼了?她很不喜歡兒子看自己的這種眼光,準確說來,是害怕。
慕恩斂去臉上所有異樣的表情,只是光潔的眉心依舊緊緊皺着。
他從滑滑梯下來,站程然跟前。
兒子耷着頭,程然看不見他的表情。後怕之後,她又暗笑自己有病。慕恩是自己的寶貝,怎麼會恨自己呢?
“是不是還因爲媽媽沒有按時趕過來而生氣?”程然抱起悠然,手臂承受着近三十斤的重量,很吃力。但她還是騰出一隻手,輕輕撫着兒子柔軟的發頂。
慕恩依舊垂着頭,一聲不吭。
如今的他不想看見眼前這個虛僞陰險的女人!
“走吧,媽媽先帶你們吃飯,之後回家。”程然想牽慕恩的手。
慕恩反應極快,在程然的手伸過來的前一秒,他徑直往前去。
程然的手尷尬地頓在半空。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呆滯地看着兒子頭也不回的身影,總覺得今天的兒子怒氣來得莫名。因爲是自己的兒子,對他的脾氣性情程然心知肚明。慕恩是絕不會因爲自己遲到這樣的理由嬌氣地擺臉色,更不會用那種令程然害怕的目光看她。
“媽媽,你每次都把我和哥哥丟在一邊,你讓我們很失望!所以……”說着,悠然揮動小腿往下滑。
程然抱不穩她,只好把悠然放下。
悠然理了理被媽媽抱皺的衣裳,擡頭看媽媽,神情嚴肅,說得一本正經,“爲了讓媽媽吸取教訓,悠然也決定再也不要理媽媽了!”
說完,悠然也轉身往前跑,“哥哥,等等悠然……”
她追慕恩去。
看着一前一後離開的兒女,程然心裡很不是滋味。
女兒的話令她面頰火辣辣的燙。這些年爲了事業,是不是真的冷落了兒女太多?作爲一個母親,她真的很失職。
滿懷着對兒女的虧欠,程然邁着沉重的步伐跟上去。
程然不擅廚藝,三人又在外面吃。
餐廳內
“尹阿姨在時,她會做好多好吃的給我和哥哥吃!”悠然一邊挖着水果沙拉往嘴裡送,一邊懷念尹蘇的好。
“往後少在我面前提她!”尹蘇都離開了那麼多天,女兒有事沒事就把她掛在嘴邊。程然終於受不了了,語氣嚴厲地警告悠然。
這是程然第一次因爲尹蘇而對女兒發火!
媽媽態度惡劣,幼小的悠然心尖一顫,呆呆看了媽媽好久,“哇……”
從沒受過氣的悠然感到好委屈,頓時哭成個淚人兒。
他們在大廳用餐,不少顧客都將目光投過來。
女兒右手還握着勺子,嘴巴里尚有咀嚼之後還沒吞嚥的食物。程然擔心她被食物嗆到,趕緊放低姿態說好話,“好了好了,是媽媽不對,媽媽不該這麼大聲說話。悠然乖,不哭了~”
女兒的哭聲也令程然心碎。
她拿起桌上的紙巾,又着急又輕柔地替女兒抹淚。
“還想吃什麼?媽媽給你叫?再來一
份炸薯條好不好?”
慕恩靜靜看着程然所做的一切,心底齧笑。
打一巴掌再賞兩顆糖,她這種下三流的伎倆以爲對誰都好使?
悠然,哭,使勁哭,看能不能把她的真面目逼出來!
對待他們一點耐心也沒有,還敢說是他們的媽媽?
但悠然是個乖孩子,在媽媽哄過幾句之後,她氾濫的淚水就像水龍頭的開關被擰緊了一樣,停了。
孩子哭紅了雙眼,她任由程然替她擦鼻涕抹淚,一邊抽泣,一邊說,“別人的媽媽什麼好吃的都會做,我的媽媽只知道吃,不會做!”
悠然,我們的媽媽也會做好多好吃的。但她被你身邊的女人趕走了!不過不怕,哥哥早晚有一天把媽媽接回家。
慕恩自始至終都低頭索然無味地吃着盤子裡的食物,在心底對程然對悠然做的每一件事都評頭論足一翻。儘管她是那麼溫柔,那麼細心,那麼無微不至。但在慕恩看來,全是一個字——裝!兩個字——很假!三個字——討人厭!四個字——倒盡胃口!
女兒的話令程然窘迫,她微微紅了臉,無地自容,“當初媽媽想着你爸爸會做,也就沒有學。不然會造成技術浪費。”
程然狼狽地解釋着。
“依我看,你還是很有學習的必要。否則哪一天,爸爸成爲別人的老公,你不是傷心地哭死,就是被活活餓死!”慕恩終於說了第一句話。
可他的話一出來,立即引起程然很大的反彈,“小鬼,這裡沒你的事,閉嘴,吃飯!”
還是那句話,程然覺得她總有一天會被自己的兒子氣死!
“哼~”慕恩翹起嘴角冷笑了一笑,脣角揚起高深莫測的弧度。
兒子向來有一句話咽死人的本事,程然也沒深刻去體會慕恩這句話裡別有的深意。她又將關注的點放在女兒身上,她指尖溫柔地插入女兒一頭烏黑水亮的馬尾中,輕輕梳颳着,“待會兒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媽媽帶你們去?”
“我覺得媽媽還是去書店買本菜譜吧,不然真會落得哥哥說的那樣可怕的下場哦~”悠然完全不知道哥哥說有話別有含義,她僅僅只是順着哥哥的話說。
程然覺得兒女這是善意的提醒,然而這樣的善意卻令她無語望天。
不是她不做,而是她做出來的東西像人吃的麼?像麼?像麼?
晚上,沈季珞回家。
“今天我去醫院看了李曼~”程然正站在衣櫃前找出乾淨的睡衣準備進浴室。突然想起這件事,她回頭對躺在牀上疲憊得連動也不動的男人說。
緩緩,沈季珞閉合的雙眸睜開,人也跟着坐起來。
“她好些沒?”沈季珞問。
“她醒了有幾天了。”程然說。
“醒了?”沈季珞意外。
他沒聽任何人說李曼已經醒來。
“我出來的時候還碰見了沈家尉。”程然手裡拿着衣服,往沈季珞去,在他身旁坐下。
“我也很奇怪,爲什麼沈家尉不告訴我們李曼已經醒了?”這令程然百
思不得其解。
不論如何,他們和李曼也算朋友,也是親戚,在李曼出事時還幫助過她。再怎麼說李曼醒來這麼大的事也應該通知一聲。不然顯得太不會處事了,也太見外!
“或許他和李曼之間的問題還沒解決,他不想把他的傷口攤開在大家眼前。”沈季珞只能猜到這樣的可能。
那也是個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他的眼裡不允許失敗。而李曼提出離婚無疑是他人生的一大敗筆。沈季珞想,那個男人不會這麼輕易認輸,他們的婚姻他一定會爭取。所以在沒有實際進展的前提下,他不想把他的失敗暴露出來叫人看見。
程然長長嘆息,“但我看這次李曼的態度很堅決,她的心應該被傷透,沒辦法輕易原諒沈家尉。”
“這一切全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連自己的孩子都能害,不知道當時他是中了白潔什麼魔。
想到白潔,沈季珞就有些沮喪。
雖然爺爺把白潔的事交給他處理,可白潔對沈家尉的整個生命來說,是一個最特別的存在。所以近來兩人聯繫十分頻繁,都在一起努力追查慕後黑手。但對方十分狡猾,隱藏得很深。但卻是因爲對方刻意的隱藏,令沈季珞想到一個可能。
發佈視頻的人會不會是瞭解白潔與他們沈家的淵源,知道沈家得罪不起,所以才處處小心謹慎,就是防止被他們查出真相?而且對方爲什麼要這麼做?僅僅是單純的想在白潔身上發泄慾望?若如此一來,就不會有視頻流出。思來想去,沈季珞只想到一個原因,那就是對方要令白潔身敗名裂!
他們就想逼死白潔。
可據沈季珞所知,白潔生前並未與人結怨。所以會是什麼人與白潔有仇?要採取這麼殘忍極端的方式迫害她?
在沈季珞看來,白潔生前視做最大敵人的正是——
這麼想着,沈季珞去看程然。
只見她坐在梳妝檯前取下耳朵上的鉑金耳針。或許是感覺到熾熱的視線,程然的眼睛在鏡子裡與他隔空對上。
兩人的目光深深纏在一起,程然眉心淺皺,問,“你幹嘛這樣看我?”
鏡子裡,他的眼神很怪異。
“沒事!”沈季珞暗罵自己被白潔的事弄得胡思亂想,他又疲憊地倒回大牀上。
程然看着鏡子裡的人影,她很體諒沈季珞近來諸多奇奇怪怪的舉止。
因爲白潔的事一天不水落石出,他眸上雙眉就一天不會舒展。看見自己的老公爲另一個女人的事操碎了心,程然心頭依舊會哽哽的不舒服。但她還能說什麼或者是做什麼來阻撓麼?對待一個已逝之人,自己老公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
程然感覺到因爲白潔的突然離開,她和老公之間的感情也受到影響。因爲白潔死的前一天,她還說了許多不中聽的話。而白潔在老公心裡的分量有多重程然再清楚不過。所以近來些天,兩人都沒待在一起好好交流談心,就算同牀彼此的身體也沒怎麼觸摸對方。
程然害怕她和老公的心,也因爲這一次的事,離得越來越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