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晴看着顧淮澈,他的眼睛有些瘋狂,卻不會讓人覺得害怕,反而覺得好可憐,心裡涌起一股異樣的情緒,又酸又澀讓人直想掉眼睛。
“你都想起來了是不是?微微!”
顧淮澈歡喜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冷峻的容顏異常柔和,閃亮的瞳仁滿是期翼。他長得很好,長年累月的殺手生活讓他像冰冷的石頭,除了冷酷狠厲沒有多餘的表情。可是一但笑起來,便能迷倒一片。
沈修晴看着他,沒有說是,也不有說不是。他安靜的模樣,讓所有的人心裡都敲起了小鼓。
駱南星和駱倩倩面面相覷——嫂子是沈家的二小姐,該不會真有其她身分吧?這不可能啊,沈家也是大門大戶,尤其是故去的沈老先生更是注重子嗣,怎麼會讓她流落到孤兒院?
在大家的神經都繃緊了的時候,她忽然來了一句:“小維,你帶我走,好不好?”
“啊?”駱倩倩倒抽了一口冷氣。
“好。”顧淮澈二話不說,直接把她抱起來就想走,眉裡眼梢都洋溢着幸福。太好了,微微終於想起他來了!
奢華的房間裡像有無數的波濤在洶涌,駱南星臉色大變,張開雙臂攔住他:“顧先生,我們說好的,只是見一面。”
“對,只是見一面。但是現在是她要走。”顧淮澈的面容迅速冷下來,周身散發起駭人的冷意,與面對沈修晴時的溫柔判若兩人。
駱倩倩直翻白眼,這人翻臉簡直比翻書還快。
“不行,你絕對不能帶她走!”駱南星也火了,不同於平時的痞子樣,殺氣十分重。
“嫂子,你不要走,我大哥馬上就回來了!”駱倩倩也急了,上前想去拉沈修晴,被顧淮澈一腳踢開。
“啊——”駱倩倩吃痛,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痛得臉都擠成了一團。
“倩倩!”駱南星驚叫一聲,把她扶起來,“你怎麼樣?”
“二哥,好痛……”駱倩倩嘴一癟哭了起來,不管不顧的衝着顧淮澈破口大罵,“你這人怎麼回事?打上門架是不是?憐香惜玉你懂不懂?你還是不是男人?”
太陽穴突突的跳,沈修晴看駱倩倩痛成那樣子,心也跟着疼了一下,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心軟。她把頭埋在顧淮澈臂彎裡,低聲請求:“小維,帶我走……不要傷害他們……”
“放心,我再也不會讓他們欺負你了!”顧淮澈冰冷的扯了扯脣角,就抱起沈修晴大步往外走,周身散發着凌利的殺氣,讓人聞風喪膽。
傭人們後退了幾步,駱南星知道自己攔不住他,也只能扶着駱倩倩,眼睜睜的看着他們離開。
客廳裡,駱夫人雙手抱胸冷眼看着他們,美麗的鳳眸中燃起火焰:“顧淮澈,這是怎麼回事?打傷了我的女兒還要帶走我的兒媳嗎?你以爲駱家當真就怕了暗幫嗎?”
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看着駱夫人。
暗幫?法國排名第一的黑道組織!
“對不起……我……成全他們……所以……”
沈修晴低聲說,溫熱的淚溼了顧淮澈的襯衣,他用力抱緊她,薄脣緊緊的抿着,“駱夫人,我敬你是長輩,所以請你讓開。今天不是我上門來搶人,而是你們駱家欺人太甚,是她主動要離開。”
“晴晴,你不能離開這兒。”駱夫人轉而看向沈修晴,“你忘了媽咪和你說的話了嗎?還是你想置沈家於不顧!”
沈修晴顫了顫,咬着脣沒有吭聲。
顧淮澈打量着駱夫人,脣角噙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駱夫人好大的口氣!”
“哼!”駱夫人冷哼一聲,也打量着顧淮澈,那眼神竟然還有一絲不屑!
西德上前來,附耳對顧淮澈說了幾句,顧淮澈臉色大變。
駱夫人高深莫測的彎了彎脣角:“放下晴晴,我們就當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客廳裡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顧淮澈緊緊的抱着沈修晴,可是身上的霸氣已經有所收斂。沈修晴察覺到他的緊張,這才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太強人所難了,畢竟駱家不是誰都惹得起的。她不安的動了動身子,小聲說:“我不走了,對不起連累你了……”
顧淮澈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咬咬牙,又邁開了步伐。
駱夫人臉色大變:“顧淮澈!”
西德也急了,去攔顧淮澈:“少主,既然找到了微微小姐,那以後有的是機會,不急在一時。”
“讓開!”顧淮澈怒吼,一雙眼睛通紅通紅的駭人急了。
“少主,你必須放下她,否則……”
“絕對不可能!”
西德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顧淮澈打斷。微微已經遍體鱗傷,他怎麼可能拋下她不管?
“那麼就請少主踩着西德的屍體過去吧!”西德心一橫,張開雙臂,視死如歸的模樣正義凜然。
顧淮澈愣了愣,看着西德。他就像一堵銅牆鐵壁!緊抱着沈修晴的手開始顫抖:“西德……今天誰也別想阻止我!”他暴吼一聲,上前一個手刀直接把西德劈翻,另一隻手還鐵鐵的抓着沈修晴,再一個旋身,沈修晴又回到了他的懷抱。
西德倒下去,他再無阻礙,長腿一邁大步離開。
“你……”駱夫人氣得直髮抖,心裡的震憾卻不亞於被劈翻了剛剛甦醒的西德。這個人太狂、太傲,恐怕就是暗幫的老幫主也駕馭不了他吧?
西德活動了一下脖子,抱歉的說:“駱夫人,今天的事多有得罪,西德改日再登門致歉!”
“你告訴顧淮澈,如果他敢動沈修晴一根寒毛,駱家絕不會善罷甘休!”
“這個駱夫人放心,西德保證,絕對不會傷害到微微小姐!”
來得霸氣,走得也霸氣。駱家人都是烈日下的小花,全都蔫了下去。
駱夫人怔怔的看着他們離去,心裡一陣發寒。
“大哥怎麼還沒回來?”駱倩倩忍不住抱怨起來,“都怪他,讓我們都跟着受罪!這個顧淮澈也太囂張了,敢到駱家來撒野……”
“夠了!”駱夫人沉聲打斷她的話,“等你大哥回來讓他來見我!”說罷,她就上樓去了。
駱倩倩先受了顧淮澈一腳,現在還被媽咪吼,委屈的眼淚汪汪:“二哥……”
“好了,去擦點兒藥酒,剩下的事交給二哥吧!”駱南星拍拍她的臉,咬咬牙決定親自去找駱北辰。
半個小時後,駱北辰趕了回來,一路進去傭人們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看得他心裡直發毛。腳下一硬,他擡開腳低頭一看,心猛的沉了下去:“子彈?”
家裡怎麼會有子彈?目光四下一掃,竟然有三顆!
駱北辰臉色驟變,急忙往客廳衝去。客廳裡靜悄悄的,所有的東西都還是原樣,不像是被人洗劫過。駱南星站在窗下抽着煙。
“南星,這是怎麼回事?”駱北辰蹙眉問。
駱南星慢慢的轉過來,掐滅手中的香菸,陰沉沉的臉色讓駱北辰心驚肉跳:“到底出什麼事了?”
“大哥,你太過份了,怎麼可以把嫂子丟在婚禮上?”駱南星不答反問,眼中燃燒着兩簇憤怒的小火苗,“你知道不知道現在嫂子成了全a市的笑話,你讓她以後怎麼見人?”
“我……”駱北辰無言以對。
“你知不知道爲了幫你把老婆留下來,倩倩受了傷,媽咪顏面盡失!”駱南星拔高了音量,他本是遊戲人間的公子哥,什麼情啊愛啊的並沒有多少了解,可是今天看到沈修晴躺在地毯上的模樣,他才知道,情真的很傷人。尤其是對一個弱女子來說!
駱北辰眯了眯眼,鎮定下來:“你這是在指責我嗎?”
“難道不應該指責嗎?”駱南星冷笑。
“雪兒回來了,這場婚姻我不可能再繼續。你應當知道雪兒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駱北辰道。
“那又你知不知道今天你的絕情對嫂子來說意味着什麼?”駱南星勾起脣角,“哥,既然雪兒還活着,那你們想怎麼樣都行,沒有人會阻止你們。但不應該是今天!”頓了頓,他又說,“如果你是在明天或者回家之後再來提這事,我也會支持你,可是你在婚禮上提出來!傷害了一個不該傷害的人!”
“她現在在哪裡?”駱北辰問。
“已經被顧淮澈帶走了。”駱南星說,“恭喜你,哥,你可以擺脫她了。你不要她,多的是男人要她。爲了她今天在婚禮上可是大戰了一場呢!”
駱北辰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顧淮澈竟敢扛着槍來搶人?”
“反正你已經不要了,那還有什麼好生氣的?”駱南星冷冷的笑了,“忘了告訴你,顧淮澈是法國暗幫少主。他,不是我們可以動得了的!”
“沈修晴她就這樣心甘情願的跟他走?”駱北辰憤怒的紅了眼睛。
“是她救他,帶她走。哼!”
“她?”駱北辰大吃一驚,“他們是舊識?”
“他們是孤兒院一起長大的孩子,指不定還是笑笑的生父呢!”駱南星嘲弄的斜睨着他,從小到大他都很崇拜大哥,但是今天大哥實在是太過分了。說罷,他就揚長而去,懶得再搭理他。
是他把沈修晴打暈了送到大哥身邊,如果結局是以遍鱗傷收場,那他會內疚一輩子的。
“南星你站住。”駱北辰大吼。
“還有什麼事?”駱南星僵硬的問。
“他們去了哪裡?”駱北辰問。這個該死的女人,竟敢跟別的男人跑了,他一定要把她抓回來!即使是離婚,也是他離了她,而不是她讓他戴綠帽子!
“暗幫的根據地在法國,顧淮澈只是偶然來到a市,誰知道他在哪裡落腳?”駱南星聳聳肩就走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柔弱的嫂子還會和暗幫扯上關係!這下事情鬧大了!
駱北辰站在那裡,目光陰鷙,他只覺得胸中燃燒着無邊野火急於發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輕視他!顧淮澈,我管你是什麼人,敢搶我老婆,就要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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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加長林肯徐徐滑入酒店大堂外,大堂經理一見這車立刻瞪大了眼睛,迅速拿起對講機:“錢經理,顧少又來了……是是,我馬上安排!”與此同時,他快步朝外跑去,殷勤的幫他們打開車門:“顧少!”
在看到車裡的女人時他一愣,這不是新聞上那個被拋棄以結婚禮堂上的女人嗎?
“看什麼看?”犀利如劍的目光一掃,顧淮澈惡狠狠的瞪着他。
錢經理腳一軟,趕緊賠笑道:“顧少,你的樓層已經準備好了,請!”
顧淮澈這才哼了哼,對沈修晴道:“微微,我們下車吧?”
“我……”沈修晴遲疑了一下,她只是想離開駱家,並不是要跟他到這裡來。
他不動聲色的握住她的手,目光殷切:“微微,相信我。”
什麼叫鐵骨柔情?這就是啊!錢經理錯愕的張大了嘴巴,這這,自從接待這位顧少以來,他一直都是殺氣騰騰的,這樣溫和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西德好心的拍拍他的肩膀:“蒼蠅飛進去了!”
“額,哦哦!”錢經理急忙閉上嘴巴,後退兩步讓開路。
顧淮澈已經拉着沈修晴下來了,直接走向電梯。修身西服隨着他的步伐繃緊、放鬆,再繃緊,再放鬆。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臉不再緊繃,泛着淡淡的溫柔。人們不由得想到一個詞“冰與火”,這個男人就是極品吶!
光滑的電梯內壁如同鏡子,清楚的映出兩個人影。沈修晴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脣角的笑意、眼角的溫柔。這個男人……她恍惚了一下,偷偷擡眼看身邊的他。不巧撞進他的眼晴裡,倒把她嚇了一跳:“我……”
他用力握緊她的手,似在給她力量:“微微……我來了,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傷了!”
心中一暖,沈修晴眼裡浮起水霧:“不要輕易許諾……”
以前就許諾會保護她,可是一直沒有做到。顧淮澈的目光暗了暗,垂下眼瞼:“對不起……”
對不起?沈修晴呆了呆:“爲什麼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我還要謝謝你冒着生命危險帶我離開駱家。”
“微微啊!”他忽的側身,用力抱住她。
他高她一個頭,此刻她被迫昂起下巴才勉強保證鼻子不被他的胸膛壓癟。
他抱着她,頭埋在她頸間,用力吸取着她的髮香和氣息:“對不起,這麼久我才找到你……”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雖然是一個孤兒院長大的,但一輩子同學多了去了,他爲什麼如此……古怪!沈修晴只能用古怪來形容他。從第一眼相見,到現在,只感覺一連串的莫名其妙。
就在這時,“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西德早已在電梯外等候,他看了一眼電梯裡緊緊相擁的兩人,不動聲色的提醒:“少主,房間已經準備好了。”
顧淮澈這才戀戀不捨的鬆開她,一起邁出電梯。從電梯一直到門口都有黑衣保鏢,他們一個個戴着墨鏡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卻讓整個樓層的溫度都降了好幾度。尤其是沈修晴,只覺得全身發冷。
涼涼的過道風吹過,他清醒了許多,眼中溫柔散盡,他又恢復了冷峻的模樣,大步往房間走,沈修晴緊跟在後面。
進了房間,他交待了西德幾句,西德點頭離去,併爲他們關上了房門,沈修晴才覺得輕鬆了一下,好奇的打量着這個房間。
“微微,你就放心住在這裡,過幾天我就帶你出國。”
顧淮澈忽然說,沈修晴嚇了一跳:“什麼?出國?”
“恩,以後我再也不會把你弄丟了。”顧淮澈勾脣一笑,“以後我們會在一起,就像在孤兒院的時候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沈修晴呆了一呆,低下頭,怯怯的說:“小維……其實我並沒有想起來你來……”
“什麼?”顧淮澈大受打擊,臉上的笑意慢慢褪去,他受傷的看着她。他找了她這麼多年,她卻什麼也不記得了?!
她被他一嚇,後退一步,惶恐的看着他。他好像很受打擊的樣子,不會惱羞成怒做出什麼事來吧?再怯怯的瞅瞅他,她小聲說:“你會不會找錯人了?我叫沈修晴,並不叫什麼微微……”
“不會錯!”他大聲打斷她的話,從懷裡掏出一枚古老的懷錶,輕輕打開,“你看,這就是你小時候的樣子,一模一樣呢!”
鏡子裡的照片已經有些泛黃,不過可能通過了某些技術的處理,人物很清晰,乍一看連她都以爲是笑笑。
“你知不知道,當我知道你被帶走的時候,我整整三天都沒有吃飯,後來院長告訴我,如果我乖也會被別的人家領養,那樣我就可以離開孤兒院去找你了。可是我沒想到我被直接帶到了法國,但我從沒有放棄過找你。”顧淮澈痛苦的看着她,“那是什麼地方?那裡簡直就是地獄!我根本沒法來找你。爲了找到你,我一直很努力的活下來,終於,我爬上了金字塔的頂端,擁有了權力和金錢,我終於能來找你,可是我怎麼找都找不到你了……如果不是今天碰巧在街頭遇到笑笑,我恐怕一輩子都不到你……十八年了啊!”
沈修晴抖了抖,看着他心情複雜。要怎樣的毅力,才能堅持十八年!可是……她咬了咬牙,鼓起勇氣:“謝謝你告訴我以前的事,我相信我們在孤兒院的時候會是很好的朋友。可是我們現在已經長大了,你是暗幫少主,我也不是微微,我叫沈修晴。”
“那你相信了嗎?”顧淮澈難過的問。
“恩,你沒理由騙我。”沈修晴把懷錶合上還給他,“謝謝你還記得我,來找我……”
顧淮澈鬆了口氣,澀澀的眨了眨眼睛,不無遺憾的說:“你也答應過不會忘記我的……”
“額,我這人記性不太好……”沈修晴只好牽強的扯扯脣角。
“算了,沒關係。反正我已經找到了你了。”最後,顧淮澈自我安慰道,他走到酒櫃,倒了一杯酒灌下,心滿意足的擦去脣角的酒液,笑得像個孩子,“我們又在一起了,真好。”
明晃晃的日光灑進來,在窗下映出一塊金色。沈修晴嘆了口氣。這人好是好,不過太古怪了,讓人心生畏懼。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聲聲叫着夏天,草叢邊的鞦韆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他竟然好心情的唱起歌來!要讓外面那些手下看到了肯定驚得掉下巴。
沈修晴滿頭黑線,她看着他的模樣,只覺得忽晴忽陰的好難預料,還是離遠一點兒的好。暗中作了兩個深呼吸,她鼓足勇氣說:“謝謝你帶我離開駱家,你能不能幫我通知雲端把我女兒送過來,我想離開這裡,帶笑笑想回美國去。”今天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笑笑去上學肯定又會被小朋友們恥笑了,她不想自己的事涉及到孩子。
歌聲嘎然而止,他震驚的看着她,眼中佈滿狂喜:“你想去美國?我們……”
“不是,是我……和笑笑。”沈修晴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再說你現在是作大事的人了,我不能太麻煩你。我有在美國生活的經驗,我的房子也還沒有退租,回到那裡就等於回家一樣。”
“什麼回家?你還不是又要離開我?”顧淮澈猛的沉下臉來,陰鬱的目光讓沈修晴有些害怕,她嚥了咽口水,後退兩步:“小維,你別這樣……”
意識到自己又嚇到她了,顧淮澈懊惱的敲敲自己的頭。怎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顧淮澈啊顧淮澈,你這是怎麼了?要是把她嚇跑了怎麼辦?
偌大的房間安靜了下去,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許久,顧淮澈擡起眼眸,那裡已經恢復了清明,他張了張口剛想問什麼,“砰”門外傳來一聲巨響。
顧淮澈和沈修晴猛的擡起頭來看向門外。
房門依舊緊閉着,顧淮澈抿了抿脣,神色冰冷了下去。
“讓開!”
驚天動地的怒吼聲隔了門板傳來,熟悉得讓人心跳漏了半拍。他怎麼會來?
“讓開!砰——”
鈍物落地的聲音讓沈修晴臉色大變:“駱北辰?怎麼是他?”
“竟敢找上門來,他倒有種!”顧淮澈冷冷一哼,上前打開房門,駱北辰帶來的竟然是警察!顧淮澈臉色微變,眯起了眼睛打量着駱北辰。
這就是婚禮上跑掉的新郎,並沒有什麼特別嘛!
“顧淮澈,不管你是什麼人,請把我老婆沈修晴交出來!”駱北辰陰沉沉的說,他還穿着結婚時的白西裝,西褲上有個腳印,明顯是剛纔和保鏢打架留下來的印子,整潔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黑髮上還粘着彩色亮粉。
“駱—北—辰!”顧淮澈從牙縫裡吐出三個字,“你還有臉來找她嗎?不要忘了,是你當着的有人的面宣佈婚禮取消,是你把她拋棄的禮堂上的!”
這樁八卦不知娛樂了多少人,跟來的警察們表情也變得怪異起來。駱北辰擰着眉,冷峻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不管怎樣,我和沈修晴在民政局登記領了證,不管我對她作了什麼都是我們的家務事,輪不到你來管!”
“顧先生,雖然你是暗幫少主,但這裡是大陸,同爲中國人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把駱太太交出來。”爲產首的秦警官說。
“大陸又怎樣?”顧淮澈猖狂的冷笑,高大的身材直接把門口擋死,讓人看不到沈修晴的存在。
“顧淮澈,你不要太囂張!”駱北辰氣壞了,他從小到大還沒有受過這樣的窩囊氣。要不是駱南星提前給他打過預防針,他早就直接開打了。
眼看事情僵持不下,秦警官只好說:“顧先生,如果你一再要和法律作對,那就只好請你們跟我到警局走一趟了。”
“你覺得你有能力把我帶走嗎?”顧淮澈放聲冷笑起來,陰沉沉的笑聲在樓道里擴散開來,讓人毛骨悚然,“西德!”
西德立刻站出來,同情的看着駱北辰:“駱總裁請回吧,現在不是我們少主肯不肯放人的問題,而是微微小姐不願意跟你回去!”
“微微?”駱北辰吃驚的皺了皺眉。
“你對微微犯下的罪,我可以不追究。但是從今以後,微微和你再也沒有關係了!”說到微微二字的時候,顧淮澈不自覺的彎了彎脣角,那溫柔的笑意讓駱北辰很不舒服。那是他的老婆!
“我要見她。”
“她不見你。”
“我告訴你綁架!”
“請便!”
“……”
兩個大男人針鋒相對,像玩家家酒似的,讓圍觀的人情以何堪?
一干保鏢滿頭黑線,墨鏡下的表情都古怪至極。這還是他們的老大吧?基本上一天說話不超過十句的冷傲老大竟然在這兒和人拌嘴?
西德聳聳肩,眼裡也染上了笑意。少主變得很不一樣了,越來越像個人了。
“咳咳!”秦警官清清嗓子打斷他們的話,公事公辦的說,“顧先生,我看這樣吧,讓駱先生和沈小姐見上一面,如果沈小姐不願意走,那我們就回去,不再幹涉,如何?”
顧淮澈衡量了一下,點點頭,側身朝裡溫柔的喚了一句:“微微。”
該來的總要來的!沈修晴緩緩的走出來。
“沈修晴,立刻跟我回去!”一見到她,駱北辰就怒吼。
顧淮澈眯了眯眼睛,用力握緊了拳頭,西德搶先上一步按住他,道:“駱先生,請你對微微小姐客氣一點兒。身爲男人這是應有的禮貌!”
“你還來找我幹什麼?”沈修晴啞聲問,剛剛平復的心情在見到他的那一瞬又沉浮起來,心能痛得厲害。她永遠也忘不了,他追着楊雪跑出去的那一幕。
她的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駱北辰所有的怒火都降了下去,隱忍的說:“沈修晴,跟我回家。我們的事回家再說!”
“駱北辰,我決定成全你和楊雪,所以我不會跟你回去的。我們以後……再也不要見面了。”沈修晴緩緩的說,努力壓抑着心頭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正常,手不自覺的捏了衣角,緊緊的絞着。
駱北辰做夢也沒想到沈修晴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他只覺得耳朵嗡了一下,緊接着就是顧淮澈得意的聲音。
“你都聽到了?微微是不會跟你回去的,請你離開!”
駱北辰看着沈修晴,心裡悶悶的難受極了:“沈修晴,他就是你的舊*嗎?”
心上像被人割了一刀,沈修晴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已經近乎透明,她擡起眼來看着駱北辰:“也可以這樣說。”
轟——
駱北辰臉色瞬變,死命瞪着沈修晴:“你說什麼?”
沈修晴心虛的別過臉去,不敢接受他的目光。
“原來是他?難怪你一直不肯告訴我!”駱北辰以極緩慢的速度彎了彎脣,“他就是笑笑的生父?”
他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沈修晴艱難的動了動脣,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如果他非要這樣想,那就隨他吧!這樣他就永遠不會搶走她的笑笑了。
“沈修晴,你不要忘了。現在你的身上,貼着我駱北辰的標籤!”
“標籤?駱北辰,做人怎麼可以無恥到你這種程度?”沈修晴忍無可忍的回過頭來,看着他理直氣壯的模樣幾乎要忍不住放聲大笑了,她緩緩的向他走來。
“微微……”顧淮澈擔心的拉住她的手。她對他輕輕搖頭,示意他放開,穩穩的朝駱北辰走去。
淡藍色的長裙隨風搖曳,若有若無的香味撲進鼻中,駱北辰有些瞬間的恍惚。
她在他面前站定了,菱脣輕啓,一字一句的說:“駱北辰,這麼說來你身上也貼着我的標籤,可你不也在衆目睽睽之下把我一個人扔到禮堂下接受賓客們的恥笑,去和你的初戀你儂我儂嗎?”
她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現場的人都聽清楚。在場的都是男性,美人在前,嬌弱不勝寒,本來就讓這些鐵血男兒爲之柔軟,現在聽她這麼一說,立刻有不少人開始側目,畢竟這樁笑話沈修晴的確是受害者。
駱北辰被她噎得無言以對。
“駱北辰,我現在自動退出,成全你們。”沈修晴慢慢的擡起手,潔白的皓腕上一隻翠綠的玉鐲流動着溼潤的光澤。右手按住手鐲,她緩緩的往外拔。
這是他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
她褪下手鐲,遞給他:“從今以後,橋歸橋,路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