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吧
顧清歌覺得自己彷彿被什麼東西撕碎了,卻還是不得不把自己拼成完整的一個人,若無其事的站在霍建亭和夏晴跟前。
夏晴挽着霍建亭的胳膊。
那畫面像一把刀。
被刀割過的嗓子,終於擠出一句話來,胸腔裡卻早已翻騰不已,一顆心彷彿被無數子彈穿過,鮮血橫流。
漫天蓋地都是她的血,流了一地。
卻無人拾得起來。
霍建亭看着顧清歌,她蒼白的小臉落在他的眼裡,那樣令人心疼。
她明明在發抖,卻佯裝堅強,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看着夏晴站在他身旁。
就知道夏晴不會放過她。
卻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這麼狠毒,硬生生逼着她來參觀這一場鬧劇。
許多埋藏在心底的話,在這一刻想要說出來,卻已經找不到一個字。
唯一剩下的感覺就是盤旋在喉嚨裡的苦澀。
如果他想的再周到一點,如果他對自己不是那麼自負,他和顧清歌,也許就不會是今天的樣子。
四目相對。
明明有那麼多的話要說,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千言萬語還來不及對你說,我已然站在了別人身旁。
夏晴站在一旁,看着兩人眼底濃得化不開的情意,只恨不得現在就撕了顧清歌的臉。
但她還是忍住了。
“顧小姐,不介意的話,留下一起參加我們的訂婚禮吧…”
“訂婚儀式過會才舉行呢…”
她笑的大方得體,優雅自然,絲毫沒將顧清歌放在眼裡。
顧清歌一滯。
心口上的痛密密麻麻的滾過來,像是噬人的獸,疼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
很久以後,她從包裡掏出來一張紙,遞到霍建亭跟前。
“霍先生,這是離婚協議書,我送你的訂婚禮物…”
她笑的坦然。
霍建亭寬厚的手掌在接住那張薄薄的紙的時候,竟然有些輕微的顫抖。
紙被他牢牢握住,褶皺得看不清原來的樣子。
“顧清歌,我不需要你的祝福!也不需要禮物!”
心口上一下又一下了被刀割着,明明那麼痛,他卻只能強忍着。
一個眨眼的工夫,他就把那張離婚協議書撕了個乾乾淨淨,從頭到尾,看都沒看一眼。清東個一了。
雪花狀的碎片從空中紛紛揚揚灑落下來,落在霍建亭的身上、顧清歌的身上。
兩個人都以一種高傲的姿態看着對方,掩蓋起心底濃濃的哀傷。
顧清歌倔強而單薄的背直挺挺的站着,“霍建亭,其實…”
“我一點也不愛你…”
“我貪圖的,不過是你們霍家的錢…”
終於在一口氣把話說完以後,她毅然轉身,準備離開會場。
霍建亭安靜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彷彿要看穿她,看得她心裡又疼又慌,忙不迭的垂下眼。
夏晴突然笑了,“顧小姐,訂婚儀式還沒開始呢…”
“你不會這麼不給面子吧?”
顧清歌沉默,牙前緊咬,半晌,她才幽幽開口,“等夏小姐的訂婚儀式過了,我再走…”
半垂的眼眸一丁點兒都不敢再看霍建亭,轉身離開。
她不是個擅長撒謊的人,她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掩蓋住自己心底的傷,只有用更傷人的話來刺激霍建亭,這樣,他們兩個彼此痛苦的人,纔會忘記對方。
霍建亭纔會不記得顧清歌。
而顧清歌,卻要花一生的時間去忘記這個男人。
她像個孤魂野鬼一般的四處飄蕩着,腳步虛浮,明明喝了那麼多的酒,神智卻那麼清晰。
越喝越清醒。
很快,有服務生替她送過來一杯香檳,“小姐,需要嗎?”
顧清歌想也不想,拿起其中一杯,一飲而盡。
有微涼的風吹進會場,讓這躁熱的氣氛散去不少,緊接着,雷聲大作,電閃雷鳴,一道炸雷響過,大雨如注。
顧清歌扶着牆才走到窗前,看着傾盆大雨,伸出一隻皓白的手,落在密雨中。
狂風吹過,不少雨滴落在她的臉上、發上,順着臉龐滑下,已然分不明是淚還是雨水。
這麼熱的天氣裡,這樣一場突然而至的雨,明明涼爽的,怡人的,爲什麼她卻覺得那麼冷?
冷到骨子裡。
夏晴一直在搜尋着霍建聲的蹤影,眼看訂婚儀式就要開始了,那個王八蛋竟然還不見蹤影,如果再晚一些的話,原先計劃好的給顧清歌下藥的時間可就要過了。1csrg。
心裡雖然着急,但她的臉上並未表現出來,看着身旁毫無反應只把視線落在窗邊顧清歌身上的霍建亭,心中一冷。
一個電光火石的瞬間,某個決定便在心底定了下來。
她把手伸向自己的包,摸到母親給她的那包東西,猶豫着。
夏長河今天很是高興,喝得似乎有些高,在秘書的幫扶下,來到霍建亭跟前。
“建亭啊,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可要對小晴好啊…”
隨後又拉住夏晴的手,放進霍建亭的掌心裡,“小晴,建亭是個好男人,你一定要好好愛他…”
一旁扶着他的秘書急忙朝着旁邊的保鏢使眼色,“夏副市長醉了…”
“你們還不快過來幫忙?!”
幾個人匆匆過來,把半醉不醒的夏長河扶到一旁的休息室去了。
張美娟有些不放心,朝着夏晴打個招呼,跟着夏長河一起去了休息室。
賓客雲集,張仲堯也毫不意外的出現在女方家屬裡,他很是疑惑的看着和夏晴訂婚的霍建亭,有些懷疑,卻又說不出什麼來。
畢竟,他也是樂意看這樁好事的,不是嗎?
既然已經有了結果,又何必再去在意一些小的細節?
他安安穩穩的坐在離夏晴不遠的主桌上,眼神裡凝着微笑。
他的外孫女,終於把霍建亭這個香餑餑弄到手了。
反觀霍建亭這一方的家屬,只有一個羅歡歡在場,倒顯得清靜了許多。
但霍家現在的情況,大家都知道,依着霍天齊的身體,是無法出席的,既然代表霍氏的羅歡歡來了,也就沒什麼可多說的了。
霍建亭一直在等口袋裡的電話震動。
終於在聽到手機震動了三下以後,他露出一絲放鬆的表情。
老鼠出洞了!
接下來就是月惜晨表演的時刻了。
他所要做的,就是儘可能的讓這場訂婚宴無限期延長,直到收到月惜晨的電話爲止。
顧清歌依舊站在窗邊,背對着他,哪怕是不用看,他也知道她這會兒正在看雨。
記憶中,顧清歌似乎格外喜歡雨。
不過,剛纔她的那一句話,卻一直在人腦海裡盤旋“霍建亭,我貪圖的,不過是你們霍家的錢…”
真是這樣嗎?
顧清歌,如果我說今天的我是有苦衷的,你還會這樣說嗎?
他坐在夏晴旁邊,視線卻一直膠着在顧清歌身上,久久不曾移開。
訂婚儀式終於開始了,一對新人在在場所有賓客的注視下,將訂婚的戒指套進對方的無名指上。
霍建亭機械的把那個帶着流光溢彩的指圈生硬的套在夏晴的指上。17745594
他動作很快,一蹴而就,讓人覺得彷彿夏晴的手上有什麼怪物一般。
而他自己,則是把夏晴要爲他戴上的那枚戒指握在手心裡,隨後放在口袋裡。
在場賓客噓唏不已。
夏晴卻是半點不高興都沒有,“諸位想多了,是我不夠細心,替建亭挑的戒指小了一號,明天再換過就可以戴上了…”
衆人顯然對這個理由不是很滿意,卻又找不到更合適的理由,只得作罷。
人家準新娘都沒說什麼,自己湊什麼湊?
霍建亭可是得罪不起的人物,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吧。
夏晴一點兒都不在乎今天霍建亭的表現,說不生氣,那是假的,只不過,她不想在賓客面前丟了自己的臉。
其實,她已經想好了她的報復。
猶豫不決的手又一次伸向包裡那個紙包。
霍建亭藉口上洗手間的工夫,她拿着東西退到侍者跟前,重新拿過兩杯酒。
盯着自己面前的兩杯酒,看了又看,最終還是顫抖着把東西倒了進去。
一共是兩顆,一人一個,很公平,她分的很清楚。
輕微晃動一下酒杯,讓東西得到更充分的融解,隨即又把酒杯放下,美目盯着那兩個杯子,面帶微笑。
霍建亭,就算是要下地獄,我也要拉你一起!
霍建亭說是去上洗手間,卻一直穿梭在走廊裡,他在找人。
找一個讓他牽腸掛肚的女人。
訂婚戒指被他丟進口袋的那一刻,他甚至有一種爲顧清歌守身的感覺。
其實,就算他和夏晴訂了婚又如何?
只要他想要的東西到手,他第一個不會放過的,就是夏晴。
霍建亭找來找去,卻始終都沒有找到那個想要找的女人。
不免失落,嘆息着離開,又折回到洗手間內,拿出手機,看一眼屏幕,長舒一口氣。
顧清歌此時正被艾天齊堵在陽臺的角落裡,她緊緊靠着窗戶,生怕艾天齊靠近自己。
艾天齊有些無奈,“小壞蛋,這是夏叔的意思…”
“跟我走吧,不管你有多愛霍建亭,但是現在和她在一起的人是夏晴,你看清楚了嗎?”
顧清歌瑟縮在牆角里,倔強的望着艾天齊,“我不會跟你走的!”
“我也沒有一個販毒製毒害人的爸爸!”
艾天齊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她反應過激,這裡的窗戶太矮小,稍不留神,她就會掉下去。
“清歌,夏叔他真的很想你,聽我的,放棄霍建亭,跟我一起走吧…”
“爲了這個令人那麼傷心的男人,不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