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嘉文又和陳家燁攀談了幾句,看到項曉窗遙遙地坐在對面,不由自主地微皺了眉。眼睛總是在說話的間隙裡,朝她身上瞟過去。
陳家燁臉上仍然保持着完美的笑容,心裡卻窩着一把火。自己這樣輕率地答應了他的未婚,看來實在是有欠考慮。可是這樣優秀的男人,總會在女人生出一種虛榮的滿足。
“這次會在這裡逗留幾天?”杜嘉文按捺住自己的不耐煩,急着想禮貌地把陳家燁打發走。看項曉窗的臉色,怕是又在胡思亂想。
這也難怪,自己的未婚妻找上門來,無異於示威。
“要看你招待得怎麼樣了?”陳家燁笑吟吟地說着,“杜伯父可是把招待我的任務,交到你手裡。況且,我還要參觀一下你們杜氏,才能決定是不是簽約。”
杜嘉文知道杜康對這次簽約勢在必得,恐怕不能哄得這位大小姐歡歡喜喜,這一回的責任又要壓到自己的肩上。
他並不在乎陳家與杜氏的合作,但若因此給了他藉口,提交董事局解職,母親恐怕也無能爲力。如今的佈局剛剛張開,若是半途而廢,怕是外公的臨終遺願,再沒有實現的可能。
“你是住在酒店嗎?”杜嘉文沒有直接回答。
“當然不!”陳家燁似乎覺得詫異,“我是你的未婚妻,伯父邀請我住在杜宅。”
項曉窗垂着眸子,手裡捧着一杯白開水,如坐鍼氈。這算是未婚夫妻的打情罵俏嗎?偏是要當着自己的面,大約是帶着一種炫耀。
看着玻璃杯裡冒出來的騰騰熱氣,項曉窗忽然覺得恍惚起來。唐翔天臨走的時候,擔憂的神情,又一次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去美國,未嘗不是一個好主意,總勝過自己在這裡看着杜嘉文和陳家燁之間的笑語盈盈,像一根針尖,刺在了自己的心上。
雖然明知道杜嘉文是爲了自己,才被迫向陳家燁求的婚。可是隻要看着兩個人的面色,心裡的酸味,便分泌到了胃裡,氾濫成災。
“那你的行李……”杜嘉文微微地皺起起了眉頭,擔憂地看着項曉窗。
陳家燁在心裡不斷給自己打氣,她當然無法忽略杜嘉文時不時飄到項曉窗身上的視線。但是,她從來都是天之嬌女,被衆人捧在手心裡的,怎麼可能會敗給一個“情人”呢?
好吧,算是她情報不足,總以爲男人婚前的風流,是理所當然。沒有想到這個情人,卻完全不同。但是,想她陳家燁,自小要的東西,還沒有一件到不了手。杜嘉文——也一樣!
“已經搬去了你們家裡,杜伯父招待得很是熱情。只是我看你還沒有回去,所以纔出來找你。誰想到你放着家裡的大廚手藝不要,非要到朋友家裡來蹭飯。”陳家燁露出了一個嫵媚的微笑,話裡的嬌嗔,讓項曉窗聽出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明知道是在示威,可是自己卻沒有反擊的能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的刀子,一下一下地割了上來。
“曉窗的手藝,是最好的。既然這樣,我送你回去吧。”
杜嘉文自己,也覺得同時應付兩位美女,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投給了項曉窗一個歉意的眼神,她卻只是勉強地勾了勾脣線。
“我很喜歡你的這位朋友呢,因爲來得匆忙,沒有想到這裡這麼冷,還要添置一些冬裝,明天你陪我去逛街吧!”她把臉轉向項曉窗,說得理所當然,似乎陪逛,成了項曉窗的“義務”。
杜嘉文聽她口口聲聲把項曉窗定義在“朋友”的界面,自然無法當着她的面,宣示和項曉窗的感情。但是臉色,卻不滿地沉了下來:“曉窗不喜歡逛街,我可以安排我的秘書替你去買衣服。”
“那怎麼行?”陳家燁無辜地眨了眨眼睛,“秘書的品味,和我的品味可大不相同。”
杜嘉文的臉上,露出了不耐煩:“好了,先回去再說吧,你要買什麼,打個電話讓他們送到家裡就是了,何必硬要拉着人陪你逛!並不是每一個女人,都把逛街血拼當成樂趣的。曉窗,你早點休息,我送陳小姐回去。”
項曉窗輕輕地應了一聲,不經意間又嘆了口氣。
“嘉文,我可要罰你了!”陳家燁的笑聲清脆地響起來,“我是你的未婚妻,還稱呼我陳小姐?我可要告訴杜伯伯,讓他小小地教訓你一下。哦,曉窗,謝謝你的茶,有機會我請你一起喝茶。”
項曉窗勉強地答應,看着兩個人並肩地出了大門。陳家燁熟稔地挽過杜嘉文的手臂,項曉窗急忙偏過了頭。再回頭的時候,正碰上杜嘉文轉過臉去。
把兩個人送到門口,不敢再看那樣相配的背影,項曉窗迅速地合上了門。背靠在門上,人卻像是浸到了冰裡。
這樣的結果,本就在意料之中,不是嗎?她選擇留下,就該有勇氣去面對了陳家燁的挑釁。然而,她終究是弱勢的一方,杜陳兩家,原來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合作項目。
縱然和杜康相處不多,項曉窗也本能地明白,杜康必然是要不擇手段,來完成這項合作的。即使自己是她的女兒又如何?
看着腕上的表,還有九點鐘。不去想像杜嘉文和陳家燁之間的曖昧情愫,只是咬着脣告訴自己,杜嘉文對自己是真心的。
在沙發上呆呆地坐了一會兒,去廚房裡洗了碗,把桌臺抹乾淨,拿着抹布怔怔地站在廚房中央,竟然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幹些什麼。
甩了甩頭,項曉窗自言自語地說:“日子總是還要過下去的,還是洗澡睡覺……”
雖然不一定能夠睡得着,但總比這樣悽悽惶惶地不知道做什麼強吧!
看着客廳裡的茶几上,兩杯已經冰涼的綠茶,一樣帶着淺淺的綠色,對比着自己的白開水,般配得讓人刺眼。
正要把杯子收掉,門鈴聲又響了起來。頓時心裡一喜,杜嘉文來了!
“嘉……”剛剛叫了一個字,笑意就凍結在臉上,立刻傻傻地站住。門口,是一身西裝的杜康,外面還披着一件長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