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個月,我們發現你頻繁生病,發燒,吃了一些藥不見好後,我們趕緊帶你去就醫,醫生說……你有腎衰竭。”
“聽到這個消息,我差點暈了過去,你那麼小的一個孩子,怎麼可能患上了腎衰竭呢?緊接着,就是住院,找腎源……”
寧夏忽然明白了什麼,她顫着聲音的問,“找到了腎源對麼?那就是寧雪的腎……”
杜蘭神色悲切的點頭。
一切都明瞭,寧夏有一種被人當頭棒喝的錯覺,原來,與她互相厭棄的姐姐居然是危機時刻救她的恩人。
“那段時間爲了給你治病,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甚至當時你的父親還沒找到工作。你好了之後,我們每個人都神色憔悴,尤其是小雪,那麼小的年紀,臉色白的可憐。後一連串的變故讓我們不得不相信算命先生說的話,開始我們有意無意疏忽你,重視一直被忽略的寧雪,其中也有她爲你捐了腎我們想彌補的原因,後來,家裡慢慢好了起來,再也沒經歷過什麼不好的事情,所以,這種模式,就一直持續了下去……”
寧夏想笑,又想哭。
她的命不好?
就爲這個原因,她被這份親情折磨了,嫉妒了,憤恨了那麼多年?
“你們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被矇在鼓裡,瞎猜,嫉恨,檢討,爲什麼我的父母一點也不愛我。原來我的努力只能落得被刻意忽視的下場,你們哪怕直接告訴我,也比這多年當個傻傻的白癡要好!”
杜蘭羞愧而自責的低下了頭,現在她懂了,還有用嗎?
寧齊康依舊冷着一張臉沒有說話,這份不理智裡,他也負有很大的責任。
良久的哀慼情緒之後,寧夏的聲音輕的不可思議,像從天空那頭飄來的,“我會給你們一個答案的。”
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從寧家出來的,今天所聽說的這一切是她始料未及,或許也是在她的接受範圍之外的。
出租車司機問她要去哪兒,她茫然而空洞的望着窗外,要去哪兒?她也不知道。
去公司吧,她突然好想見他,好像要他抱抱自己。
八十七層的高樓,一望無盡。
寧夏揉了揉乾澀的眼睛,擡步進了公司大廳,前臺都認識她,也知道她和雷赫之間的關係,自然沒人攔她的路。
寧夏徑自進了電梯,沒有注意到那些員工看她的怪異神色。
電梯停在總裁辦公室,寧夏急不可待的跑出去,偌大的秘書居然無一人,推門的手僵硬的停滯在半空中。
辦公室裡傳來一陣混合着嗚咽聲的女聲。
“阿赫,我好怕,我好怕,怎麼辦,子峋會不會出事?他……那麼小,沒有他我活不下去。”
良久,寧夏無比熟悉的低沉嗓音響起,帶着一絲溫柔的勸慰,“小雅,別胡思亂想,子峋是個好孩子,不會出事的。”
“真的嗎?”女子的聲音脆弱地到了極點。
沒聽到雷赫的聲音,應該是在點頭吧。
有什麼是她不可接受事實彷彿在呼之欲出,那個小雅就是u盤裡的溫雅,寧夏不想再聽下去了,她想逃,雙腳卻彷彿被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忽然之間,女子又說話了,帶着一絲乞求,“阿赫,子峋做夢的時候一直在叫爸爸,我知道這些年是我愧對他了,晚上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男聲沉吟了一會兒,堅定的答道,“好。”
寧夏如遭雷擊,爸爸?!
她的大腦裡始終盤旋着那兩個字,心臟像是被冰冷的武器鉗制住了,連同整個腹部一陣陣的抽動着。
她不知道是怎樣倉皇的逃了出去,只知道進電梯後,全身癱軟,好像剛剛的幾步耗費了她畢生的精力。
眼睛紅腫腫的,乾澀的疼,卻哭不出來。
她不想再回憶辦公室裡那一段足以顛覆她整個世界的對話,一點也不想,她承認她懦弱了,她甚至沒有心思想要和雷赫對峙,就這樣吧,讓她暫時躲在一個無形的殼裡。
一連串的打擊已經讓她對生活喪失了信心,她不想去理清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太痛苦了。
太痛苦了。
辦公室裡。
雷赫淡漠的推開溫雅,“放心,晚上我會跟你去看看子峋的。他的兒子,我也會當成自己的兒子看的。”
溫雅苦澀笑了笑,他卻視而不見。
她低下頭,隱去眼中複雜暗沉的情緒。好在那個白色身影,在聽到這句話之前就已經離開了,她的一切努力總算沒白費。
深夜。
雷赫帶着疲倦回了家。
原本,他是不想回來的,那個女人做的事太夠他寒心,太夠他生氣,他下決心要冷一冷她,否則她永遠不知道誰對她是最好的人。
可一到深夜,他又不爭氣的想起了那個小女人。
嘆了口氣,雷赫進了臥室。
房間內本是漆黑一片,可躺在牀上的寧夏一聽到聲響,立即跳起來開了燈。
“你回來了?”
雷赫看着眼前明顯精神氣色不太好的寧夏時,心中不可抑制的泛起疼痛。
他點了點頭。
“我去給你放水洗澡。”寧夏望着他說道,好像是要徵得他的同意。
她的語氣有一絲卑微,雷赫聽了很不舒服,卻還只是朝她淡淡的點了點頭。
他想對自己說,算了吧,知道她不是故意背叛自己的,公司泄出的那些機密確實導致了一定的困境,卻還在他的掌控範圍之內,不至於到一蹶不振的地步。
可心到底硬了硬,憐惜的話被他壓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