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夫人的教法很獨特,她不是教林雪落做事,把事情如何做完,甚至都不要她先看什麼大塊頭的書,而是讓她把每天上班的心情以及想法記錄下來。每天遇到什麼人,對方給她什麼樣的感覺,爲什麼有這種感覺,她有什麼設想。在做事時,是什麼心情,有什麼想法。甚至想罵人都可以記錄下來。
一開始林雪落根本不適應,不覺得在教如何做事,如何上好班,而是像寫小說似的,她還不知道該如何用文字來表達,一開始寫得很少,不過明夫人看了,會很用心在後面批註,說哪裡哪裡要怎麼怎麼記錄,還該有什麼樣的思考。
看到明夫人那麼用心,她也不好意思偷懶,就給自己壓力讓自己去做,這麼一來,她就會弄得很累,而且很需要寧靜,聽到諾諾稍微有一點吵,她就會很煩。休息天她往往要花一天的時間,纔會調整過來,進入休息狀態。
封行朗看了之後也問她怎麼回事,她也懶得開口了,就把每天的作業給封行朗看,封行朗看過一遍之後,就說明夫人教得很有道理,讓她跟着好好學。
一個月之後,林雪落慢慢地適應了,她也感覺到這麼一個教法,不但事情會做了,而且接觸到這件事的會是什麼樣的人,也都心裡有一個底,她都覺得再怎麼下去的話,她會和這些人的鏈接越來越深,甚至人家有什麼想法,她都會有感應。
明夫人的說法是,什麼事都是人做的,對周圍人存着一份關切和了解,其實是比什麼都重要的。
有一次林雪落心存感激,會問,爲什麼明夫人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教給她,明夫人笑着回答,你心地善良,這一些到了你手裡,你只會本能地用愛心去執行,這樣會把這一套發揮得更好的。說起來,也可以說是你和這一套有緣,它本來就是屬於你的吧。
這麼說得林雪落倒有些惶恐,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白白的拿人家的東西,還是那麼珍貴的東西,真是不好意思,可是又不能說該拿什麼來交換來補償,這樣對明夫人好像也是不尊重,人家似乎也沒什麼需要的。她能做的也只有更加盡心地去完成每天的作業。
這一天林雪落在打印間無意中看到一份關於傳統文化學校第二期的意向書,忽然想起,河屯那天吵着要簽約,還真別說,生意做到被人吵着要加盟,還真是難以置信,不過明家還真有讓人信服的實力。然後她想到,哪天封行朗和河屯又鬧開了,她這個兒媳婦還沒有來得及去問候這個公公呢,是時候該去淺水灣看看河屯了。
說到河屯和封行朗的關係,她也傷腦筋,本來的你死我活,變成了父子至親,偏偏又是劍拔弩張,這又怨不了誰。而她又該怎麼說呢,連她自己都覺得勸封行朗認了這個爹,這句話是多麼蒼白無力,封行朗也是看在夫妻情分上,頂多嗯一聲,也不會有共同語言的。而且她很清楚,如果這種話說多了,兩個人的距離就拉開了,會傷到夫妻感情的。她還覺得封行朗已經夠寬容了,沒有一見面就打打殺殺的,他的容忍是到了極限了。
不過河屯纔不管那一套,他想到什麼就是什麼,只怕會急着要父子相認,而目前的情況,肯定是他再怎麼做,也都是錯,這真是急不得的。
在獲得由她送意向書去淺水灣的提議被同意之後,林雪落一路開車,一路就在想該怎麼應對河屯,她發現對待河屯最好的方法就是明佳那樣,該罵的罵,該打的打,可是她可做不到,也沒有這份實力,河屯又哪裡會把她放在眼裡呢,那時候她還在河屯的羽翼底下委屈求全呢。
她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林雪落呀,林雪落,你就是這麼沒有自我,環境也逼迫得你沒法有自我,能活下去就已經很好了。
她想今天有很多話對明夫人說了,不過呢,明夫人雖然是一個好老師,很多事情還是要她自己去面對的。
雪落,怎麼你纔來呀,忙什麼呢。河屯一開口就是這樣的,帶着明顯的個人作風,好像兒媳婦就該及時來看他的似的。
聽到他這種說話,林雪落還真有一種想讓封行朗揍他的想法,還真別說,他還就欠揍。看來他兒子這麼對他,還是對症下藥了。
這又讓林雪落想到明佳那句話,老貓上房頂,一代傳一代。他家還真就好這事兒。封行朗那種有爹生沒娘教的樣子,還就該讓他兒子罵他混蛋親爹。這也能遺傳呀?都什麼家風!
林雪落都忍不住搖頭了,也許別人看來她很幸福,老公英俊多金,兒子又那麼可愛,還有一個這麼有來頭的公公。可天知道,她夾在他們中間所受的煎熬,也許真是付出多少得到多少吧,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都是命吧,只是如果這就是命的話,她都要苦笑了。哪有那麼稀奇古怪的組合,還全讓她給撞上了,這就是傳說中的撞大運嗎?
爸,最近我在明家做事,今天是給你送意向書來了。林雪落用這句話打掉了她的胡思亂想,提醒提醒着自己進入現實狀態中,儘管這個現實是讓她不怎麼舒服,有一些不怎麼願意面對的。
你去明家幹嘛呀?阿朗養不起你嗎?他都沒攔着呀。
聽這個口氣,好像很瞭解兒子似的,還真別說,父子兩個還真有一些天然的感應,他說的,還都是事實,一開始封行朗是不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