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天子用手捂住嘴巴發出嗤嗤的笑聲。片刻間,車內流淌過一股輕鬆的氣氛。
“只不過夜殤先生真是厲害,面對齊武先生竟然沒有絲毫的退讓。我非常喜歡你的這一點。”
“喜歡?”
“是的,因爲我所接觸的人從家庭教師到菊之丞先生,全都是一口一句敬語。而在我身邊,並沒有像夜殤先生這樣快言快語的人,所以感覺很新鮮。”
夜殤對此不置可否,多半是聖天子壓抑得太久了,所以說內心裡其實是一個抖m?
聖天子從小型冰箱裡取出桃子汁,倒進玻璃杯裡。在聖天子的勸誘下夜殤也要了一杯。
從杯口擡起頭來的聖天子,不知爲何用一對充滿決意的瞳孔望向夜殤。
“夜殤先生,我聽到有關齊武大總統和外國間關係的傳聞。”
車子進入彎道,車內的人身體稍稍向右傾斜,膝蓋上的延珠小聲地說了句夢話。
街燈的光線在林肯的車體上留下金屬的光澤流淌而去。
“……往下說。”
“據說美國和其他的國家都暗地裡與齊武接觸,爲他提供資金,武器等。”
“外國有什麼好處?”
“——‘鈥’。”
聖天子賣了個關子,擡起頭。
“‘鈥’被製成民♂警使用的武器、彈藥、還有劃分出人和gastrea之間的界限的‘巨石碑’的素材。這些對於與gastrea的戰鬥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像日本這種領土狹小的國家還好說,但是俄羅斯和美國、明國等大國,爲了收復被gastrea掠奪的國土需要用到大量的‘鈥’。然而即便是將估算埋藏在地下的所有‘鈥’都收集起來,也不足以將全世界的大陸從gastrea的手中奪回。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夜殤十分清楚她的意思。
世界上所有的地下資源分佈皆不均勻。石油豐富的中東、黃金和鑽石豐富的南非。而‘鈥’則集中分佈在火山列島,日本幾個區域也在其中。
在未探查領域進行的盜採‘鈥’金屬,乍看風險和回報完全不對等,即便如此盜採者依然絡繹不絕,鑑於這一點,認定盜採者即便揹負上整個礦山被摧毀的風險依然有油水可撈更爲妥當。
這麼說來,會談中齊武單方面地提出對東京區域不利的條件,而聖天子則是回絕,現在想來齊武就像是在尋找開戰的藉口一樣,伺機吞併東京區域和其中的資源。
“所以說,那傢伙是被其他大國控制了嗎?”
“不知道。”
夜殤用手托住下巴,沉吟道。“無論如何,接下去的時間可不會平靜。”
無論齊武宗玄是否成爲了大國的走狗,還是說他有着自己的野望,結果總是不和平的。
那種氣吞萬里如虎的梟雄,同聖天子這個和平主義者因爲‘鈥’資源的誘因而開戰並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還請夜殤先生在接下去的這段時間內,寸步不離的保護好我。”聖天子頜首說道,她也覺察到了自身所處的危機。
一旦作爲統治者的她被刺殺,東京區域很快便會被齊武宗玄的軍隊所控制,因此,無論她個人的想法如何,聖天子也不能夠死。
“你真夠自私的。”夜殤傲慢的說道。
“我知道這很自私。”
聖天子臉色一轉,露出一副沉痛的表情雙手捂住自己的下腹部。
“處在這個立場,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在騷亂之中。我已經具備生育孩子的條件了,聖室的親信也在催促我儘早留下繼嗣。可是,這或許是我的傲慢,相比起爲留下優秀的遺傳基因而生產出來的孩子,我更想要一個凝結了愛情的孩子。”
聖天子絕美的臉頰上露出了未曾有過的悲傷的表情,那大概是不能夠流露給普通民衆的愁緒吧。
夜殤沉默以對,固然在對方表露愁緒的時候插嘴是不好的,況且比起插嘴去寬慰聖天子的愁緒,不如插另一張嘴的效果直接就幫她完成願望得了。
聖天子合起雙手,做出祈禱的姿勢。“夜殤先生,我無法忍受有更多悲傷的種子灑向這個世界,所以,就算是儘自己的綿薄之力,我也希望能夠拯救那些可能陷入戰亂的普通民衆,包括‘被詛咒的孩子’們。”
夜殤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不以爲然的說道。“你就是那種早死的理想主義者,別說要個孩子了,就算是沒有疏虞的活到24歲都是一個問題。”
“我不想成爲沒有理想的人。”
“那你就要更加善於鑽營手段。”
“……”聖天子默然無言,雖然她是統治者,但是心機程度卻不算太高,所以就算是被說成了沒有能力也沒辦法。空有一個聖母的情懷,其實什麼都做不到吧。
夜殤低下頭,輕輕撫摸熟睡的延珠的肩膀到背部,片刻無言,然後擡起頭。
“你還真是笨啊,——但我並不討厭這樣的人。”
聖天子雙頰稍稍染上了紅暈,雖然對方依舊很毒舌抖s,但是她可以感受得到那種爲了她好的意思。
夜殤並不是沒有辦法和別人正常的交流,說服對方,但是對於聖天子這種和他不在同一條道路上的人,夜殤其實是很明確自己討厭她身上的某一些理想主義的,——但是,這樣子的‘笨蛋’要是死於刺殺事件當中,纔是更加令人感到悲傷的一件事情吧。
此時,夜殤突然感覺下顎一陣劇痛。
之前怎麼敲怎麼搖也弄不醒的延珠跳了起來左右張望,一副剛剛睡醒的迷迷糊糊模樣。看來自己是吃了她的一記直接的頭槌。
“怎、怎麼啦你,突然蹦起來。”
夜殤摩挲着下巴望向她。只見延珠四處張望,然後抱起胳膊點點頭。
“剛纔,妾身的‘夜殤雷達’有了反應……”
“夜殤雷達?”
“對,但凡有害蟲要接近夜殤的話,雷達就會有反應。”
延珠最近正在學習新型妖怪般的能力。
四下張望的延珠馬上定眼望向聖天子,無言地凝視着她。
“怎、怎麼了?”
“別打夜殤的注意。”
“請、請問,你在說什麼呢?”
“夜殤是胸部星人,所以胸部比利世小姐小的女人在他眼裡壓根就不是女人。您是沒門的啦,放棄吧。”
聖天子用無限殘念的目光望向夜殤。
“夜殤先生,我覺得只用胸部來判定女孩子的價值,這是……不道德的。順便一提,利世小姐是誰?”
“她可是給了我極大幫助的左膀右臂之一,以後有時間再介紹給你——”
夜殤如此說着,但他的視線早已不在這裡,而是目不轉睛地注視着窗外。玻璃窗的彼方,黑夜裡聳立在遠方的大樓,除了鑲嵌在大樓周圍外的幾盞航空誘導燈在放出紅光之外,看起來沒有任何的異常,——但也只是看起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