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瓊瑤]重生繼皇后 182一切都塵埃落定
不管是報應不報應,還是作孽自有天收,三部會審之後的決斷都不會慢到哪裡去,很快便下了判決,而而正如同弘晝所料的那般,身爲主謀且刻意混淆血統罪犯欺君的雪如和雪晴判絞刑,富察皓禎被判斬立決,嶽禮和白吟霜賜毒酒,然而旨意雖下,衆人的命運卻並沒有完全按照判決而爲……雪晴和雪如在大牢之中打得不可開交,可謂是精疲力盡又兩敗俱傷,嶽禮看不過眼想要上前勸架,竟是被直接捅了一簪子,雪如怒極亦是反擊,一二來去之下三人竟是還沒盼到旨意便已然自相殘殺而亡,徒留下白吟霜一邊喝着毒酒一邊目送着已經徹底瘋了的皓禎被押出大牢走上黃泉路。
該殺的殺了該死的死了,皓祥母子雖被遷怒可衆人看在他們畢竟無辜的份上還是求了情,給謀了個從六品的差事,不至於無家可歸無處可依,只是碩王府卻跑不了個被夷爲了平地的結局,而與此同時倒黴的還有富察家,雖說事情歸根究底並沒礙上他們什麼事,可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更別說他們同姓富察,富察家族長擔有失職失察的名頭,一夜之間罰的罰貶的貶,亦是再不復從前的榮光,徹底的退出了歷史舞臺。
然而宮外的事前朝的事了了,宮中的亂子卻並未完結——
“和敬,你已經打定主意了?真的打定主意去喀爾喀了?”
弘曆心中有愧想要將和敬好好養在宮中,然而一早就得了那拉太后指了明路的和敬卻是另有打算,只見她恭敬的福了福身,神情很是淡然。
“是,皇阿瑪無須過於擔心,兒臣已經想得很仔細了,兒臣雖說與富察皓禎並無夫妻之實卻畢竟佔有一個夫妻之名,自入關之後皇家的格格便再無二嫁的先例,兒臣能夠得母后皇瑪嬤這般費心操持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又哪裡會不情願呢?”
“母后皇額孃的心意朕明白,也知道她是一心爲你打算,只是你沒出過京城或許不知道,喀爾喀屬於漠北,乃是苦寒之地,你從小在宮中嬌生慣養長大,這一時之間如何能夠適應?倒不如留在京中,阿瑪自會爲你再做打算如何?”
“皇阿瑪的心意兒臣明白,兒臣也知道您是疼惜兒臣,可是正是因此兒臣卻也少不得要爲您做打算,如今事雖已了,卻到底難平悠悠衆口,如若兒臣留在京中必然少不了惹人閒話,同時也讓皇阿瑪面上無光,倒不如去喀爾喀圖個清淨自在,畢竟女兒可是愛新覺羅家的大公主,那麼多姑爸爸那麼多姐妹都去得,難道我還經不得?”
和敬瞭解弘曆的心性,知道自家皇阿瑪最是個天大地大面子最大的人,眼下里因着莫大的愧疚或許不覺得,可等時日一長,將這份愧疚沖淡得所剩無幾的時候,卻總歸難免會覺得自己在跟前礙眼,倒不如保留着這份愧疚走遠一些,圖個後世庇佑,如此,便只見她面上不但沒有半分不情願,反而一副如釋重負——
“更何況,漠北雖不必京城,甚至比不上漠南,可蘊端多爾濟到底是多羅郡王,又哪有苦了兒臣的道理?再加上按照輩分來說,他的母妃是十九叔祖的嫡長女,也就是兒臣的嫡親姑爸爸,總歸都是愛新覺羅的一家人,還能不照看着兒臣麼?”
“可是……”
弘曆向來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眼見着自家女兒受了這麼多委屈不但沒得半分埋怨,還善解人意至如此地步,心裡頭不由得又欣慰又心疼,神色之間盡是猶豫,然而和敬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口氣卻是更軟——
“您也明白,自打聖祖朝漢化之後,咱們許多滿家大族也都跟着講究了起來,即便礙於您的旨意明面上不會對我有所不敬,可相處起來卻怕是仍然少不了有些膈應,與其如此倒不如去了那邊,蒙古人沒這麼多講究,蘊端多爾濟也是個實心眼,且又是姑爸爸自個兒主動提出來的,倒是相得益彰不是?”
和敬面上輕鬆,話卻說得情真意切。
“皇阿瑪,兒臣都已經想仔細了,您便允了兒臣吧?這一方面是全了兒臣的自處,一方面是平了蒙古的缺口,也算是兩全其美,也算是兒臣爲大清做了點貢獻了,只是唯一遺憾的,怕是以後不能在您跟前敬孝了,望皇阿瑪恕罪。”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
弘曆口中雖說得抗拒,可他心裡頭也明白,按照和敬眼下的情形來說,蒙古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去處,而且允禧向來不問朝政,蘊端多爾濟所屬的喀爾喀扎薩克也不是個喜愛惹事的部落,如此,即便比不上京城繁花似錦,卻也到底是個安穩可靠的去處,想到這裡,弘曆不由得點了點頭,長嘆一聲——
“罷了罷了,你既有心朕也沒有不成全你的道理,橫豎總歸是朕虧欠了你,是你皇,你額娘虧欠了你的,將來若是有什麼變故,朕總是會庇佑着你的。”
“皇阿瑪……”
和敬雙眼有些泛紅,可聽到提及自家皇額娘,眼神卻仍是忍不住閃了一閃,想着回宮以來長春宮之中傳來的動靜,想到自己沒多少時候便要啓程去漠北,便大着膽子拋下一句——
“皇阿瑪,兒臣叩謝您的隆恩,可另外卻還有一事想要求您,可否讓兒臣,讓兒臣再見皇額娘一面?畢竟,若是此時不見,怕是再沒有什麼機會相見了……”
“你要去長春宮?”
自打永琮一事之後,弘曆對富察明玉便有着本能的反感,就連提及此人都帶着下意識的厭惡,然而正如同和敬所想的一般,想到太醫院所報上來的情形,覺得和敬也確實說得有理,卻也沒必要再阻着攔着讓自家女兒出嫁漠北之前心裡頭還留有遺憾,便半推半就的揮了揮手——
“算了算了,時到今日朕也不想與她計較那麼多了,只是你快去快回,省得被過了病氣傷了身子。”
“是,兒臣告退。”
長春宮仍然衰敗荒涼,不,應該說是比印象中更爲衰敗荒涼,恍惚之間竟是讓人感覺不到一點生氣,和敬不是不怨富察明玉,只是到底有着十幾年的母女之情的羈絆,看着彼此二人弄成這幅相見想殺的模樣兒,心裡頭到底有些複雜,推開那已經掉了漆的硃色大門,踏過那不知有多久沒被清掃過沾滿了灰塵的大殿,富察明玉那消瘦得不成人形的身影便頓時出現在了眼前——
“呵,又是你?”
這回沒等和敬先出聲,甚至沒有等她緩過神,突然意識到陽光的富察明玉便搶先一步的開了口,而若不是她面色憔悴,衣衫破舊,那端得正兒八經的神情還讓人恍惚以爲她還是往日那個高高在上的中宮皇后——
“額娘……”
“怎麼着,果真在外頭混不下去了?哼,這也是情理之中,不過你的命倒是比本宮所預料的要硬多了,那整整一家子人都被你克沒了,連帶着咱們富察家也被你克得落敗了,你居然還沒死,哈,真真是個掃門星!”
“您……”
和敬知道自己與對方之間早已存在着化不開的怨憤,和解不開的心結,只是這回她卻並不想吵並不想鬧,壓抑住心中最後一絲心酸,目光清冷的直接拋下了一句——
“女兒此番前來並不是想再惹您不悅,也知道您不願意見我,只是沒有多少日子就要離京,於情於理總歸得向您來道個別。”
“離京?你要去哪裡?”
“母后皇瑪嬤不忍我年紀輕輕就在宮中打發完後半生,便應允了喀爾喀扎薩克部所求將我配給了蘊端多爾濟,婚期在下個月。”
“蘊端多爾濟?薩克多羅郡王?”
富察明玉早就永琮死去跌下中宮寶座之時便喪失了一切應有的理智,眼下里聽見自家嫡親女兒謀了個好去處便不但是沒有半分欣喜之意,反倒是被刺激得滿臉通紅——
“憑什麼?憑什麼你能夠獨善其身?憑什麼我跌下中宮永琮夭折富察家落敗,你竟是謀了這樣的好事?憑什麼?這是憑什麼?”
“憑女兒有自知之明,憑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能做什麼必須做,先生從小便教過,傷人者必傷己,其實我與您一樣,自出生的時候便已經被定下了命數,一切得聽皇命一切由不得自己,可是即便我不甘我不認命卻也只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掙扎,從不跨雷池半步,更從未主動去傷人害人惹盡怨懟,額娘,您也該醒醒了,落得如今這般地步,怨不得誰。”
“怨不得誰?我就怨你,就怨你,若不是你……”
“罷了,我聽太醫院說您近日身子骨不好,是心有鬱結所致,我不欲在此多留徒增您厭煩,徒惹您怒火,便先告退了,願您能保重自身,畢竟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只有活着纔有最後的一絲希望。”
經過了碩王府這麼多事,白白的落了個二嫁的名聲,和敬對富察明玉自然也有着說不出的糾結,偶爾午夜夢迴的時候也曾想過若是當初對方不要那麼的看重權勢,能夠多看一看多查一查,或許一切根本不會弄成這樣,可是看着面前這個全然沒有過往半點精明,甚至半點清明的中年婦人,她卻也無法生出怨恨,但同時也沒有了同情,全了最後的念想全了最後的母女情分之後,拋下這麼一句話之後便只見她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而去,徒留下富察明玉一人如瘋如癲的在原地喃喃自語,帶着滿心的怨恨和扭曲走完了她最後的人生——
乾隆十年十二月,在和敬出嫁的第二天,富察明玉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