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宋皓宣佈辭去皓深集團的總裁職務,新的總裁由我擔任。
消息一出立即像炸了鍋,各大媒體在第一時間刊登了這個消息,無論是紙媒還是網上,皆引來鋪天蓋地沸沸揚揚的討論。
大部分人的立場都站在“皓深集團要完了”的角度,因爲在廣大媒體和“專業人士”心中我只是一箇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在我的帶領下皓深集團遲早要從現在的中上游位置走向沒落。而在媒體和“專業人士”的誇張渲染下,購買皓深集團股票的股民們感受到無與倫比的惶恐,紛紛將自己手中的股票拋售出去,股價瘋狂下跌,就連皓深集團的股東們也都開始着急了。
坐在董事長兼總裁的辦公室裡,每天都有很多人來找我,除了找我簽字蓋章批文件的,來的次數最多的就是皓深集團的各大股東。他們一來是爲了跟我探口風,想知道宋皓爲什麼會突然辭去總裁之位,以及以後還會不會回來,二來是爲了看我是不是真的和媒體口中說的一樣不中用。
因爲之前已經部署好了一切,我暴露在他們面前的完全是一副任性妄爲的模樣,簽字比翻書還快,看也不看一眼,大筆一揮就完事了,別人怎麼勸也不聽,還嫌別人事兒多,揚言要將他們統統開除。
股東們還能經常在我辦公室裡看到年輕的帥哥出沒,只要他們出去一問,就會有人告訴他們那是我養的男寵們,來我這兒一次就能要走幾萬塊做零花錢,要是哪天我心情好,十幾萬也不是事兒。
在全方位多層次的負面信息轟炸下,股東們都按捺不住了,紛紛跑到宋皓家裡想請他再次出山。然而,他們得到的回答卻是宋皓已經把公司全權交給我,馬上準備回省城了,這個月月底就動身。
搖錢樹竟然自己長腿跑了?這對於啥也不做伸手拿錢慣了的股東們簡直可以說是晴天霹靂,看着股市行情一天一天低迷下去,手裡的股票也逐漸由成百上千萬的市值變爲一堆廢紙,再不抓緊時間拋售將來可能虧得血本無歸,他們的心都慌了,我安插在他們身邊的人紛紛回報說已經有好幾個股東有了轉讓股權的想法。
看來時機已經成熟,是時候收網了。
這一個星期,幾個行業名聲和業績都不錯的中間人找上了股東們,願意做他們股權轉讓的中間人,並且提出了種種保障條件。不出我所料,股東們爲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巴不得手中的股票早點出手,見中間人態度熱情,提出的條件也不錯,便立刻辦理了股權轉讓手續。
只是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願意在這時候收買這些股票的人正是我和宋皓,我們用低於原價百分之七十的錢將百分之四十九的股權全部收購回來。
當那些股東還在爲自己儘可能地減少了損失而欣喜慶幸的時候,我和宋皓正坐在公司的樓頂喝着慶功的香檳,九月的天氣秋高氣爽,月亮很明亮,樓頂的party正如火如荼地開展着……
遠遠的,宋夢端着一杯香檳朝我身邊的宋皓走了過來。
她今天穿着一身藍紫色長裙,腰上繫着一條墨藍色的腰帶,上面鑲了十二顆水晶,好看又不失大雅。腦後挽着高髻,精緻的妝容使她的五官如粉雕玉琢,整個一身看下來,顯得端莊秀麗又略微帶上一絲俏皮。
今天的宋夢很美,顯然,她是想在這種場合下大出風頭,博得衆人的眼球和所有人欣賞的目光,同時穩固自己在宋皓心中的地位。她確實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所走過的每個角落都會有無數雙或欣賞或崇拜的目光投照在她身上。
然而她卻忘了,或許是故意不記得,今天這個party的女主人是我而不是她,因爲她穿了一條和我一模一樣的裙子,所畫的妝容和我也並無二致。
在這個party上來了不少行業合作大佬,有很多是我之前沒見過的,開場的時候我每個人都上去敬了一杯酒,又因爲我本來不喜歡應酬,就找了個角落呆着欣賞s市的夜景。
當宋夢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那些走過去跟她聊天的行業合作大佬無疑是把她認成了我。
宋夢想取代我的居心已經明明白白了,偏偏她一向宋皓走來,宋皓竟然沒有責問她爲什麼和我穿一模一樣的衣服,反而心情大好地笑着誇她穿這一身很漂亮。
“真的嗎,哥哥?”宋夢捧着裙襬在搖曳的燈光下轉了一圈,藍紫色的彩燈將她腰上十二顆水晶照得熠熠生輝,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那還有假,小夢在哥哥心中一直都很漂亮。”
轉眼間,宋皓已經攀上宋夢的胳膊,帶着她去跟來來往往的客戶聊天碰杯了。無數從我面前路過的人都忍不住感嘆他們真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的一對,而穿着和宋夢一模一樣衣服,坐在光線晦暗的角落裡的我幾乎沒有人注意到。
“真是無聊的party,這個時候如果能出去軋馬路,看一下s市秋天的夜景該多好……”我小聲嘀咕道,越發懶散地把頭靠在膝蓋上。
有個人影遮到了我的面前,一雙手從對面緩緩地伸了過來,一個熟悉的男性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你想出去軋馬路嗎?我可以陪你。”
我擡起頭來,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那個男人。我接觸到的是一雙溫柔的眼光,一張年輕卻難掩滄桑的臉龐。他穿着半套黑色的法式西裝,脖子上打着一條黑灰相間的領帶,微卷的頭髮齊整地梳到腦後,看起來明顯是一個風姿優雅的富豪大亨。
“喬威,你怎麼在這?”我吃驚地叫了起來,我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幾個星期前在建築工地上遇到的那個司機,現在他竟然搖身一變,變成了截然不同的身份。
要知道,今天這個party的邀請對象是s市建築行業幾個名頭最響的公司,公司大樓下特意設了不少覈查身份的保安,喬威究竟是以一個什麼身份進來的?
他並不回答,拉開剛纔宋皓坐過的椅子,在我對面坐了下來。
“爲什麼這麼問?”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冰冷地開口,“在你心目中,是不是像我這樣的人不配出現在這種場合?”
“不是的。”我連忙搖頭解釋,“我只是忍不住好奇,你的身份變化如此之快,讓我一下子接受不過來……”
好不容易再見到他,便聽他問出這樣飽含深意的問題,我心裡一陣老大的不舒服。
他似乎也覺得有些尷尬,想找點什麼來緩衝一下,隨手從口袋裡掏出煙盒和打火機,我瞥了一眼煙盒上的牌子,黃鶴樓1917,一盒幾乎要幾十萬了。喬威,他真的變得這麼有錢了?
他抽出一根香菸,本想用打火機點燃,卻突然擡起頭來看了我,一副勃然醒悟的模樣,“哦,我忘記了你不喜歡別人在你面前抽菸。”說罷,把煙盒和打火機又放回到口袋裡。
我微笑着注視着他,“沒想到隔了這麼久,你還記得我不喜歡別人抽菸。”
“是啊。”他目光正銳利的盯在我的臉,“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還記得,我早該忘了的。”
還是這種眼神,還是這種語氣,他這副模樣讓我感覺很不自在,好像是我欠了他一樣。但其實,當初提出分手的是他,在我無比脆弱的時候毅然離開的是他。
上次在建築工地見了一次面,他雖然幫了我,但是對我的態度很冷淡,我覺得我們中間隔着宋冕,隔着那些錯過的時間,已經是不可能再續前緣的,所以一直沒有回去找過他。難道就因爲這個,他現在有理由對我說出這些莫名其妙冒犯的話嗎?
我微蹙着眉頭,拎着裙襬站起身來,打算一個人離開這個喧囂的地方,到樓下安靜的草坪裡散散心。
“你去哪裡?”他忽地從身後拉住了我的手,裙襬一鬆,我的腳一下子踩在上面,瞬間失去了平衡,雙腳凌空就要摔倒在地上。
那一瞬間,像以往發生過的一樣,喬威爲了避免被我帶得摔跤,毅然決然地放開了我,而我察覺到下墜的力度,嚇得閉上了眼睛。
等了半晌,意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腰間卻有一隻溫暖的大手接住了我,將我橫腰抱了起來。睜開眼,看到的是那個熟悉的懷抱,熟悉的人:宋皓。
“鄭晚,你也太不小心了,要不是我接住了你,今晚當着這麼多客戶的面,你就丟糗丟大了。”他輕輕把我放在地上,語氣裡透露出一絲責怪的意味,卻是對着面前的喬威說的。
喬威面色蒼白,撥開宋皓走到我面前,目光裡透露着一絲愧疚,“對不起鄭晚,你知道我很怕摔跤的。”
我確實知道他害怕摔跤,因爲他小時候從高臺上摔下來摔斷手腳和幾根肋骨,留下了心理陰影。他曾經無數次跟我說過這些話,當時的我總是會抱着他拍着他的背輕聲安慰他。
可是,那又怎樣?我撇撇嘴,沒說話。
旁邊圍觀的人聽到宋皓和喬威叫我“鄭晚”,紛紛詫異地看向宋皓旁邊站着的宋夢,對她指手畫腳,“剛纔還以爲她是皓深集團的鄭副總,沒想到竟然不是她,是我們弄錯了。但是她怎麼穿着和鄭副總一模一樣的裙子?”
“是啊,你看她化的妝和鄭副總的都差不多呢!哦,難道她是故意來搶鄭副總風頭的?”
“我看就是這樣。現在的女人啊心機真深,虧我們剛纔一口一個鄭副總地叫她,她也完全沒有否認地應着,這是哪裡飛來的野雞想過把當副總的癮吧!”
“切,別讓我知道她是誰,否則明天報紙上的頭條鐵定是她了!”
宋夢聽着她們的聲音,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當她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立刻灰溜溜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