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當我被眼前的秀美山色吸引了注意的時候,頭竟然就不感覺到疼痛了。難不成,我這頭痛的毛病果然是跟記憶有關的?那爲什麼妲媽媽從來沒有沒有跟我說過這些?
丁少卿也緊跟在我後面下了車,他關切地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問我感覺怎麼樣。
感受到他掌中的溫熱氣息,我輕輕躲開他的手,強做笑意鑽回了車中。
很快車子就駛到s市,一個人多,車多,商場多得讓人目不暇接的大城市。我拿出手機查看杉樹男給我發的地址,原來還沒注意到,他家竟然在s市鼎鼎有名的富人區——靜海區!那可是s市歷代大官大商居住過的地方啊,我從來也沒有想過隨便一個到驪山村做慈善捐款的竟然就是從這兒出來的!
我以爲像這種鼎鼎有名的大地方,怎麼着也該是在城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可是丁少卿把車開過了市中心,又往前行了半個小時,還是沒到靜海區。
望着道路兩旁日漸繁密起來的大樹,每一棵都像是有上百年曆史,不僅車流量少,行人也少得可以,我忍不住問丁少卿,“你是不是開錯地方了?宋先生的家怎麼可能是在這裡?”
丁少卿瞥了一眼車載導航,嘀咕道,“沒開錯啊,這不一直都在導航指示的路上嗎?”
“是嗎?”雖然心裡的奇怪不減,但我還是按下了性子,沒再說什麼。
車子又往前開了幾裡,突然看見路邊有一個摔倒在地的小孩,周圍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而那小孩卻倒在地上哇哇大哭。跟小孩子常年打交道的我,最見不得孩子沒人管,胡亂扔在街頭了。如果父母沒時間帶,可以找人幫忙帶,像現在這樣孩子偷偷溜出來也不知道,如果遇上人販子被拐走了,父母指不定怎麼後悔怎麼哭呢!
我急急忙忙叫丁少卿停車。車門開了,又飛快奔至小孩身邊,蹲在地上問他有沒有受傷,爸爸媽媽到哪裡去了。
那小男孩睜大了眼睛看着我,眼眶裡還掛着淚痕。他看了我半晌,也沒說話,突然伸手就往我懷裡撲過來。看着他髒兮兮的小手,上面黑不隆冬不知道是泥巴還是別的髒物,我的心一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後一退——
上身的衣服倒是躲過了一劫,可褲子就遭殃了,被他緊緊地抱着小腿肚,髒兮兮的小手隨意放在我褲腿上。這可是我爲了去杉樹男家特意到品牌店買的新衣服啊,竟然就這樣被眼前這個小孩子弄髒了!憤慨在我心中燃燒起來,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揚起手,就要往小孩屁股上扇去——
“媽媽!”一聲脆生生的呼喚聲傳入了我的耳朵,我四下尋找聲音的來源,發現竟然是面前小孩子發出來的。他正笑眯眯地瞧着我,抱着我的腿的手也不住討好似的搖晃。
我愣住了半秒,敢情這個小朋友是把我錯認成他媽媽了?我雖然已經老大不小的了,可一沒結婚二沒生子,突然被小孩這樣叫,還真是讓我有點吃不消。
我拍拍小孩的頭,用溫柔的聲音示意他放開我,“小朋友,乖啊,我不是你媽媽,你認錯人啦~”也許是我太過溫柔,他抱着我的手反倒更緊了,我想掙也掙不開。
就在這時,旁邊的商店裡突然走出來一個急匆匆的身影,他一路向抱着我不撒手的小孩飛奔過來,什麼也沒說就把小孩撿起抱在懷中。我擡起頭瞅了來人一眼,這一眼讓我險些快要暈厥。面前來的人竟然是杉樹男?
“你——”我張大了嘴驚呼。他也是愣愣地看着我,只有他懷裡的孩子不停地衝着我叫“媽媽”。
我回過神來,聲音顫抖地問他,“這是你的孩子?你已經結婚了?
就是因爲我之前對杉樹男有過那麼多幻想,而且他也主動配合過我的幻想,所以今天發現他竟然已經有孩子的時候,我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杉樹男看了我半晌,這才慢慢地對我說,“他叫宋冕,是我和……曾經跟你說過的那個女人的兒子。他從小沒有母親在身邊,好不容易看見一個和他母親那麼像的人,就認錯了。”
“哦。”我點點頭,心中明白了很多,同時內心一片茫然。我雖然對杉樹男有好感,可是他都是有孩子的人了,我是很難接受去做別人後媽的,特別是這孩子還這麼皮。
丁少卿把車開到我們身邊停下,從車裡走了出來。他先跟杉樹男打了招呼,一眼瞥見他懷裡的孩子,瞬間明白了幾分。眯着眼睛,十分好玩地湊到宋冕面前,伸出指頭去逗弄他,卻被宋冕用指甲狠狠一劃,疼得他捂着指頭吹了半天。“我說大哥,小寶寶才這麼點大就知道傷人了,長大以後那還得了,一定是個混世魔王啊!”
杉樹男裝模作樣踹了他一腳,笑着說,“別,千萬別,我已經有你這樣一個混世魔王乾弟弟了,千萬別再來一個混世魔王兒子,如果你想帶壞他,那還是趁早滾遠點~”
丁少卿也只是笑,眉眼彎彎的,一點惱怒的意思都沒有。他們倆又插科打諢說了一陣話,我像個局外人一樣幹站在旁邊,誰生誰疏很容易就分辨出來。
我突然想到,杉樹男從來也沒有說過喜歡我,想和我在一起的話啊,頂多就是說過我像他曾經的愛人,可就算再像,她還是她,我還是我,永遠也不可能是一個人。況且今天來他家做客,他也不是沒有單獨約我,而是還把丁少卿叫上了嗎?人家明明就對我沒那層意思,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多了。
悲涼的感覺一下子佔據了我的內心,我失去了來s市遊玩,去杉樹男家做客的全部興趣,無可抑制地沉浸在一種莫名其妙的傷感之中。
就連上車前往杉樹男家別墅的時候,我也仍然提不起一分興致。
旁邊的丁少卿奇怪地問我,“晚晚,你之前不是挺興奮的嗎?現在怎麼只剩下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了?”
我賭氣地說,“丁少卿,我突然不想去了,乾脆你現在停下來,讓我回家吧。”
“別呀,到都到這裡了,人家宋老闆正在前面帶路,你不能說走就走吧?”丁少卿依舊沒有停車,更沒有減速。
“我管他在不在前面帶路,反正現在我沒心情玩了,難道連離開的自由都沒有了?”我雙手抱胸,冷笑地看着丁少卿,也不管自己現在的做法有沒有道理,會不會傷到別人的心,就是想遠遠地離開杉樹男,離開大夢初醒的荒涼。
“好吧好吧。”丁少卿看我態度強硬,實在沒轍,便在路邊找了個地方把車停了下來。不過他卻沒有把車鎖打開。
“開鎖啊!”我嘗試着開門無果,馬上想到了原因,回過頭瞪了一眼丁少卿。
丁少卿卻一臉驚慌地用力“啪啪啪”打着車上的一個按鈕,嘴裡低聲罵道,“怎麼回事啊,這車剛開始開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壞了?”
“壞了?”我皺着眉頭向那邊湊了過去,丁少卿指着那個失控的按鈕給我看。他都用了這麼大的力也沒什麼效果,果然是壞了。
我剛準備下車,車門鎖就突然壞了,怎麼會這麼巧?疑惑的心情一下子取代了剛纔的憤怒,我催促着丁少卿不要慌亂,再試一遍。
可是當丁少卿提着性子再嘗試了一遍之後,車門還是鎖得死死的打不開,他終於泄了氣,兩手一攤,使勁往車後背一靠,嘆了口氣,說,“我是沒辦法了,還是找外援吧。”
我擡頭望了一眼車窗前面的馬路,杉樹男的車已經沒了影兒。他大概還不知道我們已經停下車,擺弄了好大一陣車子,現在他沒準已經到家了也未可知!
我拿出手機,找到杉樹男的電話號碼,看了半天,終於還是下定決心撇開一切雜事,給他撥了過去。電話很快接通了,我把現在的地址報給他,杉樹男答應馬上回來接我們。
這回我再也沒了離開的機會,只能乖乖地跟着丁少卿去了杉樹男家。一路上,我總覺得丁少卿一副笑吟吟的樣子,跟人說話也是細聲細氣,溫柔有加,好像發生了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一樣。我甚至開始懷疑剛纔車子的門鎖壞了是不是丁少卿搞的鬼?
不就是去杉樹男家玩一趟而已,他高興個什麼鬼!
我搞不懂他到底要幹什麼,直覺告訴我接下來的時間裡還是多提防着點他爲妙。
杉樹男家算下來有四個傭人,一個管家,一個廚房阿姨,一個搞衛生的,另外一個就是管理大大小小瑣事的了。那四個傭人對我和丁少卿這兩個鄉巴佬非常的客氣友好,給我們安排了最好的房間,還特地燒了熱水接風洗塵。晚上的時候,我、丁少卿和杉樹男一起在他們家最豪華的餐廳裡共進了晚餐,那頓飯可能是我這輩子吃得最好的一頓,但是我心中仍然很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