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芳閣外。
雲意晚站在不遠處，隔着人來人往的街道，直直地看着那緊閉的紅門。
雲桐被她先支回了暝王府，有些事她想獨自去調查。
街道上倒是有爲她側目的，只是她戴着面紗，有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倒沒有什麼人來招惹她。
許久，那門纔有動靜。
一襲紫衣的綺陌帶着她的侍女，緩緩走向雲意晚。
綺陌看着她清冷的模樣，嘴邊掛起似有似無的笑。
“堂堂丞相的孫女竟然會來我們凌芳閣，當真是稀客啊！”
“綺陌姑娘無需如此客套，今日來，是有一事需請教姑娘。”
她能感受到綺陌對她的討好之意，讓她不會刻意疏離，至少在這個人身上她從未感受到惡意。
“竟然也有需要向奴家請教的事，那奴家便洗耳恭聽了。”
她也想知道是什麼事需要她單獨來找她的，而不是找暝王解決？
“景言楚……”
“你記得他了。”
雲意晚提到他時刻意放緩速度，她就是要看看眼前這個人，是否當真知道關於她與景言楚的事。
結果很明確，她知道景言楚與她有關。
綺陌隔着白紗看到雲意晚的眼直直地看着她，她立刻反應過來。
她現在已經投入季向暝門下，而且他說過，不能再在雲意晚面前提起景言楚這個人。
她不可能爲了雲意晚和景言楚，而讓自己失去好不容易纔傍上的季向暝。
她雖同情這對有情人，但她的事更重要，她不會讓自己這麼多年的痛苦白白浪費。
她一改之前的驚訝，面部也是恢復平淡。
“景公子可是咱們晏都數一數二的美男子，雲小姐可記得了。”
這一看，顯得她與景言楚之間倒是沒了任何干系。
可她的變化倒是令雲意晚起了疑。
她原本是知道什麼，可是，這突然的轉變卻是在刻意隱瞞。
雲意晚當即轉身，讓綺陌摸不着頭腦。
“雲小姐，你怎的走了？不是說要問奴家的嗎？”
雲意晚嘴角划起冷笑，“既然姑娘沒有回答的心，我自不會多加打擾。”
綺陌倒是覺得有意思，“你怎知奴家沒有認真回答？”
“是與否，姑娘心中自有決斷，我就不打擾了。”
她雖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但她多多少少還是猜到了幾分，看來是有人不想讓她知道，她所遺忘的事。
可偏偏她就是準備去知道。
“罷了！既然你已經懷疑了，我還不如賣你一個人情，這件事的始末，我知道得不多，我只知道曾經在我看來，你與景公子是彼此相愛的，至於王爺……我得罪不起，你要不要親口問他，就看你自己了。”
“多謝！”雲意晚轉身向綺陌行禮，“姑娘的人情，意晚記下了，來日若有機會，定當報答。”
綺陌連忙將她扶起，“這人情，小姐自然是有機會報答於奴家的；這禮嘛，奴家身份低微，受不起！”
她的眼中將自嘲一閃而過，不知不覺，她已經接受自己身份了。
雲意晚沒有錯過，“姑娘無需如此言語，生而爲人，你我並無不同，自然也沒有受不受得起之說。”
她從不會以高人一等的姿態待人，自然也不希望別人將低人一等的模樣貫徹於骨子裡。
綺陌笑了，從心底發出的笑。
她記得與她第一次見面時，她也爲了她對這竇嘉說過類似的話，如今還是一樣。
若這世道多一些向雲意晚一樣的人，她又何至於落到如今地步！
“小姐說得對，期待下一次與你相見。”
雲意晚與綺陌分別不久後，她一心趕往暝王府。
她需要去詢問，爲什麼她明明對景言楚的心意不同，明明她與他之前發生了這麼多，她還是忘了，還有，她與季向暝之間到底是怎樣的關係？
“嫂嫂！”
一聲稚嫩的聲音傳到她的耳中，可是她並沒有在意，而是繼續往前走。
“嫂嫂，嫂嫂……”
聲音沒有就此斷絕，而是離她越來越近。
突然，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處，一張稚嫩的臉蛋出現闖入她的眼簾。
雲意晚這才意識到，喊的人是她。
“你在叫我？”
“當然了，嫂嫂，你別以爲戴了一個帽子，夢兒就認不出你了。”
雲意晚看着這個粉衣女子，她的年歲倒是比她小不少，她叫她嫂嫂的原因，難道是與景言楚有關？
景夢看着雲意晚沒有什麼反應，頓時小臉一皺。
“嫂嫂，你不會將夢兒忘了吧！”
雲意晚看着她委屈的模樣，嘴角頓時向上翹起。
“夢兒怎麼可愛，我怎麼捨得忘了你了，只是這街上有這麼多人，我不可能都答應吧！那我得有多少相公啊！”
景夢若有所思的模樣，待想清楚之後，如花般的臉龐終於綻放。
“說得也是，嫂嫂是哥哥一個人的，其他人想都不能想。”
雲意晚看着天真的模樣，心頭一喜，
當下不又是一個可以解答她疑惑的人出現了嗎？
“夢兒的記性是不是很好？”
“好……當然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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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不喜歡記書本上的內容，這句話她並不想說，省得被她嫂嫂笑。
雲意晚瞧見了她的遲疑，也只是微微一笑。
“那嫂嫂考考你，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這又什麼難的。”
景夢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顯然是面對一件自己覺得不會答錯的題的自信。
“那天，我去哥哥房間喊哥哥，結果只有嫂嫂在裡面，我還以爲是進賊了，就大聲把哥哥招來了，哥哥告訴我，嫂嫂是哥哥的客人，我後來還把哥哥畫的那些長得像嫂嫂的仙女像給嫂嫂看了。”
雲意晚不疑，若是景言楚說的那些都是真的，那景夢的話也不會假。
如今她更加確定，是她的記憶出現了問題。
“那‘嫂嫂’這個稱呼是你主動叫的，還是有人教你的？”
“就是雲桐那個討厭鬼讓我叫的，可是，是我覺得好聽才主動叫的，跟雲桐那個討厭鬼才沒有關係。”
雲意晚看着景夢對雲桐的嫌棄，她也是無奈一笑。
她雖記不得了，但她似乎聯想到景夢和雲桐聚在一起吵架時的情景。
“還有呢？嫂嫂是不是與夢兒一起去過燈會。”
“嗯嗯……”景夢不停地點頭，“還有哥哥和那個討厭鬼，我們那天逛了許久，你和哥哥還得了燈謎大會的第二名，只是還沒有放天燈，哥哥就讓討厭鬼帶我回去了，害我都沒有和嫂嫂一起放。”
雲意晚的手撫上景夢的臉，將她的失落驅散。
“咱們以後有的是機會，夢兒別哭喪着一張臉。”
景夢單純，是不會騙她的，至於騙她的是誰，這答案已經一目瞭然。
只是這件事或許怪不得他人，而是她自己。
“嗯……嫂嫂，夢兒想吃糖葫蘆。”
她是悄悄出來的，根本沒有帶錢，只能向她的嫂嫂撒嬌。
雲意晚見她生動的模樣，心生憐愛，直接將自己身上的錢袋子遞給她。
“夢兒喜歡什麼就自個兒去買，嫂嫂還有事沒有解決完，等完成了，就去找夢兒和你哥哥。”
這件事的始末，她需要弄清楚，還有本該屬於她的記憶，她也要找回。
而這件事最大的嫌疑人就只有季向暝。
爲什麼她忘了本該愛的人，而去愛一個沒有什麼關係的人，還有她腦海裡對季向暝的記憶又是怎麼回事？
她需要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