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寒出了寢室,就看到一身狼狽的雲意晚被一羣男子圍住,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心都停止了。
“都給孤退下。”
這話是他衝着那幾個士兵說的,他先不管本該在草原上的她,爲什麼會這個樣子出現在這裡?
現在最重要的是,他的人豈容旁人沾染半分。
一衆士兵聞言,頓時收起他們之前的囂張,雙手一放,將頭一低,就離開了院中。
雲意晚原本被他們攔着,無法前進,現下有了機會,也沒有看牧寒一眼,直接一瘸一拐地走到醫官旁邊,從懷中拿出手絹,再遞給他們。
“給,你們快點救將軍哥哥。”
醫官們看着被紅色手絹包裹着的草,它的枝葉都已發黃且都朝着一個方向偏轉,聚攏的樣子像極了一隻彎曲的虎爪。
其中有識得這草的人,一臉欣喜,大聲道:“君上,這是長生草啊!宮將軍有救了!”
另一人道:“君後,您是從何處尋得這長生草的?”
即使是牧寒,此刻都是滿眼的難以置信。
這長生草,他派出的無數精銳都無一人尋得,卻被一個弱女子尋得,這讓多少男兒面上無光啊!
雲意晚本就是拖着一身傷趕到這裡,她之所以堅持到現在,不過是爲了將藥及時送到這裡。
“時間……來、來得及嗎?”
她最怕的就是時間趕不上了,所以一路上馬不停蹄。
在往生谷時,她本以爲會在那猛虎身上浪費很多時間,可幸運的是它竟然就是直接帶她去採長生草,就好像提前就知道一樣。
然,即使在採摘上節省了很多時間,她還是到現在纔來。
原因是她在回程的過程中摔了一跤。
不過,現在也不重要了,只要趕得上就好。
“來得及,來得及。”
其它的藥早就準備好了,就只差這個長生草了。
“那還等什麼?還不快去煎藥。”
牧寒緊握的雙手未有一刻放鬆,即使他的指甲已經深入他的血肉之中。
可這份疼痛,又怎麼比得上他心底傳來的陣陣剜心之痛。
這也許是他這一生第一次感到心疼,即使連他父王駕崩之時,他也沒有這種感覺,正是因爲眼前這個小妮子。
她身上的每一道傷都是造成他心傷的緣故,可她現在竟還爲了一個外人忙碌,他又如何能忍?
一衆醫官聽出了他嘴裡的怒意,他們不知是何緣故,現在的場面不是皆大歡喜嗎?
不過雖有疑惑,他們也不敢再停留。
其一,宮雲深仍然命在旦夕,當下刻不容緩。
其次,人家夫妻二人在這裡,他們還待在這裡幹嘛?看他們秀恩愛嗎?
正當他們拿了藥,打算離開這裡時,牧寒又有新的吩咐。
“煎個藥需要這麼多人嗎?你們沒有看到君後一身的傷嗎?是等着孤來看病嗎?”
他的語氣刻意壓低,就連雲意晚都聽出了他的不對勁。
但是,現在脾氣事小,性命事大,她現在關心的還是宮雲深的情況。
“不用,我先去看看將軍哥哥。”
說着,她還真提起她有傷的腿,試圖往宮雲深的寢室而去。
就在雲意晚要與牧寒擦肩而過之時,他直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重重地用力。
雲意晚感受着手腕處傳來的力道,她的五官直接湊在了一起,“牧寒哥哥,你弄疼我了。”
牧寒在說話前,將充滿冷意的目光朝周圍一掃。
在場的人立即在剎那間消失不見。
開玩笑,君上臉上的表情就像隨時會殺人一樣,他們可不想現在就早登極樂。
“疼,原來你也是知道疼的,那你可有看到我也在疼嗎?”
到現在,她關心的人還是宮雲深,在結合之前種種,他有什麼理由不相信,雲意晚心悅的人是宮雲深?
“牧寒哥哥,你說什麼呢?我要去看將軍哥哥,你先放開我!”
雲意晚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發這麼大的火,她有些覺得他在無理取鬧了,她拼命地想掙脫開他的手,可是她的力氣又不及他。
她現在即使不用去看,都知道她的手腕肯定紅了。
不過也沒差了,她的手在從馬上摔下來的時候,就已經留下不少傷了,也不差這個了。
她都有些佩服自己了,竟然受了這麼多傷還能平安地活着。
簡直是上天眷顧啊!
“雲意晚!”牧寒直接將音量提高,“你不要一再挑戰孤的底線。”
他原以爲她只是年幼再加上不經世事,纔會肆意胡鬧,他也願意縱容她。
可他的一再容忍換來了什麼?就是她的背叛嗎?
“牧寒哥哥,在你心裡,將軍哥哥重要嗎?”
她不明白自己要去看一個命在旦夕的人,怎麼就挑戰他的底線了?
而且若是當初他肯用全部的力量去找長生草,那還用得上她去找嗎?
“你今天勢要與孤作對,是嗎?”
對於雲意晚的問題,他並不想回答,反正他的答案也不會是她想要的,他又有什麼必要去贅述呢?
“對,我就是要看到將軍哥哥平安無事,你不重視的人,不代表別人不重視。”
這是她第一次出言頂撞他,可若不是他一再阻止,會讓她對他的行爲心寒嗎?
“好,好,好,你既然執意要留在這裡,那便留着吧!”
說着,他將雲意晚的手重重一甩,再將雙手負在身後,緊握,渾身散發着冷意。
雲意晚因爲他這番突然的動作,導致她摔倒在地。
可她即使摔倒也不想在他面前服軟,這件事在她心中本就是他的錯。
牧寒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將之前的心疼都掩埋殆盡,“不過,你別後悔。”
留下這一句話,他便收斂目光,毫不留戀地離開。
雲意晚雖疑惑他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但她懶得去想,她現在要去看望宮雲深。
到達宮雲深的寢室,雲意晚看着裡面的佈置。
簡單而又大方,沒有一件多餘的裝飾物,就像他人一樣,讓人覺得充實。
不過倒是與他的身份不符,好歹他的身份是一國大將軍,活得就像一個普通人家一樣。
“咳咳……”
昏迷中的他又在咳嗽中吐出了鮮血,流淌的液體順着他的下顎,流入了他的頸間,直到不見蹤影。
雲意晚看到他的狀況,也不再淡定了,不顧自己的一身傷,快速走到他的身邊。
看到他的狼狽,她有些不知所措,看到一旁放置着手巾,她也沒有猶豫,直接拿上,爲他擦拭血痕。
“將軍哥哥,你再堅持一會兒,藥馬上就熬好了。”
可昏迷中的宮雲深又怎麼聽得見她的聲音呢?
不過,也沒事,她還是會一直說,直到他醒來。
“將軍哥哥,藥是我拿回來的,你看我厲害嗎?”
“以前都是,你保護我,我現在終於能報答你了。”
“你得感謝還是那隻老虎,是它帶我去找到的藥,才能這麼快找到。”
……
有些血液流入了他的裡衣內,她也沒有猶豫,直接開始下手,打算往裡面擦。
擦着擦着,她發現他的枕頭下面好像有什麼東西,硬硬的。
“有這麼樣的東西,會硌着你的,我幫你拿出來。”
然後她一把將東西扯了出來。
一看,竟然是兩面鏡子。
雲意晚拿着鏡子翻來覆去的查看,突然想起什麼時候見過它。
“哎,將軍哥哥,這是我送給你的護心鏡啊!想不到你放在這裡,不過我也把你送我的東西帶着身上的。”
說着,她從手中將那把匕首拿了出來。
“你看,這是你送我的匕首,如果沒看到護心鏡,我都快忘了,我還帶着它,否則,在山裡,我一定讓那隻雪狼好看。”
此刻的她,不會去想宮雲深爲什麼要將她送他的護心鏡藏在枕頭底下,一個他隨時都能看到的地方。
不過,不僅是現在,即使以後也不會去想。
他們之間的結局早已註定,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