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思小姐,請妳說實話,妳對龍王與隱字當年的事蹟究竟瞭解多少?」蒙靜的聲音回徹在整個船艙房間內,不怒自威,很符合她往日的形象。「一無所知。」藍思的回答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儘管這個答案對於蒙靜來說並不意外。
「那妳又是如何知道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的?」
「其實隱字世家一直都知道家主的所在,只是沒有一個人願意來找他而已。這在家族內部是人盡皆知的秘密,但卻不允許對外宣揚。」
「你的意思就是,你父親也知道隱字的下落?」蒙靜突然把聲音擡高了幾分,語氣也變得犀利了起來。
「是……是的。」藍思沒料到蒙靜會有備而來,大驚失措之下,惟有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那他爲什麼不親自帶我們來找隱字,而是刻意將妳安排在我們身邊,難道他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蒙靜見時機差不多了,立刻單刀直入問道。
「這是因爲……」藍思顯得有些猶豫,蒙靜連珠炮似的尖銳問題,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一個利用女兒達到目的的父親,有什麼值得袒護的?」蒙靜進一步施壓道。藍思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蒙靜也不催促,就這樣靜靜等着對方開口。她知道現在是藍思內心思想鬥爭最激烈的時候,任何外在的因素都有可能導致她做出錯誤的決定。強扭的瓜不甜,即使蒙靜可以威逼她說出實情,但可能會讓其中多出不少水分,與其這樣,蒙靜寧願等藍思自己做出決定!時間正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其實藍思並沒有思考太長時間,但對於蒙靜和歐陽依菲來說,這幾分鐘時間也已經足夠漫長了!
「我可以告訴妳們實情,但是妳們必須保證我的安全!」藍思緩緩擡起頭來,宛如做了一個異常艱難的決定,就連眼眸裡也佈滿了紅色的血絲。
「沒問題。」蒙靜欣喜之下滿口答應道,卻完全沒考慮那些會對藍思安全造成威脅的人,究竟是些什麼角色。
而蒙靜之所以沒有多加考慮的原因還在於,她認爲只要有韓海在,一般殺手根本無法接近藍思,更何況他們現在是在海上,能夠游泳登上游艇的殺手,畢竟只佔極少數吧?
「其實藍凌雲並不是我的父親。」藍思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什麼!」蒙靜和歐陽依菲同時驚呼起來。
「在隱字世家中,絕大多數的弟子都以隱字爲姓,而藍凌雲由於在隱字世家內的身份比較特殊,因此得以保留了他原本的姓名。此外,隱字世家還允許藍凌雲繼續以藍字爲姓,爲隱字世家招募弟子,這些弟子都歸藍凌雲獨自管理,雖然都不在姓隱,但也享有隱字世家弟子的同等待遇。而我,就是藍凌雲招募的弟子之一,他之所以要我以他女兒的身份示人,主要是爲了讓我更容易博取妳們的信任,將妳們帶來這裡。」
「藍凌雲爲什麼要把我們帶來這裡?」蒙靜見問題漸漸進入主題了,心中也不免有些迫切。
「因爲之前隱字和龍王的那場比鬥……」藍思說話時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可見她剛纔說自己不知道隱字和龍王之間的事是騙人的!
此後,藍思所說的內容多少有點故事色彩:相傳在數年之前,武林中的兩大殺手――隱字世家的家主隱字和「燃燒的地獄」的老大龍王,爲了爭奪第一殺手的美譽,相約在南海的一座孤島上進行一次快……
最終,這場決鬥的結果沒有一個人知道,但是讓人感到奇怪的是,自從這場決鬥過後,這兩位殺手界不可一世的絕頂高手竟雙雙失蹤不見了,無論此後多少人前來南海羣島尋找,都未能找到他們兩人的身影,甚至是屍首都未尋到半個。
時間一長,有關兩人的謠言就越來越多,有人說他們兩人在這場決鬥中同歸於盡,一同墜入大海之中,以致屍骨無存;也有人說兩人的那次決鬥並未分出勝負,於是相約二十年後重新再比一次,此後便各自找了一個幽靜的所在閉關修煉去了;更有甚者,說那兩人壓根就沒進行過什麼比武,只是因爲其它某些原因,找了一個藉口人間蒸發而已。總之,這些年有關兩大殺手行蹤的傳言絡繹不絕,而之所以武林中人會如此關心龍王與隱字的下落,原因就如同禿子頭上的蝨子一樣――明擺着!
首先,以龍王和隱字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他們爭奪第一殺手寶座的那場決鬥,也確實吸引了不少同道中人的關注,諸如身爲「染血的玫瑰」首腦之一的蒙靜,就是這一類人當中的絕佳代表。
其次,在諸多有關那場決鬥的傳言當中,也不乏一些吃飽了沒事做,整天喜歡嚼舌頭的好事之徒,隨口捏造出來的「假消息」。別看此類人平時無所事事,一旦編起故事來,卻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往往能把一個編造出來的故事講得比事實還真,有這些人在武林中興風作浪,這場決鬥的神化程度自然就被擡高到了一個相當可觀的高度。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但凡是殺手界的人物,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一個不爭的秘密,那就是隱字在趕往這次決鬥時,還隨身攜帶着那塊代表隱字世家最高權力的令牌——隱字令。一旦有人找到那枚隱字令,便能輕易地將整個隱字世家掌握在自己手中,在這個武林神秘家族的誘惑下,相信還是有很多人會按奈不住、蠢蠢欲動的如果要找出這第三類人中的「佼佼者」,藍思的「父親」藍凌雲絕對可以算是當仁不讓。爲了能夠得到那枚隱字令,統領整個隱字世家,藍凌雲不惜耗費了大量的金錢與精力,在南海海域進行了數十次的大規模搜尋。
只可惜,老天似乎並不眷戀那個滿懷野心的男人。在經歷了無數次失敗之後,他終於發現單靠這種漫天撒網的方式是根本不可能找到那兩個老傢伙羅跡的,於是,爲了能夠早日達成自己的目的,藍凌雲想出了一個旁人都不曾嘗試過的方法:藉助千年韓家的力量!
於是,次後便有了韓海遭遇到的種種事件。可以說,從藍思被俘,到藍凌雲的出現,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藍凌雲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其目的就是爲了要把千年韓家在外界走動的唯一傳人——韓海(他並不知曉還有一個韓山),引來這片南海海域,替他尋找隱字的下落。他相信以韓海的能力,必定要比那些凡夫俗子成功的機率大得多。
現在韓海終於明白薛紫嫣之前爲什麼會大大咧咧地出現在籃球比賽中了,如果按照時間推算,那時的她應該日夜守護在藍思身旁。因此她當時的反常舉動只能說明一個問題,藍思並不需要別人的保護,她甚至不希望有人跟在身邊,於是故意找了一堆理由支開了薜紫嫣。而薛紫嫣本就是個不喜被約束的人,所以自然樂得輕閒。
「這就是藍凌雲之前的計劃。」藍思說到這裡,不由長長嘆了口氣,顯然,這個女人並非有意要背叛藍凌雲的,但是在某些因素的趨勢下,讓她又不得不做出這個痛苦的選擇。
「之前?那也就是說,藍凌雲現在改變了計劃?」蒙靜全神貫注地聽着藍思的講述,她覺得這個故事開始越來越有意思了。
「不錯,如果不是因爲這個,我也就不會選擇背叛藍凌雲了。」藍思的表情是痛苦的,而她的決定卻是不容更改的。
「爲什麼?」蒙靜冷冷問了一句,事實上,她很慶幸藍思在緊要關頭做出這樣「明智」的選擇,但是身爲一個殺手組織的首腦,她絕對不會欣賞那些叛變組織的成員。
「因爲現在的藍凌雲已經不是以前的他了,如果隱字令真的落在他的手裡,那或許會成爲隱字世家真正的悲哀。」藍思眼神裡的憂傷漸漸濃郁起來,說話時,一雙粉拳始終緊緊摸在一起,好似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能再說清楚點嗎?」歐陽依菲終於忍不住問道,向來都對武林事蹟極感興趣的她,當然不願讓自己的腦海中留下任何問號。
「其實,我們早就知道了龍王與隱字的確位置」
「什麼!那你爲什麼還要帶着我們轉圈圈?」歐陽依菲驚呼道,而蒙靜卻靜坐在一旁毫無驚奇可言,彷彿她早就猜到了會有這樣的結局一般。
「藍凌雲現在的野心,已經遠遠不只一個隱字世家這麼簡單了。在他看來,現在如何利用隱字世家,滿足他無限膨脹的**,纔是最終目的。如果可以犧牲,他寧願犧牲掉除了生命以外的任何東西,所以區區一枚隱字令已經無發法滿足他了。他現在所需要的,是要讓那枚隱字令發揮出最大的價值!」
「我還是不太明白……」在藍思似是而非的回答面前,歐陽依菲突然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太夠用,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蒙靜,卻發現對方正聽得律津有味,不住點頭的同時,嘴角還浮現出一絲「果然不出所料」的自信笑容。
「藍凌雲之所以讓你帶着我們在南海消磨時間,而始終不告訴我們龍王與隱字的確切位置,就是想要你引開我們的注意力。準確地說,是要引開阿海的注意力,對吧?」
經過蒙靜這一解釋,歐陽依菲臉上頓時流露出了豁然之色。
「只是我不明白,藍凌雲究竟想幹什麼,難道有什麼東西要比隱字令更加重要嗎?」蒙靜接着問道,其實她心中最大的擔憂並非藍凌雲本身,而是失去了自己與韓海保護的七鳳集團。
一旦藍凌雲和顧家此刻聯合起來對付七鳳集團,僅憑家裡的那幾個姐妹恐怕還真難以應付。這一切不會從一開始就是顧家的詭計吧?
一想到這裡,蒙靜的額角頓時淌下幾滴汗珠,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幾天爲什麼沒有一點風聲呢?
「反客爲主。」
藍思這一句不帶絲毫感情的回答,讓蒙靜忍不住當場打了一個寒顫,將這四個字反覆回味了幾遍,卻始終沒能找到一個合適的答案。
就在蒙靜不明所以的時候,藍思不失時宜地低語了一句「事情是這樣的……」
此後從藍思口中敘說出來的這個計劃,對於蒙靜而言多少有寫驚心動魄。原本她只以爲藍凌雲是爲了尋找並奪取隱字令,所以才利用了韓海與七鳳集團,現在看來,這個男人的野心還真不是普通的大,如果說現在還有什麼唯一值得她慶幸的事情,那就是這個男人的矛頭還沒有對準自己,也就是說,遠在千里之外的七鳳集團暫時可保無憂。
懷着沉重且煩亂的心情,蒙靜與歐陽依菲雙雙走出了船艙,事實上,藍思口述的那個計劃和她們並無太大關係,但是從脣亡齒寒的角度來看,蒙靜卻不得不提高警惕,以防在不久以後,七鳳集團可能會遭遇到相同的命運。
兩個女孩沿着甲板一路前行,先回房間換了衣服,接着馬不停蹄地來到了遊艇內專爲客人準備的酒吧,在這裡,她們很容易就找到了倚坐在吧檯旁的韓海。
此時,韓海手中正端着一杯鮮紅的雞尾酒,在酒吧頗爲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深沉,空氣中瀰漫着藍調音樂特有的庸懶氣息,以及陣陣濃郁的紅酒芳香,這讓蒙靜無法不感嘆韓海真是一個懂得享受生活的人,雖然他平常絕大多數時間是個不解風情的傻木頭……
「嗨!」韓海一眼便看見了杵在門口的蒙靜與歐陽依菲,擡起手臂揮揚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
「那傢伙爲什麼這麼開心?」歐陽依菲小聲嘟嚷了一句,心情顯然已經沒有前幾天那樣輕鬆了。
「天知道,也許他又接到某個女孩子的邀請函了吧!」蒙靜賭氣似的響應了一句,一個人在心情不爽時,往往看周邊的一切也都是灰色的。
兩個女孩也沒和韓海客氣,徑直走到了吧檯前方,一左一右把韓海夾坐在了中間,這副架勢,讓韓海突然想起了電影裡的便衣警察審問犯人……
「你找藍思,究竟是爲了什麼事情?」蒙靜也要了一杯雞尾酒,同樣色彩鮮紅,但卻沒有韓海那杯酒裡獨有的情新芳香,取而代之的是她高腳雞尾酒杯上的那朵粉紅色太陽花。
「妳可不像是一個喜歡懷舊的人。」韓海並沒有正面回答蒙靜的問題,而是徐徐晃動着手裡的酒杯,目光則始終停留在蒙靜手中的那杯酒上。
「布魯克林,二分之一盎司威士忌、三分之二盎司辛辣苦艾酒、四分之一盎司櫻桃白蘭地和四分之一盎司苦味酒調製而成,沉靜的紅色透着濃濃的懷舊的質感,辛辣微苦的味道餘韻綿長。看着它,你會頓生傷感;品着它,你又會神思清醒——酒味如情愁,往事長已矣……哎,不說了,來,喝酒!」蒙靜慢慢舉起酒杯從韓海眼前晃過,杯中反射出來的鮮紅色澤掠過韓海的臉頰,在頭頂燈光的照耀下,將蒙靜的冷豔襯托得無比誘人。
韓海看着蒙靜鮮豔欲滴的紅脣印上了酒杯,在杯祿上留下一個淡淡的脣印,此中柔情絕非一個普通女殺手可以做得來的,在這一刻海終於明白什麼叫做溫柔殺死人了……
「沒想到妳也懂雞尾酒?」好在韓海早已習慣了這七個女孩不經意問的挑逗,只在心神稍一盪漾之際,便被他強自收攏了起來。在沒有了擒龍真勁所帶來的副作用後,他可不是這麼容易就會被誘惑的。
「當然,作爲一個殺手,自然什麼都要知道一點,不然如何混跡在那些高檔的宴會當中呢?」蒙靜放下酒杯,說話時,脣間散發出一縷淡淡的酒香。
「妳們兩個特意到這裡來找我,不是隻爲了來找我品酒的吧?」韓海會心一笑,他很清楚蒙靜的性格,一個能讓她如此拐彎抹角的話題,恐怕絕不簡單。「不錯,其實我是來找你打賭的。」
「打賭?」韓海現在聽見這兩個字就有些膽顫,都沒好事。
「我們賭誰先找到龍王或隱字。」
「妳知道他們的確切位置了?」
「那是當然,不然我又爲什麼要和你打賭呢!」「這對我來說豈不是很不公平?」
「你以爲我會佔你便宜嗎?」蒙靜說完拿出兩張繪地圖,將它們平展在吧椅上,接着說道:「這是我最新得到的情報,龍王和隱字分別待在這兩座小島上。這兩張地圖各自標記了兩人的詳細藏身地點,你可以從中隨意挑選一張,到時我們睡先找到他們中的一個,誰就是贏家。」
「如果我按照地圖上的方位去找,但卻沒有發現人影呢?」韓海隨手取過一份地圖,臉上滿是狐疑之色。
「放心吧,這次情報絕對準確,如果你在地圖所指的地方找不到人,也算我輸。」
「那好吧,我們賭什麼?」
「就賭隱字手上的那枚隱字令!」
「一言爲定?」
「明天一早我們伺時出發,你可別睡過頭了,除了鬧鐘以外沒人叫你。
「沒問題,順便問一句,這兩張地圖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無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