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落落雖說只讓雲翳和他一起,也是怕徐思惘和金童再吵架,但最後還是四人都去了。
潮汐山上,空氣中泛着一股還未完全散去的血腥味,但是地上的屍骸卻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若不是這裡靈氣斑駁,渾濁不堪,他們都以爲這裡什麼都沒發生過了。
“看來有人來這裡打掃過了,是誰呢?”雲翳看着路邊的野草上乾涸的血跡,一頭霧水。
金童身負海之心和山之心,有獨特的感知,他甚至能看到附着在草木上的妖力,還有空氣中泛着的怨氣。
在落落的眼裡,一切大不一樣。
眼前灰暗的世界裡,只有那雜亂無章的黑紅色血跡猶如一場詭異而血腥的圖畫令他有些不寒而慄。
若不是識海里的紅蓮讓他清醒,他恐怕還差點被這圖畫吸引,失去自我,陷入魔障。
落落閉了閉眼,可那副圖畫還是不時閃現腦海,識海里的紅蓮在轉動盛開,重複着盛開,這一驚悚的事實,令他想到黃峰與因果糾纏之時,紅蓮也是盛開的。
難不成,這潮汐山的事情真的與他有着因果?是了,思前想後,若不是化風鼎的事情,潮汐山根本不會走到今天這步。
一想到這是自己的因果,落落就有種難以釋放的愧疚,他伸手想抓住身旁那金色的神祗,卻發現對方故意退開了幾步。
若不是他能看到一些獨特的影像,根本無法感知徐思惘動過。
落落突然有種孤立無援之感,他灰暗的眼裡留下了一滴淚水,不知在傷心這潮汐山上無辜被殺死的生靈,還是在爲陷入絕境的自我悲傷。
“落落,你怎麼了?”徐思惘心中感到一絲歉疚,上前緊抓着落落。
落落擡起那雙眼,虛幻一笑,“你是不是嫌棄我了?我現在很醜吧?”
徐思惘搖頭,“怎麼會呢,你,你想多了,我沒有。”
落落緊緊地抓着徐思惘的手不放,面上甚至帶着絲扭曲之色,惡狠狠地說道,“徐思惘,你招惹了我,休想再逃開,你若離我而去,我必殺了你。”
徐思惘心下一震,點了點頭,“好。”
“落落,你真的非他不可了嗎?”金童悵然若失地問道。
落落沒有迴應,但目前而言,徐思惘對他太重要了,甚至能影響他到這種地步。
沉默對於金童而言,那就是肯定的迴應了,他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本來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可是知道了,還是有些難受,徐思惘這人和他有什麼區別,都是愛裝的人,而且徐思惘這人根本不好拿捏,落落和他在一起,只會吃虧,不過,和自己在一起,其實落落也不高興吧。
四人又上了主殿,曾經奢華大氣的殿堂,如今灰敗髒污,好似被什麼覆蓋了一樣。
越走到裡面,落落髮現身旁這金色人影周圍的紅光越發閃爍,徐思惘怎麼也會有因果?就算有,也不該如此明顯。
“徐思惘,金耀最後爲什麼沒去無音谷,是不是他出了什麼事情?”落落追問了一句,之前聽鳳鳴和鳳尋說起,是徐思惘突然大發神威將無音打死,之後雷劫降下,紅蓮業火的出現纔給了黃峰致命一擊,可是,徐思惘爲什麼突然力量倍增,他身上的金光是怎麼回事?他記得,這金光好似在金耀的身上見過。
徐思惘眼裡閃爍了一瞬,微微點頭,“不錯,就是因爲他沒來,我實在被逼沒辦法,才用了禁招,”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謊話接着一
個接一個地說出口,“也是因爲這樣,我很想回北境去修養,你答應我,見了你爺爺之後,就和我回北境,好不好?”
落落張大了口,他臉上帶着一絲慘白,“對,對不起,我……”我還懷疑你,誤會你,我真是個混蛋!
徐思惘得意地笑了笑,上前摟住落落,霸道而又緊緊抱住他,“沒事的。”他眼裡閃過幽深的慾望,他等不及了,等不及和落落成爲道侶了,他好想立馬向世界宣佈懷裡的人是他的!
“對不起,徐思惘,我見了爺爺,我們就馬上回去,即使北境冷,我也不會嫌棄,只要和你在,冷又何妨?”落落勾起一抹甜美的笑容,灰暗的眼裡突然閃過一絲亮光,轉瞬間又消失了。
“我的乖落落,我怎麼那麼喜歡你呢?”徐思惘覺得眼前的落落好乖,滿足了他所有的期望,單手蓋住了落落那雙令人有些害怕的眼睛,附身吻住了那紅脣。
落落斂去心裡的憂傷,主動迴應着徐思惘,可是內心又在說,你咋那麼賤呢,那個人嫌棄你醜了啊!
“喂!正事要緊!”雲翳突然插了一句,實在是受不了這兩人你儂我儂的氣氛了,讓他這個前情敵+單身狗情何以堪,感覺到身旁突然低沉的氣壓,他又在內心加了一句,現在是兩個情敵+單身狗了。
落落推了推徐思惘,徐思惘黑着臉,緊拉着落落,迅速地向前走着,一直到了煉丹室外才停下。
煉丹爐外圍還有妖王,也就是邪嬰遺留下的些許邪氣,讓在場的人都懷疑是不是真的和任悠然有關?
落落則指着裡面,“進去,看看。”
四人剛進煉丹室的密室,就感覺到一股邪惡的氣息傳來,蹙了蹙眉。
“這氣息和之前我遇到任悠然的時候有些不同,感覺重了好多。”落落閉眼嗅了嗅,蹙了蹙眉,試探地睜了睜眼,生怕再看到任何駭人的畫面。
而事實,果然如此,眼前一個從煉丹爐裡伸出來的紅色獸頭,令他心下一顫,他還未驚訝半分,那紅色獸頭的眼睛突然睜開了!
“啊——”落落被眼前一雙比無音的雙眼更加可怕的眼睛嚇地尖叫了一聲,若說無音的雙眼是帶着邪氣的火焰,那麼這雙眼睛卻彷彿夾雜着這世間所有的邪惡一般,無數種顏色猶如萬花筒一般在眼前旋轉暈眩。
徐思惘三人甚至看到了落落眼裡出現的景象,那的確是個可怕的傢伙,可是他們三人頻繁轉頭,並未看到任何詭異的東西,那煉丹爐也是好好的,金童不死心地還打開了看,沒看到任何東西,只感覺裡面的氣味實在難聞。
落落鼻翼不停緊縮,呼哧呼哧地,他眼前這紅色獸頭伸出了煉丹爐,身子卻猶如蛇一般溼滑細長,而整個身子也是紅色,甚至還能看到上面流動的血色在翻滾。
徐思惘想要伸手擋住落落的雙眼,實在是這雙眼睛,太過令人忌憚,就好似這世間所有的本相,包括醜惡都顯現一般。
落落揮開,他直接從腦海裡扔出了紅蓮,讓紅蓮將這傢伙燒了。
紅蓮剛出來,就猛地縮了回去再也不肯出來了。
“你出來啊,我要你燒了它,燒了它!”落落知道這就是潮汐山所帶來的因果之獸,因爲吸取了太多邪氣、怨氣、戾氣等等污穢的東西,已經凝聚成了透明的形體,若再讓它修行片刻,恐怕誰也拿它無法。
紅蓮顫抖着身體,之後實在不願地在花瓣上展現了一行字:時機未到。
時機?落落咬了咬
牙,他有些不甘心,這傢伙的出現就好像給所有人痛苦和災難一般,若說任悠然還有些人性,那麼這傢伙就真的是隻爲污穢而生。
那紅色好似血龍一般的存在,一直緊盯着落落不放,落落不想再對上那雙眼睛,立馬喊幾人離開。
出了煉丹室,徐思惘三人都緊張地盯着落落,生怕落落又發生什麼不測。
“這雙眼睛,我看到了很多東西,趁現在那傢伙還未凝聚出實體,我們四人暫且在此地設下結界,以防它出去作亂。”落落臉上留下了冷汗,面容嚴肅地和三人說道。
三人面面相覷,都露出了嚴肅的模樣,在煉丹室外圍佈下了幾重厚實的結界。
結界布好的時候,落落突然身子顫抖了一瞬,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徐思惘和金童伸手過來抱住他,都摸到他身上早已溼透的衣裳。
“這事,怎麼辦?”雲翳緊張地嚥了咽口水。
金童猛拍了他的腦袋一下,“還不帶我們去你師父那!”
“喔,對對對,找師父!”雲翳立馬和徐思惘、金童三人快步御飛而去。
在四人離開之後不到一刻,煉丹室外就出現了兩道黑色的霧氣落地,正是司不爲和任悠然。
司不爲看了一下佈下的結界道,“看來落落他們來這裡過了,而且剛走。”
任悠然也透過重重阻礙,透視到了裡面的血龍,蹙了蹙眉,“你說這東西是我的坐騎,我不相信,太噁心了!”
司不爲正想拍拍任悠然的頭,手在空中被啪地打了一下,無奈地看着用後腦勺對着他裝作什麼事都做的任悠然道,“你再打我,我就不當你師父了。”
任悠然呵呵一笑,“求之不得。”
司不爲冷哼了一聲,自我反駁,“我不當你師父,還有誰能當你師父,沒有我,你遲早會弄出大亂子來,更何況日後你還要馴服這傢伙,自然要佛性來壓制了,你記住當你修佛到了佛祖,便可制住這傢伙,庇佑天下蒼生。”
任悠然冷哼了一聲,“庇佑?別給我戴高帽子了,剛纔我孃親是怎麼回事?”
“你不喊他媽媽了?”司不爲剛想說笑,就遇上他那雙利眼,蹙了蹙眉,“本來裡面這條龍是你的伴生,但因爲你孃親插了一手,導致你沒有走上歪路,自然,你孃親也參與到了這場因果當中來,而且,看他身負紅蓮業火的模樣,將來他還要陷入自我的因果之劫很久。”
任悠然蹙了蹙眉,“那該怎麼幫孃親?”
“你要幫你孃親,就要好好修佛,待到他日將這東西收歸己用,不讓它作惡。”司不爲迴應。
任悠然卻抓住了關鍵的疑惑點,“我既然都離開了,這傢伙怎麼會出現的,還有,潮汐山的事情,到底是誰幹的,我可不想又被人潑污水!”
司不爲雙手合十,“因爲你當初沒有了結潮汐山因果,才造成了今日之禍。”
“那你說了結潮汐山因果,該怎麼做?你不會說讓我出來以後滅了潮汐山,這因果就沒了吧?”任悠然不可置信地看着司不爲微微點頭,心下一沉,喃喃自語,“果然是我害了孃親。”
司不爲擺手,“這血龍今日形成,也不全是你,落落,金童等人的因果,還不是這潮汐山自食其果,而且要形成血龍,需要上古青龍的材料,那沒了蹤影的孟潭,想必纔是此事最關鍵的人。”
任悠然咬了咬牙,做了個決定,將來孟潭此人要交給他親自格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