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寧心裡在罵,什麼穩書記?也是一個好色之徒。
她犯難了,翻臉離開吧,哪能呢?釋放金鎖的事會黃的。留在這兒,就像待在虎口,將會發生什麼難以預料啊。
她扒開老穩在褲兜裡不老實的手,問:“金鎖的事怎麼辦?”
老穩說:“我一句話的事,明天就可以放人。”
白寧激動地仰起頭問:“說話算數?”
老穩的雙脣靠近她的面頰,親暱地說:“嗯嗯,一定一定。”
白寧不想欠他的人情,更不願意與他苟且,又一次從褲兜裡掏出二百塊錢,想清了這樁人情債。她把錢擱在茶几上並用空杯子壓上,禮貌地說:“謝謝穩書記,金鎖的事就拜託您了。”說完轉身就往出走。
“咦,你着什麼急?明天放人還有好多手續呢,萬一哪個環節出點問題也不好說的。”
白寧猶豫地停住了腳步。
“這樣,我先洗個澡,等會兒來幫你聯繫金鎖的事,需要你做什麼我會告訴你的。”老穩也覺得剛纔的動作有點唐突,便緩和氣氛地說。
“唔……”這讓白寧左右爲難,男人洗澡,一個女人呆在這裡算什麼?她在客廳裡一會坐下,一會兒站起,一會兒挪步,一會兒停止,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白寧,麻煩你件事,我的衣服忘記拿進洗浴間了,在牀邊上呢,幫我塞進門縫。”
白寧猶豫了片刻,咬了咬牙,心想走一步看一步吧,實在不行了再翻臉不遲。
白寧拿着衣服,在洗浴間門外喊:“領導,衣服拿來了。”
“吱嘎。”老穩哪是打開的一條門縫,洗浴間的門被打開一半。她望着半掩的門,心裡在罵,這不是耍流氓嗎?白寧豈敢正對即將拿衣服的穩書記?她轉過身背對着洗浴間的門。
老穩不高興了,說:“金鎖的事,你自己想辦法吧,我光着身子怎麼出去聯繫?”
這是地地道道的交換啊,不行,咱不賣身。白寧想翻臉,想逃走。當然,逃跑是很方便的,他老穩總不可能光着身子出門追吧?不,這一走,金鎖就出不來了。
白寧咬咬牙,心就橫了。爲了金鎖,再堅持一下,也許不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就成功了呢?然而,男人力氣大,他真的動起粗來,哪裡還能逃得出去?多慮了,這是招待所,不是他家,有那麼多服務員呢,大喊大叫他還不怕?
她轉過身眯上眼,慢慢地向老穩挪步。一條粗壯的胳膊從半掩的門縫裡伸出來。白寧深深吸了口氣,哎,原來是這樣,虛驚一場。
老穩衣冠楚楚地走出洗浴間,指着牀邊茶几上的點心和飲料說:“想起來了,你還沒有吃飯吧?抓緊吃,吃完了我帶你去見公安局長。”
白寧覺得錯怪穩書記了,人家哪有佔便宜的意思,是自己小人了。她確實太餓太餓了,說:“謝謝領導,我就不客氣了。”
白寧狼吞虎嚥地吃着點心,咕咚咕咚地喝着飲料。吃着,喝着,胃老實了舒服了,可她感到有點頭暈,眼前恍恍惚惚的。怎麼會這樣?餓得太久了,一下子補充那麼多能量有點受不了吧?白寧對自己說,堅持啊,打個飽嗝就會好的。不能出洋相,還要去見公安局長哩。
她眼前模模糊糊晃動着一個男人的身影,是金鎖?她太高興了,金鎖回來了。金鎖摟住她,她依偎在金鎖懷裡,慢慢地,金鎖把她抱上了牀……
晨曦詭異地鑽進窗戶,給地上亂七八糟的衣服披上了一層遮羞薄霧。白寧從睡夢裡醒來,她驀然想起金鎖還在牢裡,便一骨碌坐起……
白寧一見老穩睡在身旁,她咚地一聲蹦下牀,揪住他的頭髮怒吼:“你幹了什麼?”
“鬆開!”穩書記呵斥道,“你想幹什麼還用問我?”
白寧感到天旋地轉,躺在眼前的男人彷彿是金鎖,與許多犯人在一起,頭挨着頭睡着。她想釣出金鎖,可是模模糊糊,難以辨認。頓時兩行清淚止不住嘀嗒嘀嗒地滴在地上,目光穿透淚水,只見一個青面獠牙的犯人,越看越像老穩,他雙手揪住金鎖的頭髮,像按葫蘆似的,把金鎖的頭按在尿桶裡……
“不要,不要,不要。”白寧連續尖叫,她的叫是有穿透力的,不由自主的。
老穩從牀上爬起來,哆哆嗦嗦地說:“你敢再叫?”
白寧被驚傻,直挺挺地站着,兩眼盯着老穩,目光裡全是仇恨。
白寧終於緩過神來,看到了老穩緊張害怕的樣子,說:“你怕了,怕大喊大叫,怕外邊有人聽到?叫怎麼了?我還要去告你。”
“好啊,去告啊,不要說在招待所裡,就是在整個縣裡,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老穩雖然口氣很大,但顯然沒有了底氣。
白寧心橫了,她要和他鬧,大不了魚死網破。
“救命,救命,強姦,抓強姦犯……”
人民的天下,他老穩當着縣委書記就能爲所欲爲?不可以的,現在真有人衝進房間,他也是無法收場的。老穩很沮喪,玩了那麼多女人,從來沒有像白寧這樣不要命的騷貨,他決定必須儘快控制住局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白寧找上門不就是爲了救金鎖嗎?先拿這個條件與她交換。
老穩一隻手捂住白寧的嘴,一隻手拍着她的肩,關切地說:“好了,好了,別鬧了。趕緊收拾收拾接金鎖回家吧。”
釋放金鎖?白寧心頭一陣熱乎,但老穩這樣狡猾的人不能輕信。白寧變得精明起來,萬一騙自己離開,他安全了,不釋放金鎖的話,這不是白給他睡了?她擦掉掛在腮幫子上的淚,說:“怎麼才能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老穩心想,這個白寧不好對付,不給她個定心丸她是不會離開房間的。“你跟我過來,我給公安局長打電話,你聽好了,看看對方是不是答應放人,好嗎?”
白寧不吭聲,跟着他來到電話機旁。
老穩拎起話筒,弓下腰,把話筒的一端放在他和白寧耳朵之間,說:“喂,我是老穩。”
“穩書記,領導早,有什麼指示?”
“釋放金鎖的事,安排好了嗎?”
“請書記放心,安排好了,一上班就放人。”
老穩放下電話,問:“放心了吧?”
白寧覺得上當了,聽這口氣,放金鎖是早已安排好的事,說:“金鎖沒有犯罪,本來就應該放的。”
“可能嗎?你想多了,金鎖犯了那麼大的罪,是不可能放的。是你救了他,公安局長說安排好了,是落實我的指示。夜裡你呼呼大睡,我答應你放金鎖的事得落實呀,就連夜給公安局長打了電話,知道嗎?”
白寧相信了,哎,老穩色是色,但色完後還不忘記自己的承諾,這在白寧的內心深處是感佩的。她拿他與陳世強和苟石做比較,這三個色鬼還是老穩靠得住。
老穩領着白寧出門。他的秘書坐在走廊的地面上打盹,他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是他讓秘書守着房間門不讓別人打擾的。沒想到一高興就累了,一覺睡到太陽曬屁股,忘記了讓秘書回家。
也好,歲寒知松柏,路遙知馬力,好樣的,值得信賴。
老穩踢踢他的腿說:“唉唉,別睡了。”秘書嚇了一跳,立刻從地上爬起來……
老穩讓秘書安排車送白寧去看守所,白寧執意不要,說自己坐出租自行車去就是了。白寧這樣做是有道理的,她坐縣委的車金鎖不會懷疑嗎?她這樣多自在,可以海闊天空地編故事讓金鎖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