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鎖回鄉探親的假期大部分時間是在知青隊度過的,與白寧朝夕相處,他感受到白寧追求的熱烈,也知道她是一個好女人,但是他並沒有跳出毅虹背叛他的陰影,還沒有勇氣去愛白寧。
金鎖告別知青隊,白寧送了一程又一程,就像他要遠赴萬里之遙執行危險任務似的而放心不下,就怕失去這個寶貝心肝。也難怪,八年的暗戀,流淌了多少眼淚,作出了多少犧牲,箇中的酸甜苦辣,可以說是不堪回首。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金鎖握住她的手說:“你在知青點擡頭就能眺望到我的軍營,更何況每個星期日我都會請假來知青隊,別送了,回去吧。”
望着遠去的金鎖,白寧心中泛起一絲惆悵,她覺得金鎖太耿直善良,對人從不設防,長此以往會吃虧的,這怎能不讓她擔憂?
金鎖回到營地,看到了戰士們異樣的目光和神情,他說不出這是爲什麼?是羨慕他支農取得成果?還是妒忌他在農村逍遙了一段時光?
班長笑着說:“金鎖,連長找你有好事。”
對於班長的笑,他感到奇怪。平時他少有笑臉,今天爲啥如此高興?金鎖也沒有多想,就去找連長。他自認爲連長對他印象很好,當年就是他到農村帶的兵,還到金鎖家走訪過幾回呢。對於金鎖的才華,連長是欣賞的。
連長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他去趟團部軍務股。
金鎖頓時血液沸騰起來,莫非正如班長所說,真有什麼好事兒?
他抖了抖軍裝下襬,正了正軍帽,整了整風紀扣,正步走向軍務股。
金鎖徹底歇菜了,部隊決定他退伍。這就意味着即將回到十里坊,回到那個金家。父親與毅虹的那種關係,他將如何面對?想到這裡,一股怒火升騰起來。他責問軍務股,本人沒有申請,爲什麼決定退伍。
軍務股的回答讓他啞口無言,你作爲軍人難道不知道嗎?是呀,軍令如山,還有什麼理由可講。
他想起了班長的笑,這笑中也許隱藏着什麼秘密,他決定把它弄清楚。
其實,金鎖在部隊的命運早已註定,就是因爲他有這麼一位工於心計的班長。
當年他和金鎖都是班長人選。論表現,兩人勢均力敵不相上下,戰士們的評價都很好。但金鎖是高中生,有明顯的優勢。
優勢?他從來沒有服過金鎖,初中生和高中生能有多大區別?他琢磨着,能否當上班長,這可關係到今後提幹的大事。他買了一條好煙,悄悄地送給了連長。哈哈,奇蹟發生了。一向愛才的連長,心中的天平傾斜了,不久,就讓這小子當上了班長。
班長擔心金鎖不服氣會使壞,他見胡林是個有奶便是孃的傢伙,一點小甜頭就被籠絡了。班長讓他盯着金鎖的一言一行,發現異常立即報告。
胡林沒有盯出金鎖什麼名堂,卻聽人說要調金鎖到連部當文書。班長心想,不管是真是假,萬一他到了連部,給自己使絆子怎麼辦?他就以一名戰士的名義給營部寫了一封人民來信,說金鎖驕傲自滿,下看不起戰士,上看不起首長,說什麼連長、營長有什麼了不起的,他也能幹。
人民來信石沉大海,但金鎖也一直沒有動窩兒。
地方上點名要金鎖去知青隊支農,部隊也同意了。班長得到消息後,想得很多。爲什麼點金鎖的將?爲什麼只派他一個人去?是否要提拔他?
班長越過排長直接找到連長,說金鎖一個人下鄉缺少相互監督,擔心出現問題。上次部隊幫助知青隊開山墾地時發現,金鎖在知青隊有個善唱歌的女同學,戰士們議論,說他的眼神色眯眯的。建議派胡林與他一起去支農。
連長思考片刻,立即給營部打電話報告,把班長所講的理由複述了一遍,營長同意了連長的意見。
光陰如梭,金鎖覺得支農任務已經完成。胡林、熊虎心中惦記着白寧,金鎖擔心他們在自己和白寧之間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作爲支農小組長,他作出了回部隊的決定,由於事前沒有與胡林商量而惹得胡林很不高興。
胡林表面上裝着支持金鎖的決定的樣子,還主動與金鎖在知青隊合影留念,而背地裡仍在耍小動作。
胡林主動約熊虎談心。
“熊虎,我快離開了,有件事對不起你。”
“對呀,你就不應該當着知青隊大夥的面,指責我爲白寧暗中加菜的事,竟然讓我退賠。”
“這是我不對,刺傷你了。但你有沒有想想,你不是愛白寧嗎?她在作自我批評,還要主動退賠,你個慫貨卻不站出來,是個男人嗎?”
“我馬上就去退賠,這全是我的責任,與白寧無關。”熊虎撓撓頭,真感到難爲情,他說着轉身就走。
“你給我站住。你現在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能討好白寧嗎?反倒讓她生氣。你想得到白寧就得動腦筋想主意。”
“你有什麼好辦法?”熊虎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問來。
“辦法倒是有一個,你怎麼謝我?”
“我有兩瓶海通大麴,插隊時帶過來的,至今都沒有捨得喝。”
“成交。”
“老胡您快說呀。”
“想得到白寧是嗎?你知道最大障礙是什麼?”
“好像她有時對我比較冷淡。”
“傻,什麼冷淡?男女之間就那點事兒,你做成了,女人就是你的。我告訴你,障礙不是白寧。”
“那是誰?”熊虎想了想說,“是金鎖?”
“對呀,你趕走了金鎖,白寧必定是你的。”
“對對對,這小子藉着工休時間與白寧套近乎。”
“何止套近乎?那天,他強行把白寧摟在懷裡,還用嘴舔她粉嫩的小腿。”
“金鎖不是人。”
“部隊如果知道了,金鎖一定沒有好果子吃,有可能滾蛋回老家。”
熊虎急紅了眼,湊到胡林身邊問:“怎麼才能讓部隊知道?”
“那太簡單了,給部隊首長寫信舉報他的流氓行爲。”
熊虎右手抓着左手像拜菩薩似的上下晃動,激動地說:“好主意,好主意。”
部隊接到舉報信十分重視,派了兩名幹部到知青隊調查,除了白寧,其他知青都找遍了。詳細瞭解那天工休時,金鎖和白寧在水塘邊的曖昧經過和細節。
知青晚餐時,大家七嘴八舌,都說部隊管得太寬,小題大做。白寧也覺得部隊幹部提問的問題實在可笑,她壓根就沒有當回事。
部隊在處理金鎖的問題上還是人性化的,說實在的,在那個年代以流氓行爲論處,給他個遣返處理也不算過分。
事已至此,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連長是去公社帶兵的幹部,也許陳世強爲自己開後門的事他略知一二,如果真的把它翻出來,兩件事疊加處理……金鎖不敢再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