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鎖心裡委屈,他不想回十里坊,更不想見到畜生父親和背叛他的女人。軍令容不得他討價還價,在心灰意冷之際,他想到了白寧,他覺得不能不辭而別,應該和她打聲招呼。
白寧不在知青隊,這讓金鎖很失望。雖然很快就要退伍,但部隊的紀律是不能違反的。他請假出軍營的時間有限,不可能沒時沒點地等待白寧。他就想到食堂找毅花轉告,真不巧,毅花也不在。金鎖自嘲,人倒黴喝水也塞牙縫,可不是嗎?連要找的熟人老天爺都安排躲着他。
熊虎從食堂裡衝出來諷刺挖苦地說:“金鎖同志,部隊是大熔爐,農村是廣闊天地,你在廣闊天地一定能幹出一番事業。”
“你怎麼知道我要回農村的?”金鎖不解地問。
熊虎心裡明白,他給部隊的一封舉報信,好似一枚重磅炸彈,一定會把金鎖炸得滾回老家去的。他回答說:“你去哪裡我可不知道,但是,誰和我搶白寧老天都不會答應。”
“熊虎同志,我在知青隊支農時,如有不當的地方請原諒。你說對了,我真的要回老家去,拜託你轉告白寧。白寧是個好姑娘,好好珍惜。”金鎖說完看了看手錶,他見熊虎沒有答腔轉身就走了。
熊虎沒想到好事來得這麼快,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纔好。挖苦人家已經沒有必要,謝謝人家顯然不值得。他目送着金鎖的背影,什麼話也沒有說。
白寧剛回到宿舍,熊虎就湊了過去說:“金鎖來過了,說他退伍回老家。”
“什麼?你再說一遍。”
“退伍回老家。”
白寧頓時懵了,金鎖回到十里坊,不就是回到毅虹身邊?早知今日,何必找陳世強爲他開後門去當兵,自己又何必要插隊到窮山溝?受騙吃苦不說,海通城暫時是回不去的,這不就意味着追求金鎖沒有希望了。
白寧臉色鐵青,手腳冰涼。她的手哆嗦着指着熊虎說:“你……你……出去。”熊虎豈敢囉嗦,灰溜溜地走了。
內向悶燒的人還是有主意的。
她捧出首飾盒,拿出長命鎖。這是她剛出生時,她媽媽在彌留之際戴在她身上的長命鎖。得不到愛情,得不到心愛的男人,再長的命又有何用?
她去找支書,苟石一見長命鎖就眉開眼笑,問有什麼事需要幫助。白寧湊在他耳邊嘀咕了一陣,苟石笑笑說,這事好辦。
金鎖正忙着退伍的具體事宜,班長突然通知他去連部。
“報告。”
“進來。”
金鎖立正向連長行軍禮。白寧坐在一旁,看着自己所愛的男人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禁笑出了聲。
連長把蓋着兩個紅章的紙頭遞給金鎖,上面寫着:本大隊知青隊隊長白寧同志系貴部隊金鎖同志的未婚妻。金鎖同志在知青隊支農中表現突出,受到幹羣的讚譽。聞悉金鎖同志退伍,特請求貴部隊將其安置到本大隊知青隊爲感。落款爲黑銅山大隊黨支部,公社亦簽署了“情況屬實,請予支持”的意見。
金鎖懵了,這是怎麼回事?
連長說:“金鎖同志,有了未婚妻爲啥不報告?”
金鎖看看白寧,再看看連長說:“還沒有……”
連長搶着說:“還沒有來得及彙報是嗎?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團部已經批准你退伍安置到黑銅山,結婚時別忘記了給我送喜糖。”
白寧挽着金鎖的手臂向連長謝別,連長風趣地說:“這裡是軍營,可不比知青隊呀。”
金鎖突然退伍,雖然非常意外,但被重新安置到知青隊他還是挺高興的,他從心底裡感謝白寧鼎力相助。儘管有欺騙組織的成分,但是,那個十里坊他實在不堪回首。
毅彩和毅花落戶知青隊後,心中的依靠就是金鎖。他回部隊後,她倆感覺很失落。朝夕相處的雖然是海通人,但十五名知青都是海通城裡的,他們話裡話外總是含沙射影說農村的姑娘俗氣土氣。毅彩和毅花只能忍氣吞聲,以多出力多做事來彌合城鄉差別。金鎖安置到知青隊,她姐妹倆求之不得。心想,三個農村人,既有體力又有種植技術,還怕城裡人欺負不成?
白寧激動的心臟簡直要從心窩裡跳出來。先是金鎖的探親假大多時間和她一起度過,平添了兩人幽會的機會。接着,金鎖意外退伍回原籍,讓人既怒又愁。白寧很自豪,讚歎自己有主張,有膽量,有魄力。才幾天工夫,金鎖又回來了,而且落戶知青隊。真是大悲大喜啊。
她不禁笑出了聲,人生如棋,關鍵時刻一步對步步對。若不是扣下金鎖給毅虹的信,豈能把他倆分開?若不是主動插隊餘州,哪有今天的傳奇?
她心裡發誓,要珍惜對金鎖來之不易的愛情,即便有返城名額也不回海通,就待在知青隊陪金鎖過一輩子,生兒育女成家立業,直到慢慢老去。
月兒彎彎照九州,有人歡喜有人愁。金鎖落戶知青隊,熊虎悶悶不樂。白寧出於自己與他有過同樣的暗戀感受,對他倍加憐憫,特別是金鎖回部隊後,她想和他好好談談,用真情實感去感化他啓發他。讓他忘記過去,另覓知己。
沒想到事與願違,白寧與熊虎越談越糟,越談他越覺得離不開她。熊虎心生邪念,總想尋機生米煮成熟飯,把白寧從金鎖手中奪回來。
攻擊白寧的機會尚未找到,金鎖卻退伍安置到了知青隊。熊虎的癡夢破滅,覺得天快塌下來了。他雖是大男人,但也沒有女媧補天的本事,只能耍一些小伎倆與金鎖角逐。
午餐時,他抓了一隻活青蛙藏在金鎖的飯碗中。在大家熱烈歡迎金鎖落戶知青隊的歡聲笑語中,青蛙呱呱叫着,從飯中掙脫出來,蹦到了白寧的手心,那冰冷的青蛙嚇得白寧哇哇慘叫。這慘叫聲震驚了四座,餐廳裡靜得只聽到急促的呼吸聲。
白寧慢慢鎮定下來,她霍的一聲站起來,吼道:“熊虎,你想幹什麼?我和你沒完。”
從此,熊虎把金鎖當成眼中釘肉中刺。金鎖放下身段,儘量修復與他的關係,可熊虎就是油鹽不進。
毅花情竇初開,她對熊虎有異樣感覺。與他在一起做事時,小心臟裡就像藏着一隻小兔子亂蹦亂跳。她知道她已經喜歡上熊虎了。爲了金鎖不受熊虎捉弄,她豁出去了——主動接近熊虎。女人主動,男人是最容易上鉤的。由於兩人在一個廚房幹活,漸漸地熊虎開始與毅花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