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彩、毅花乘三輪車剛進入醫院,就碰上了金鎖,他提着熱水瓶正準備去打開水。
毅花着急地說:“毅虹不知去向,這位大叔說,可能刀疤知道。金鎖哥,陪我們去見見刀疤,別像個“氣管炎”似的,總是圍着白寧屁顛屁顛的。”
金鎖撓撓頭,毅花說的話糙理不糙。想想與白寧在一起的日子,心情總是繃得緊緊的放鬆不下來,不像與毅虹在一起那樣暢快。然而,已爲人夫,而且白寧還懷了孕,不能把她往歪處想。現在毅虹走了也好,省得白寧整天惦記着疑神疑鬼的。當然,陪毅彩和毅花去了解一下她的去向也應該,畢竟與毅虹有過那麼一段刻骨銘心的經歷嘛。
“好,去見見刀疤。”金鎖爽朗地答應。
白寧一覺醒來,發現金鎖不在,她匆忙起牀站在窗邊向外探望。
樓下,金鎖與毅彩、毅花在說話,不一會兒,就都去了住院部。
白寧估計金鎖會領毅彩和毅花前來看望自己,她就趕緊上牀裝睡。可等了許久也沒見人過來,她的火氣竄了上來,腦子裡胡思亂想,莫非他們仨躲到衛生間鬼混去了?
這還了得,膽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放肆,非抓個現行不可。白寧從這個病區走到那個病區,只要是衛生間,不管男女,她都要進去看一看。
踏三輪車的大叔內急,進衛生間未及關門,就站在門旁的小便池邊嘩啦啦地暢快起來。白寧鬼鬼祟祟地探進頭,把大叔嚇得憋回了小便。他吼道:“你幹什麼,你?”
白寧縮回頭連連說:“對不起,對不起,走錯了。”她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後腦勺撞在了對面病房的牆壁上生疼。她揉揉頭,似乎感覺太神經質了,也許金鎖和毅彩、毅花就在病房焦急地等她呢?她就起步回自己的病房去。
大叔急乎乎地從衛生間出來,快步走向對面的病房。他一邊推門一邊高聲地說:“刀疤,你詳細嘮嘮毅虹的事,他們都是毅虹的家人。”
白寧一聽到“毅虹”二字頭皮就發麻,神經即刻緊繃起來。她停下腳步,轉身回到廁所對面的病房附近。她貼近門縫,偷看病房裡的動靜,哎,出乎意料,竟然金鎖、毅彩、毅花都在。他們在這兒幹什麼?難道是毅虹住了院?
她埋怨老天,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本以爲金鎖不會再見到毅虹的,誰知道毅虹卻和自己在一幢樓裡住院。
她屏住氣,側耳聽聲。
毅彩禮貌地問:“多虧了大叔的指引纔來找您的,聽他說毅虹叫您刀疤,我也就這樣喊您。刀疤,您知道毅虹和思鎖去哪裡了嗎?”
“不知道。”
刀疤的回答讓白寧捏緊的雙拳鬆弛了,原來毅虹沒有住院,而且還不知去向啊。哈哈哈,金鎖,別做夢了,偌大的餘州,到哪兒找毅虹去?
白寧正想離開,可是病房裡突然傳出了一位男人嗚嗚的哭聲,咋了?金鎖啊金鎖,毅虹有什麼了不起,她不知去向,難道就值得你這樣號喪?
白寧想笑但是沒有敢笑出聲。忽然她覺得錯了,哪裡是金鎖在哭?分明是刀疤的聲音。惹人笑哩,刀疤正感激涕零地敘說着毅虹和思鎖對他幫助的動人事蹟呢。
手術後刀疤醒來,發現自己的右腳像裹腳女人的腳那樣細小。他急得蹦下牀,想往門外衝。半隻腳哪裡站得住?一着地就摔倒了。毅虹把他抱到牀上,而他使勁撕拆裹着的紗布繃帶,然後纏繞到自己的脖頸上,很顯然,他不想活了。
醫生給用了鎮定藥,他才慢慢睡去。可是醒來後鬧得更兇,病房裡八個病員,弄得人家不能休息,院方就把他暫時挪到搶救室。
毅虹激將說:“刀疤,你想死是嗎?好,我和思鎖陪你一起死。”
刀疤愣住了,說:“思鎖還小,不能死,你也不能死,要好好照顧思鎖。”
“你以爲天下只有你最苦,是嗎?腳殘了就不能活了?你想想思鎖,他纔多大,爲了救你,從頭到腳都被灌木刺傷,流了多少血你知道嗎?一里多長的山路上都能找到他的血跡,我就是沿着這條血路才找到你的啊。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他的臉上密密麻麻的有多少個血孔?你死了對得起他嗎?”
“再說,思鎖就不苦?告訴你,我懷思鎖時被逐出家門,他出生到現在就沒有見到過親生父親。當時形勢緊張,我爲了保護他爸爸,所以誰也不知道他爸爸是誰。我被侮辱爲破鞋爛貨,他跟着我被遊鬥。他是在飢餓和凌辱中長大的。遇到困難受到欺負,他就想他解放軍爸爸。我還告訴你,你被黑堅玉扔進繞死山不久,思鎖莫名其妙地被綁架了,可是他爸爸就在這裡當兵啊,這是爲什麼?是他爸爸得罪了什麼人?我們不明白,只有擔心和害怕。不是爲了救你,早就遠走高飛了。”
“如果你有勇氣活下去,等你腳傷恢復了,我和思鎖就得馬上離開餘州,因爲我們不知道接下還會發生什麼,我們得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我告訴你,再難,哪怕前面是刀山,我和思鎖都不會尋短見。我問你,你還要死要活的嗎?”
“思鎖,讓我看看,我不死,好好活着。你們抓緊時間走吧,我好好活。”
“刀疤叔說得對,好好活,要像我爸一樣堅強,我們還會見面的。”
幾天下來,刀疤的腳傷恢復很快,毅虹這才放心。當時黑嫂給毅虹不少盤纏和物品,然而她和思鎖只留了買車票的錢,其他全都留給了刀疤。
毅虹和思鎖臨別前,刀疤淚流滿面,病友們也依依不捨。大叔說,酒席總有散的時候,他代表大家送一程。毅虹和思鎖無法推辭,含着激動的淚花坐上了大叔的三輪車。
刀疤說毅虹帶着思鎖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白寧聽了倒是很高興。心想,縱使金鎖心窩窩裡還有毅虹的位置,那也只能想想而已。可是毅虹說的解放軍爸爸分明就是金鎖,難道思鎖真的是金鎖的兒子?白寧緊張得又捏緊了拳頭,她覺得不可能,聽姐姐白靜說,從時間上推算絕不可能是金鎖的兒子。更爲嚴重的是,金鎖聽到刀疤的敘說會怎麼想怎麼做?白寧有一種大禍即將臨頭的感覺。
“撲通。”病房內什麼東西摔在地上,白寧被嚇着了,她拔腿就溜。
刀疤的敘說,使金鎖的大腦嗡嗡作響,手中的熱水瓶不由自主地掉在地上,瓶膽的爆炸聲使整個病房死一般的沉寂。他臉上掛滿了淚水,思鎖是自己的兒子?又是誰綁架了思鎖?毅虹爲啥一直不肯說出思鎖的父親是誰?爲了保護我金鎖而受到莫大苦難和屈辱?他們究竟去什麼地方,身無分文如何生存下去?不,不,不要這樣想,思鎖和父親金楚生合血驗親,已證明思鎖是金楚生的兒子,毅虹背叛了愛情,背叛了金鎖。究竟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金鎖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和矛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