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留置室雖然沒有自由,但一日三餐還是有保證的。現在有了自由,毅虹首先考慮的問題是她和思鎖如何才能填飽肚皮。悠悠萬事,吃飯爲大啊。
還能有什麼好辦法,向垃圾進軍唄。
“媽媽看,這是什麼?”思鎖在垃圾中找到一塊鐵疙瘩。
毅虹說:“這是斧頭,可惜沒有柄。撿起來,當廢鐵賣也值錢。”
思鎖從來沒見過這玩意兒,感到很新鮮,他左瞧右瞅後才把它放進蛇皮袋。
“思鎖來幫忙。”毅虹抓着一隻動物的腿拽不出來,說,“可能是死豬死羊什麼的,洗一洗煮煮就可以吃,好東西啊。”
思鎖雙手不停地扒垃圾,毅虹使勁向外拉,猛一用力她來了個後滾翻。
思鎖嚇得連連喊媽媽,並迅速去扶她。
毅虹抱着剛撿到的寶貝一屁股坐起來,笑道:“你看看這是什麼?是一隻火腿,有十幾斤唻。別看它表面長了黴髒得很,洗淨煮熟就是香噴噴的肉啊。”
“媽媽,既然是好東西,會不會是人家不小心丟失的,還是扔掉吧,免得惹是非。”
思鎖的話讓毅虹收起笑容,“扔掉”?經過留置派出所這件事,孩子心有餘悸,既不想貪別人的便宜,又不想多管人家的閒事。哎,他變得小心翼翼。
“兒子,不要怕,這是有錢人家認爲火腿變質了才扔掉的。還有啊,如果有人真是遺失了東西,那該有多着急,該撿還得撿,想辦法還給人家就是了。像這次撿到尼龍布袋子進派出所的事,你感到委屈,媽媽知道。但是,我們不能因噎廢食,你懂嗎?”毅虹語重心長地說。
思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有了火腿,毅虹想起了斧頭,可不能把它當廢品賣了,要用來砍火腿吃呢。這下可好,即便撿不到食物,就憑這隻火腿也可頂上幾天。毅虹想着,當務之急是得找個棲身之地。
腳下是城鄉接合部,雖有橋洞、破棚子可以避風擋雨,但斷斷續續仍有不少行人,萬一有好事者引來民政或公安的人,豈不是又遇麻煩?
擡頭望去,夕陽的餘暉灑滿層層疊疊的林海。
山形呈湖狀,四周六條山嶺和兩座小山交相環抱,構成金字形。整片森林就像被陽光籠罩,金光閃閃,稱它“金光湖”倒也恰如其分。
在這樣的環境裡露宿,誰能發現?應該是很安全的吧。
夜棲金光湖,
日蹈垃圾山。
戴月入林海,
披星進城關。
這是毅虹構想的在找到穩定工作和固定住處前的生活寫照。
順着路牌指引,毅虹和思鎖來到林區。這裡被譽爲閩南的西雙版納,古木參天,曲徑幽回。灌木叢生,藤蔓交纏。野草離離,禽鳥逐食。
一棵枝葉如蓋的不知名的大樹吸引了思鎖。擡頭看去,一隻鳥兒站在窩邊東張西望。他嗖嗖嗖地爬上樹,鳥窩裡有十幾只蛋,他把鳥蛋輕輕地放到自己口袋裡,人體順着主幹緩緩滑到地面。
毅虹見了鳥蛋開心不已,笑着說:“媽媽給你煮蛋。”
思鎖從蛇皮袋裡取出斧頭,“媽媽,我上樹劈些樹枝當柴火。”話音剛落他已坐在樹上的枝杈上了。只聽到嘩啦啦的聲音,地上就堆起了一堆樹枝。
毅虹找來石塊和一隻破碗。她用石頭壘起了鍋架,將破碗從小溪中舀滿水擱在上面,再把鳥蛋放入碗中。枝葉噼裡啪啦地燃燒起來,不一會兒破碗裡的水就沸騰了。
毅虹讓思鎖吃鳥蛋。兒子把剝掉蛋殼兒的第一隻蛋塞到媽媽嘴裡,毅虹尚未反應過來,蛋已被嚼碎,想推辭也沒辦法了。
“孝順的孩子,媽媽再給你煮火腿吃。”毅虹說着就找斧頭,她驚異地發現,斧頭裝上了長長的木柄。
“你這孩子,啥時候給斧頭裝上柄了?”
“我是沒見過斧頭,你剛撿到時說可惜沒有柄。我就在琢磨,那長方形的孔是幹什麼的,趁你燒火煮鳥蛋時,我就用樹丫做了柄,還蠻好用的。”
“思鎖長大了,媽媽高興。”
“媽媽,我和你一起剁肉,然後你煮,我用樹枝圍個小棚披。”
“好,好,好!”毅虹笑得合不攏嘴。
突然,小溪邊傳來一陣陣撲騰撲騰的聲響。
毅虹和思鎖循聲望了過去。只見,三米多長的大蟒蛇纏住了的十多斤重的黑天鵝。看樣子黑天鵝被蟒蛇追捕得筋疲力盡,才被纏住的。
思鎖看着痛苦的黑天鵝和殘忍的蟒蛇,同情憐憫與憎恨憤怒的心情油然而生,他緊緊抓住長長的斧頭柄,把斧子舉得高高,發出“啊啊啊……”的怒吼聲,全力地去營救黑天鵝,眼看着蟒蛇將會被斧頭劈成兩段。
毅虹非常緊張,她想起了十里坊金伯伯被鰻魚頭咬傷手指的情景。
金伯伯放吞鉤釣了幾條鰻魚,想着美餐一頓。
他拿起菜刀直接朝鰻魚頭砍去,手起刀落,鰻魚的頭和身體立即分離。
這鰻魚簡直成精了,那魚頭居然蹦起來瘋狂地報復金伯伯。他的右手被咬傷三根手指,中指伸肌腱斷裂,血肉模糊。經過手術縫合,才基本恢復伸指功能。
沒想到與身體分離的鰻魚頭還有這麼大的殺傷力。
是的,鰻魚頭雖然與身體分離,但神經並未死去,咬人屬條件反射。這類動物生性兇猛,神經中樞分佈在全身,它們的各個器官單獨維持動作的時間就更長,在頭被斬斷後,各個器官在一定時間內還能單獨維持原有的動作功能。所以,斬下的鰻魚頭仍然會張口咬人。除了鰻魚,蛇、黃鱔等都是如此。
思鎖的莽撞舉動,毅虹十分着急,她擔心蠎蛇被斬斷後,會猛烈進攻思鎖。她瘋狂尖叫:“思鎖……不能……”
思鎖的巨大怒吼聲和毅虹的瘋狂尖叫聲交織在一起,山鳴谷應迴旋盪漾。蟒蛇的聽覺雖然遲鈍但強烈聲波的震撼,嚇得它立即鬆開了黑天鵝。它警惕地昂起頭,看着驚慌失措的黑天鵝逃走也不追趕。片刻,它完全放棄了捕獵,掃興地向着黑天鵝相反的方向游去。
毅虹緊抱着思鎖,這才鬆了口氣。
夜已經很深了,累了一天的思鎖已經十分睏乏。毅虹在思鎖搭建的小棚子中,用幹樹葉將地面鋪平,讓思鎖睡覺。
看着熟睡的兒了,她脫掉自己的外衣蓋在他身上,唯恐受涼。
自己坐在思鎖身旁不禁打起瞌睡來,夢見那條蟒蛇又回來了,直奔思鎖。
思鎖呼呼睡得正香,蟒蛇從他身上慢悠悠地爬行,似乎相安無事,誰也沒有進攻誰。
毅虹鬆了口氣,也許蛇的膽子小,不會主動攻擊咬人。
蛇剛剛離開思鎖身體,他翻了個身,觸碰了蛇的冰涼身體,他嚇得迅速起身逃跑,蟒蛇快速追趕。
思鎖一邊喊着“媽媽救我”,一邊不由自主地走出了歪歪扭扭的S形路線。
蛇的眼睛具有直視性,豈能追上思鎖?
雖然只是個夢,但毅虹醒來後再也不敢睡覺,她要一直守在思鎖身邊,山裡的動物品種繁多,哪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傷人的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