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燁的戰艦也不能一直開進上京,到達西京後還要換乘馬車前往上京,既然這樣不如就坐馬車直接前往上京。當然李燁現在也知道西京是誰的勢力範圍,不然竇天問怎麼三番五次的從西京出兵攻打泊汋城和大行城,正因爲如此李燁纔不敢保證自己路上的安全。
“既然高少卿認爲從水路返回渤海國不方便,我們就從陸路返回渤海國吧”
見李燁從善如流,高健弘心裡很高興,自己在李燁面前也多次提過,這次返回渤海國千萬不要跟竇家再發生什麼衝突,等到安安穩穩的繼承了郡王之位再說。
高健弘幾年前出使唐朝的時候,就路過大行城,不過這次出使唐朝的時候,因爲擔心渤海國和遼東半島剛剛經歷了一場戰爭,並沒有在大行城停留。高健弘印象中的大行城,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座繁榮富庶的大城市,碼頭上南來北往的商船充斥着整個大行城的碼頭,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李景、速拉丁、阿布思利、阿布思望等許多人早已經等候在碼頭上,看見李燁從戰艦上下來都迎了上來,一番客套之後,李燁把高健弘介紹給衆人,才準備一起返回住所。
突然,李燁好像聽到有人在喊自己,“李刺史,請留步”。
李燁隨着聲音望去,看見人羣中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正在艱難的從人羣中擠了出來,看見李燁正在向自己這片張望,急忙揮手道:“李刺史,某是江南的李延孝,在蘇州的董家見過一面,不知道李刺史可曾還記得某”。
李燁好像有些印象,當時李燁住在董家的時候,把蘇州的一些大商賈介紹給李燁,希望通過李燁打通江南和北方之間的商業通道,當時李延孝好像也在場。李燁當然不可能在碼頭上跟李延孝有什麼話,跟身邊的護衛道:“把他帶到某的住所來,問問有什麼事情”。
李燁剛回到住所,李延孝就被帶了進來,這時候李延孝已經知道李燁不是登州刺史了,馬上改口道:“在下剛纔唐突,不知郡王殿下早已經不是登州刺史了,請郡王殿下恕罪”。
“好了,不知者無罪,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本王好像在蘇州說過,你們到北方來有什麼困難可以來找本王,如今可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也就是因爲李燁當時的一句話,李延孝纔將生意從江南一帶發展到遼東,如今在江南、新城和遼東半島一帶做的風生水起,已經成爲了富甲一方的大商賈。如今見到李燁便大吐苦水道:“郡王殿下,某從江南來,到遼東做生意,攜帶了大量的銅錢,可是本地的稅賦官員硬是說攜帶大量的銅錢要繳納高額的賦稅,這不是讓我們這些商賈毫無利益可賺嗎”。
南北方都有自己特色的商品和物產,李燁希望南方的糧食、絲綢、瓷器等運送到北方,而北方的麻布、山貨、藥材等運到南方銷售。可是因爲南北方的經濟發展不平衡,北方大量的銅錢流入南方,南方擁有大量的銅錢後並不是用銅錢購買北方的商品,而且用銅錢換取大量的金銀從中謀利,甚至是把銅錢直接銷往國外,換取國外的商品或者金銀。銅錢本身是作爲一種商品流通的媒介,但是被南方的商賈當成了一種商品進行謀利,導致大唐的銅錢日漸枯竭,銅價不斷的上漲。
這種情況早就被李燁發現了,所以才制訂政策,禁止商船攜帶過多的銅錢進行貿易,否則要額外的加收商稅。可是依然有很多的商賈願意進行銅錢的交易,百分之三十到五十的利潤,讓這些商賈趨之若鶩,主要還是銅錢比其他商品更容易脫手。
李燁早在南下佔領嵊泗列島的時候,就跟董家之間建立了匯票兌換業務,南方的商賈只要在嵊泗列島存入金銀或者銅錢,就可以拿着匯票在新城和遼東半島進行購物,在不提取現金的情況下,手續費只要百分之一,提取現金也只要百分之三的手續費就可以。結果南方的商賈大規模的存入銅錢,到北方再提取銅錢,然後再進行倒賣銅錢,從中賺取巨大的利潤,所以不久後小蘭廢除了這條規定,只容許進行金銀的匯票兌換業務,銅錢的倒賣又變得猖狂起來。
這些情況李燁都是瞭解的,但是卻無能爲力,只能現在自己控制下的銅錢不能隨意買賣,並且對私自走私銅錢的商賈收取百分之二十的稅收,當然也可以賣給華夏銀行,不過中間的利潤就沒有了。
所以李延孝很鬱悶,看見李燁便想希望李燁能修改這條規定,或者將稅收降低點,不然銅錢的販賣真的做不下去了。商賈逐利這是本性無可厚非,可是倒賣銅錢就不行了,因爲銅錢具有貨幣和商品的雙重性,關係到一個地區和國家的經濟的穩定,這是李燁所不容許的。
李燁可不是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的真正王爺,對於李延孝的話可不會相信:“商品可以沒有國界,但是商賈卻是有國界的,你們販賣什麼商品某可以不管,但是銅錢卻是不可以,你們知不知因爲你們把銅錢大量倒賣,造成了這個大唐的銅錢供應量不足,你們已經不是經濟的推動者,而是經濟的破壞者,想要某同意放開銅錢的管制是根本不可能的”。
李延孝得到了李燁堅決的答覆,顯得有些垂頭喪氣道:“郡王殿下,當初你不是鼓勵我們到北方進行貿易嗎?怎麼對我們的商品加以限制呢”。
李燁不悅道:“你們可以用江南的糧食、絲綢、瓷器換取北方的毛皮、山貨和礦產,爲什麼一定要販賣銅錢。某給你們提供了海上的通道,給你們提供了商品交換的碼頭,給你們提供了沒有剝削的交易環境,可是你們依然還不滿足,一定要進行害國害民的銅錢交易。某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很快銅錢的交易將無利可圖,你們手中不是沒有商品進行貿易,爲什麼要做這些事情”。
李延孝痛苦道:“郡王殿下,你可能還不知道,江南的糧食根本就沒有辦法銷往中原,絲綢、瓷器這些東西現在在中原也沒有什麼銷路,至於北方的毛皮和山貨都被你壟斷了,剩下的一些商品利潤也很單薄,現在只有進行銅錢交易了”。李延孝並非是在狡辯,這些情況李燁都很清楚,江南的糧食還沒有運到北方就被一些藩鎮給截流了,至於那些絲綢、瓷器更是沒有什麼市場,畢竟現在中原在打仗,百姓連肚皮都吃不飽,哪有錢買這些東西。
李燁不解道:“江南的絲綢和瓷器不是可以銷往南方的胡商,也可以銷往倭國等地,爲什麼你們不這樣做呢”。
李延孝解釋道:“郡王殿下有所不知,江南的絲綢和瓷器賣給廣州的胡商根本就賺不到什麼利潤,再往南兇險無比,不僅海路不同,而且有無數的海盜,我們根本打不通南下的海路。至於倭國的航線同樣是兇險異常,如果從北方沿海前往倭國,倒是不錯海路也比較平穩,但是時間太長,往來一次要一年的時間。而從揚州直接跨海到達倭國,路程雖然短了些,但是海上風浪難以預測,進行無法到達倭國,我們也沒有什麼辦法”。
揚州對面就是倭國的九州島,距離只有一千五百里,可是在這個時代跨海航行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沒有六分儀更沒有指南針,想橫穿東海簡直就是一場登月計劃。可以沿着海岸線往北,饒過山東半島、遼東半島、朝鮮半島,然後再跨過對馬海峽,安全係數更加了,但是路途卻達到了五千裡,三倍多的距離意味着三倍的時間,這讓精明的商賈如何願意。
不說這些商賈,就是已經擁有了指南針航海的李燁,因爲安全問題同樣選擇了沿海進行航行,但是逐利的商賈卻不願意放棄快速致富的辦法,選擇更爲兇險的跨海進行貿易。
李燁不想再打擊李延孝:“既然如此,你們爲什麼不選擇稍微近一點的航線呢?某去年已經開通了新城到登州成山縣、大同江城的航線,雖然距離還是跨海航線的兩倍,但是比起以前的沿海航行近了許多。你們需要去倭國做生意的商賈,可以走這條航線,你們可以試試看”。
李燁說的這條航線的確減少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但是依然比跨海航線多出了一倍的距離,李延孝依然沮喪道:“郡王殿下有所不知,那些從倭國來的商賈和想去倭國的商賈都希望能開通跨海航線,這次某回去後,倭國學僧圓載、智聰就希望某能將他們跨海送回國去,他們並不願意沿海返回倭國”。
李延孝說的沒有錯,李燁記得遣唐使一開始走的就是沿海航線,後來組建的改成了跨海航線,結果準備在揚州附近上岸的倭國人,有的不知道漂到什麼地方去了,甚至有些上岸地點在廣州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