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過去查看眼鏡兒的狀況,伸手一摸,居然還有氣兒,而且比我們剛離開那會兒氣息還強了一些,看起來是血液起作用了。
我不禁鬆了口氣,轉而去查看他胸口的傷勢。縫了針的傷口紅腫扭曲,如同一條肥大的蜈蚣。這麼嚴重的外傷,根本好不了那麼快,此刻依舊不宜移動。
這可怎麼辦?
我看了看煉屍小三及小四,立馬有了主意。
我和周玄業是活人,活人就有力長、力短、你快、我慢的區別,但煉屍卻是跟機械一樣,是非常精準和平穩的。我和周玄業沒辦法擡着眼鏡兒移動,但煉屍卻可以。
即便這樣也不是絕對保險,但可以將對傷勢的危害減到最弱,至於那煉屍小四身後掛滿了的裝備包,就只能先卸下來,由我和周玄業上了。
我將自己的想法一說,周玄業立刻贊同,並且照做。小三和小四並排着,四隻手託着眼鏡兒,完全不知疲憊,使得眼鏡兒就如同躺在地上一樣平坦,根本沒有受到太大的折騰。
我和周玄業則慘了點兒,本來人少,但因爲時日久,所以留下的裝備多,我們一人幾乎帶了三份裝備,其中一份是眼鏡兒的那臺儀器,相當重。
周玄業還防着我呢,裝儀器的那個包壓根兒不給我,好像怕我做什麼小動作一樣。
我心說拉倒,正好我還省力了。
當下,我和周玄業一人揹着兩大包,小三小四各背了一個裝備包,順便拖着眼鏡兒,便遠遠的繞着黑洞,往那個溝渠處走去。
這溝渠不過兩米多高,上下較爲容易,只是比較寬。一進去之後,視角一轉換,即便不想去看周圍的屍體,眼角的餘光,卻也不由得看到了它們的臉。
沒有我想象中恐怖的臉,這些赤衣屍都戴着面具,而且每張面具都不同,顏色各異,上面的紋飾也各不相同,有些是扭曲的抽象圖案,有些則是花鳥魚蟲,飛禽走獸。
小三和小四走在最前面,周玄業緊隨其後,我則是跟在最後面。
周玄業似乎對這些屍體很感興趣,甚至還想停留下來摸兩把。
最後,他還真這麼做了,將其中一具屍體的赤衣微微拉了一下,立刻露出了下面黑黝黝的乾屍。
屍體內部的衣服都貼在身上了,肌肉萎縮,如同風乾的臘肉,黑黝黝的,表面佈滿了屍油。然而,我們身處其中,不但沒有聞到屍油的惡臭味兒,反倒是味道了一種奇特的香味兒。
有點兒像老檀香,但似乎又夾雜了點兒別的什麼。
這股香味兒,就在這溝渠之中,但究竟是從哪兒發出來的,我們卻沒能找出來。
眼瞅着周玄業幾乎要把那具屍體的衣服給扒了,我忍不住怒火中燒,一腳踹他屁股上,道:“戀屍癖啊!”
周玄業被我踹的踉蹌了一下,我還是第一次踹他,實在是這狐狸太氣人了,這麼詭異的環境中,時間爭分奪秒的,他卻拿那種看見情人似的眼神盯着一具千年乾屍,看的人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這一踹,周玄業到是沒生氣,摸了下屁股,便沒再繼續他那變態的舉動,跟着小三小四繼續往對面走。
很快,小三和小四雙腿齊齊一彎,再一跳,便跳上了兩米高的平臺,走到了那石階下。
周玄業則脫了裝備包先一個個扔上去,再輕身往下爬。
輪到我時,剛扔完裝備,正要往上爬,誰知身體還沒撐起來,腳脖子卻被什麼東西給纏住了,身體頓時沒能撐起來。恰巧這時,周玄業還很好心的拉了我一把,一下子,我整個人就這麼停在半空中了。
纏住我腳脖子那東西非常軟,但不像是蛇一類的東西,但那種一下子把人給捆緊實的感覺卻是相當難受。我大驚,低着頭蹬着腳想去看纏住自己腳脖子的東西。
這一看,卻見纏住我腳的是一截紅布,就跟活了一般,纏着我的腳脖子不斷往上絞,如同一條靈蛇。
而這截紅布,赫然就是來自不遠處那具被周玄業動過的屍體。
這一瞬間我就知道是鬧鬼了,但我撞鬼都撞出經驗了,到不覺得怕,只覺得這鬼也忒欺軟怕硬了,不禁罵道:“我操,扒你衣服的又不是我,冤有頭債有主,有本事你找上面這個啊,找我麻煩算什麼英雄!”
不過這鬼顯然是沒有一點兒羞恥心的,繼續幹着欺軟怕硬的事兒,在我的叫罵中,紅布不停順着腳往上爬,眼瞅着就要爬到大腿根兒了。
一想到這玩意兒快纏到我的小兄弟了,我雙腿肌肉一緊,對周玄業喊道:“別拽我,鬆開。”這會兒這紅布把我纏住,周玄業拉我也拉不上去,反倒讓我不上不下,難以施展。
我一吼完,周玄業立刻就鬆手了,雙腳落地的瞬間,我抽出腰間的匕首,立刻去割那紅布。
呲拉一聲,紅布被割開後,纏在我腿上的那截頓時就鬆開了,剩下的則還試圖爬過來。
便在這時,周玄業搖動了一下屍鈴,小三和小四當即將眼鏡兒放在地面,緊接着就迅速跳回了坑裡。它倆速度快的驚人,沒等我反應過來,已經將那具跪着的乾屍給弄成了好幾段。
那乾屍顯然正處於屍變的階段,但屍變的過程還沒有完成,身上纔剛剛長出一層淺毛,便被周玄業給扼殺在了搖籃裡,我看着那幾塊兒纏着布,還長着一層淺毛的乾肉塊兒,不禁暗暗抹汗。
還好有煉屍在,否則又是一場惡戰了。
“還不快上來,要看到什麼時候。”上面的周玄業衝我說了一句,而煉屍小三、小四也又跳回了上面。
我這才重新撐着身體爬了上去,忍不住道:“人善不止被人欺,還被鬼欺。”
周玄業笑了笑,道:“它找你不找我,是有原因的。”
看他話裡有話,我便問他什麼原因,周玄業於是指了指我的左肩,我側頭一看,頓時大驚:“我操,我的符呢!”
周玄業道:“估計不知道掉到什麼地方了,你陽氣泄露,所以引起了屍變。”
我道:“那些陰鬼豈不是會被我引出來?”
周玄業道:“目前還沒有,但一會兒就說不定了。”
我被這狐狸不疾不徐的態度給撩撥的想罵娘,以前怎麼沒發現,周玄業還有這一手不動聲色把人逼的跳腳的絕活?
“那你還在這兒擺什麼造型啊!”說完,我立刻順着石階往上爬,周玄業這纔不疾不徐的跟上來,神色間頗爲無奈,似乎覺得我有些小題大做了。
如果不是周玄業之前信誓旦旦的說符咒只有四張,只能支持一小時,我都懷疑他是不是留了什麼後手。然而現實告訴我,這狐狸沒有留後手,他根本就是個習慣了把命拿在手上當球玩的。
我就是個普通人,沒他這種心理素質,這種事兒我可幹不出來。
石壁上的石階成z字形,打磨的並不規整,而且較窄,周邊沒有護欄,走的高了,還是有風險的,恐高的人沒準兒還會雙腿發軟,因爲這石階太窄,只能容兩人並排通過,外面又沒有護欄,因而給人一種隨時都可能摔下去的感覺。
估計是因爲我陽氣泄露的原因,走了百來層石階後,就着探照燈的光芒,我突然看到,下方那個溝渠裡面,原本平平靜靜跪着的乾屍,一個個兒的就跟身上長了跳蚤似的,突然開始扭來扭去。
我視力算不錯,再加上石階是z字形,因此百來層石階並不算高,所以能很清楚的看清裡面屍身的變化。
由於它們臉上戴着面具,身上穿着深衣,因而裸露在外的組織就只有雙手。
雙手上有沒有長毛我看不清,但那指甲卻全都變長了!
我腦子裡閃過四個字:集體屍變!
緊接着,一直走在我身後,不疾不徐的周玄業,竟然突然加速,還非常驚險的從我旁邊超了過去,拔腿就跑,哪還有剛纔氣定神閒的模樣。
“我操!周玄業,你屬兔子的啊!”
周玄業道:“我跑前面,纔有時間控屍,我不控屍,待會兒那些東西都衝上來,你去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