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基本上只會狗刨的旱鴨子,之所以敢這麼拼命靠的不是傻小子睡涼炕的火力,而是視死如歸,破釜沉舟的愣勁兒。[s.就愛讀書] [那種情況下已經沒有任何策略可言,唯一的希望就是死死地抓住插入甲背的軍刺和勾着弩箭的繩索,與這隻巨蟲共存亡。
強光手電早已不知道丟到哪兒去了,四周是一片漆黑,我隨着巨蟲暴風雨般的咆哮和掙扎中的浮沉,一會兒沉入海里一會兒付出海面。我從小生長在內陸城市,水性極差,在澡堂子裡有用都難免喝口水,在這種極端惡劣的情況下,我的耳朵鼻子喉嚨裡全部都灌滿了海水,而且根本都來不及處理就又栽倒了海水裡,上小學的時候,那些課文和課外讀物裡在無一不在描寫大海的美麗和博大的胸懷。可那個時候從來都沒有人告訴我大海的味兒特麼的是這麼鹹苦。
好在我從小就練呼吸法,這麼點兒狀況還不醉拿得住我。只是再這麼下去,我一定堅持不了太久,馬成龍那小子是別指望了,說不定早就嚇得暈過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手上的軍刺有鬆動的跡象,這一定是軍刺太過鋒利,使得那個甲背上的口子擴大了。從那傷口裡流出一股溫熱黏稠的液體,這不同於海水的粘稠液體大概是這巨蟲的血液或分泌物,這極大的降低了我握着軍刺刀柄的手的摩擦力,又一次伴隨着巨大的咆哮聲的天塌地陷般的翻滾開始了,無邊無際的大海都被攪得江河奔流,宛如世界末日來臨,我的右手一下子就滑脫了。
這使固定我身體的只剩下纏在小腿處的幾匝繩索,我就像一幅斷了三顆釘子的畫兒,突然就來了個倒栽蔥,小腿死死地纏着繩索,整個身體就像那副畫兒一般晃來晃去,身邊呢,就是氣吞山河般的滔天巨浪!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在我還像中標一樣搖擺,身軀未穩的時候,一條“巨蛇”破浪而出,我知道那不是蛇而是這巨蟲的尾巴。那如巨蛇般粗獷的尾巴尖端是極端鋒利的劍尖狀,它彎曲着向我刺來!
這是它因巨大疼痛而帶來的報復,按照它這個體位,那見狀巨尾竟可以倒彎到這種程度,要是給自己脊背撓癢癢倒是方便得很呢,而我對於它來說不過就是一隻趴在他背上叮癢的蚊子!
說時遲,那時快,那尖尾還是非常地有準頭,眼看就要刺到我了,我控制着身體搖擺的頻率,用力盪開,竟然躲過一劫,那尖尾毫不留情地刺向了它自己的甲背,鐺!一聲那真是絕響了,就好像敲響的喪鐘,還帶着顫音,在廣袤無垠的大海上回響!這蟲子果然是智力不凡,在自己視力範圍之外,竟然知道這次一擊未中,又重新揚起巨大的尖尾。最新章節全文閱讀
特麼的還有完沒完,老子都要被你折磨死了,知道爺現在還在倒掛金鐘不?
軍刺已經脫手,纏在小腿上被打溼的繩索其實正好勒在我的傷腿上,那種疼痛是沒有體會過的人無法想象的。而我必須擺正自己的身體,我嘗試利用腹肌的力量讓自己的頭朝上,從而環節因嫉妒充血而脹的發矇的腦部壓力。
若在平日裡,這種基礎的菌體動作根本就不在話下,可現在卻有心無力,嘗試了很多次都沒有成功。體力在逐漸地消耗着,過不了多久我就回想一隻被拎着尾巴的死老鼠,奓着柔弱的四肢和僵死的軀體隨風擺動。
我想我的樣子一定很醜,老鼠,我的腦子裡沒有比老鼠更形象的比喻了,看來,不是隨便誰都可以不計後果地耍帥扮酷。( 我真是後悔之前佇立在船頭,在堅硬的海風的吹拂下,頭腦一熱就做出了這麼瘋狂的舉動。
想象真是不自量力!鄭奕邪呀鄭奕邪,是,生命你可以不要,但你錯就錯在太高估自己了。在這龐然大物面前,你真是太廟小套渺小了!不知道現在船上到底是什麼情況:小喬和老鷹還乖乖地浸泡在糯米缸裡?大胸妹還在力挽狂瀾駕駛者那艘風雨飄搖的破船?馬成龍這小子不會慫到現在還裝死吧?或者說那艘船早已在這巨蟲製造的狂風巨浪裡一股腦兒的被拍入海底!
我的身體在無助地拍打着蟲背,我的腦子裡卻在胡思亂想。不行,我不能就這樣死去,一股強烈的求勝慾望,使得我爆發了極大的力量,我努力從右腿上拔下一把備用的小匕首,使勁地用力彎起身子朝那纏在傷腿上的繩索奮力割斷,我的身體在斜坡似的巨蟲甲背上,彈擊了幾下後,急速地向海裡滾落下去!
幾乎是與我割斷繩子的瞬間同時,我聽到了一聲巨大的槍聲。聽起來,那是一種老式的散彈槍,聲音巨大,殺傷力卻有限。儘管如此,那槍聲似乎對這大蟲產生了影響,它傾斜上揚的身體,突然放平,就在我快要滾進海里的時候,我及時抓住了蟲背的邊緣。
我掙扎着在小型島嶼似的平坦的甲背上站起身來,我看到處在風雨飄搖狀態下的漁船,它還在,一個英姿颯爽的身影手持火槍佇立船頭,從身形的輪廓來看,竟然是大胸妹!我喜出望外,脫下早已溼透凍僵的風衣朝她揮了揮手,她迴應似的也揮了揮手。然後我就在風中聽到一聲:哥!這聲哥里叫出了一個女人的驚喜和焦急,這聲哥遠比她趴在我肚子上的呢喃更加讓人激動和興奮。
於是,我不顧一切地朝着大胸妹的方向奔去,在這巨大的平坦的甲背上我跑起來竟然身輕如燕!大胸妹見我向漁船奔跑,朝後示意駕駛艙裡的人向蟲身靠近。可船並沒有靠近,她似乎是急了從漁船的甲板上抄起錨固船隻的粗大繩索丟進了海里。
我奔到了大蟲的頭部,飛身一躍,跳進了海里,奮力向漁船游去,然後緊緊地抓住了垂下來的繩索朝船上攀援。我爬上甲板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擁抱大胸妹,這是個多麼可愛的女人,就像我黑暗中的燈塔那樣,照亮了我的內心!
我回頭看時,才發現那巨蟲的臉已經被大胸妹的散彈槍打爛了,那如同小型島嶼般的身軀開始慢慢地下沉,也許他認爲我們並不是好惹的,就此隱退了去?也許他是暫時躲避,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也許它是臥薪嚐膽意圖日後崛起?
但無路怎麼樣,它沉了下去。駕駛艙裡的馬成龍掉轉船頭,繞開這大蟲的區域,努力狂奔。但我仍然擔心這大甲蟲不會就此善罷甘休,難道這麼簡單它就撤了?就憑它的體魄和智商,弄翻一條負重的漁船根本就不在話下。
但事實是我的擔心暫時屬於多餘,一路上都沒有發現異常。大胸妹扶着我回到了明亮的駕駛艙,我渾身上下都被冰冷的海水浸透,小腿的傷勢也進一步加劇了。
然而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令人驚異的是,我臉上、手上、身上全部都成了藍色!大胸妹驚異地叫出聲來,“哥,你這是掉染缸裡了?”
我渾身哆嗦這說不出話來,但我知道,這藍色的燃料其實就是那巨蟲的血液,藍色的血液!大胸妹見我說不出話,趕緊地找了些毯子把我圍了起來,過了好長時間我才緩過些心神來,斷斷續續地對大胸妹說:“藍色血液,藍色——血液——”
大胸妹愣愣地看着我說:“哥,你別胡思亂想了,還是好好休息吧。”說着就揭開了自己的衣服,要給我用身體來取暖。我已經沒有反抗的能力,她很快就脫掉了自己的上衣和我裹在一個毯子裡。一股暖流從靈魂的深處氾濫起來,使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暖意。這絕不僅僅是身體的溫暖,大胸妹漸漸隱沒在那層薄薄的毯子裡,用她的心、用她的靈魂,用她火熱的情懷溫暖着我,讓我打消了對她的一切懷疑,讓我感受到了再遭受罹難之後纔有的一種難以名狀的幸福感。從此,她就是我的親妹妹了,任何事情都不能離間我們的感情。
我仍然喃喃地說:“藍色血液,藍色血液,藍色血液!”
大胸妹伸手在我腦門上試了試體溫道:“哥,什麼藍色血液,你這渾身上下的藍色,是血液麼?”
我眯着眼睛點點頭道:“那巨蟲的血液,藍色,是藍色的!”
她歪着頭想了一會兒說:“哥,你是想問我什麼海洋生物的血液是藍色的對嗎?”
我依舊眯着眼睛點點頭。
隔了幾秒鐘,她似乎是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說:“是鱟!”
我突然睜開眼奇怪地問:“猴兒?猴兒的血液是藍色的?”
她急忙擺擺手說是“鱟,一種節肢動物,不過在中國的南方沿海纔有這種東西,它的血液就是藍色的!可是在我們北方的沿海沒有這種東西啊?”
聽她這麼說,我確定那東西不是猴兒,而只是發音很像,是一種節肢動物。對,節肢動物,那巨蟲其實就是一種節肢動物啊。難道是——
大胸妹眨巴着眼睛說:“除非有一種可能,纔會有這麼大的軀體!”
我趕緊問:“什麼可能?”
大胸妹神色緊張地說:“是遠古時代的鱟,叫做板足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