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景宸面對她這樣的疼痛,毫無辦法,既心痛,又心焦。刀口在她的身上,又不可能憑空轉移,這是他人生中感覺最無助的時刻。
這樣熬了一晚上,她終於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砦。
奕景宸精疲力竭地趴在一邊,緊握着她的小手,也想睡上一會兒。這可比工作熬夜累多了,坐立不安,神經繃得緊緊的,根本沒有辦法放鬆一分一秒。
才進入夢境,手機又響了。他擰擰眉,看了看來電,是小張打來的,他去處理醉鬼的事了。
“奕總,我們查過了,那醉鬼就是個普通的商人,確實不是故意。他酒醒了,一直在磕頭求饒。你要見一見嗎?”
奕景宸慢步出來,輕輕地關上了門。
溫度很低,走廊上的窗戶沒關,冷風吹進來,順着脖子往衣服裡鑽。他扣上襯衣敞着的領釦,放下皺巴巴的袖子,想了會兒,低聲說:“先別放,關幾天。”
季沫說過,有人推了她一下,她踩到了什麼東西,還在人羣裡看到了一雙女式皮鞋。
“監控呢?”他沉聲問道。
“監控看過了,葉雪顏確實返回來過,但是太太摔跤的那裡沒有攝像頭,是死角,沒有拍到她。餐廳裡用餐的人,沒有可疑的。太太說的那些灰色衣服,也沒有在餐廳出現。他們的背景查不到,但是看上去有些來頭。鰥”
“葉雪顏在哪裡?”奕景宸的臉色一沉,怒火在胸膛裡滿脹。
“在我這裡,她一直說不是她,房間裡的東西全砸了,一直嚷着要見你。”
“關着。”他掛上電話,深深地吸了口氣。
回到房間裡,季沫依然在沉睡。儘管只有一天一夜,但季沫憔悴得彷彿有一年未睡過了。
他彎下腰,輕輕地撫了撫她的臉,在她的額上親吻了一下。
淡白的光落進他赤紅的眼睛裡,化成了兩片溫和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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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掉尿管,季沫嘗試着下
牀走動了。
她急着去看孩子,這個還沒在她肚子裡住夠就不得不出來的小東西,已經孤獨地在恆溫箱裡睡了一天一夜了。可憐的小東西!
“啊……”腳尖着地,季沫立刻痛得輕呼了一聲。
“可以嗎?”奕景宸連忙扶住她,眉頭輕鎖,小聲問:“不然再躺躺?”
“我想看寶寶。”季沫咬咬牙,彎着腰,捂着肚子,慢慢吞吞地往前挪。
刀口實在痛,沒一會兒,汗很快就涌出來了,貼在背上涼涼的。挪了七八分鐘,才走出了病房的門而已。
奕景宸真想把她抱起來,雙臂護在她的身邊,每次才碰上,就被請來的專業的護理給阻止了。
“先生,這樣太太才恢復得快,讓太太慢慢走,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樣的,而且得走動,才能讓血行流暢……”
他沉着臉,盯了護理一眼。涼嗖嗖的眼神,讓護理自覺後面的話吞了回去。
其實奕景宸恨不能大聲說“不恢復,躺一輩子都行”……
季沫擺了擺手,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小聲說:“我可以,我再走幾步。”
“去推車過來,今天不要走久了。”奕景宸看不下去,她才走了十幾分鍾,就像走了十個小時,渾身大汗,好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護理趕緊跑回房,推來了輪椅。
“坐着,不走了,反正一天也恢復不了。”奕景宸把季沫摁上輪椅,推着她往重症監護室走。
重症監護室裡有六個寶寶,都在恆溫箱裡躺着,有人睜着眼睛,有人正呼呼大睡。無一例外的都戴着各種細細的管子。
季沫的脖子用力往前伸,想靠窗戶近一點,找到自己的小寶寶。但小寶寶們都一樣,她也看不清名牌,急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奕景宸,你去找護士長,我想進去看看。”她扭過頭,紅着眼睛說道。
護理看看奕景宸的臉色,主動去找護士交涉,不一會兒就出來了,帶着二人去換消毒服。
六個恆溫箱分兩排擺在病房中間,季沫緊張地看名牌,六個可憐的寶寶,她的小傢伙是哪一個?
“在這裡……”
她一眼看到了自己的病牀號和名字,猛地從輪椅上站了起來,刀口處扯得劇痛,五臟六腑好像都要絞斷了。
“沫沫。”奕景宸趕緊扶住了她。
“我沒事……”季沫彎着腰,痛苦地搖了搖頭,慢慢擡頭看向了恆溫箱。
她的雙眼,漸漸發亮,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小東西的臉上。
這就她的寶寶啊!在她的肚子裡睡了這麼久,用小拳頭小腳丫在她的肚子裡搗亂,和她同呼吸共命運的寶寶!
他爲什麼不睜開眼睛?他會不會也有
哪裡疼,不舒服也說不出來?
她睜大眼睛,憐憫地看着他。
小東西真的太小了,頭髮很少,眼睛緊緊閉着。瘦瘦的,黑紅黑紅的,細細的小手臂,小小的巴掌,小小的腳丫子……
“這麼小……”
季沫趴在恆溫箱上,眼淚一下就涌出來了。
這麼多管子連在小東西的身上,他會不會疼?他會不會不健康?她的心焦如焚,情不自禁地把手往恆溫箱裡放。
“這是什麼管子?”她看着寶寶臉上的管子,不安地問道。
“這是無創呼吸機,幫助他呼吸的。來,我幫你。”護士打開恆溫箱的小出口,託着她的手慢慢放進去。
季沫指尖碰到了小東西軟軟的小臉。在她肚子裡呆了七個月的小東西,她今天終於看到他了,碰到他了!
小小的東西,還看不出像她,還是像奕景宸。他睡着,不肯睜開眼睛看看爸爸媽媽。這讓季沫又擔心,又失落。
突然,小寶寶的眉頭皺了皺,薄薄的嘴脣嘟了嘟,脣角輕輕掀了掀。
“寶寶笑了……你們快看,他笑了!”
季沫破啼爲笑,撲哧一聲,但眼淚流得更兇了。
“奕景宸,你也摸摸他,他聽得到我們說話嗎?”她轉過頭,看向護士,急切地問道。
“對,他能聽到,感覺到你們。”護士微笑着說道。
“你快過來呀,你怎麼站着不動!”季沫扭過頭,有些氣惱地瞪奕景宸,“他都進來這麼久了,你都沒來看他,是不是嫌棄他?”
“我怎麼會嫌棄他,我是……”
奕景宸“不敢”兩個字沒說出來,這麼小的傢伙,他真不敢相像,小嬰兒能小成這樣。早產的都這樣嗎?他最後能不能長成他這樣高大英俊的男人?他會不會繼承到他和季沫身上最好的基因?
他彎下腰,手指慢慢地探了進去,和季沫的手交疊着,慢慢地落在寶寶的額頭上,從額頭往下,輕觸他的眉毛,鼻子……
“哈,奕景宸,這是你兒子,一顆小豆芽長成了小寶寶……”
季沫吸了吸鼻子,靠在他的身上,心情複雜地看着小傢伙。
此刻的她欣喜,擔憂,焦灼,無奈……真希望小寶寶是白白胖胖,一生來就會聰明機靈往懷裡鑽啊!如果是足月生下來的話,一定就是那樣健康的小寶寶吧!
“不能呆太久了,明天再看吧。”護士提醒道。
“他要在這裡呆多久?”季沫趕緊問道。
“他七個月就出生了,如果你們想轉回當地的醫院,得和醫生溝通。從現在的情況看,寶寶的情況不錯,比那幾個都要好。”護士調整好恆溫箱的小蓋子,朝另外幾個寶寶看了看。
季沫慢步挪到另幾個恆溫箱前看,寶寶們都是滿身管子,小小的腦袋往一邊歪着,
“護士長來了。”一名護士往門口看了看,微笑着說道。
“對了,你們要準備開始母乳餵養了。寶寶現在可能還含不住,我們得采取別的辦法。還有,等你傷口恢復了一些,我們就開始袋鼠療法。”護士長走近來,看了看孩子的情況,溫和地說道:“你的奶
水還沒出來吧?有沒有脹的感覺?如果沒有,今天就要上儀器。”
“怎麼上儀器?”季沫抱住雙臂,壓了壓,感覺到了一點脹脹的感覺。
“先生給太太準備湯水了嗎?”護士長解釋之後,看向奕景宸。
奕景宸陪她到現在,別說湯水了,自己也沒吃什麼東西。護理看上去有點害怕他,常常不敢說話。沐秦更指望不了,他只懂怎麼讓女人懷孩子,不懂女人生了孩子怎麼辦。
“我安排一下。”奕景宸快步出去,給金小落打了個電
話,讓她去酒店準備好。
交待完,扭頭一看,季沫又趴到恆溫箱上了,可憐巴巴地看着孩子,眉眼緊皺,手掌在箱子上面輕輕撫動。
他眼神閃了閃,胸膛裡被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柔情塞滿。很想大聲表達些什麼,很想像別的男人一樣,大笑,衝過去,抱住季沫,再捧起恆溫箱,像傻子一樣傻樂,低下頭去親吻恆溫箱……用盡很傻的手段,很傻的語言去表達他的狂喜。
他還想給所有的人打電話,告訴他們,他當父親了,他有了自己血脈的傳承,這個男孩將會在的撫養和引導下長大!成長爲一個沉穩,睿智的男人!
但他什麼也沒有做,只是微笑着看着母子兩個人,眼眶微微有些發潮,喉嚨也緊得說不出話來。
往前走了一步,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出生,他的出生,可曾讓他的父母有過這樣的欣喜的時刻?哪怕一分一秒?
不管怎麼樣,他的人生還是很完美的,他有自己摯愛的妻兒,真心相愛的妻兒,這是金錢無法填充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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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光調暗了,季沫撤掉了身上的儀器。奶
水還是很少,而且出不來。用完儀器的感受只有一個,疼!
肚子疼,一雙雪團兒更脹痛,這種難受勁兒折磨得她連哭都沒有力氣了。
“我媽說……”金小落放下了手機,扭頭看向奕景宸,臉色古怪地說:“她說,第一口都得靠丈夫用嘴
吸
出來。”
“嗯?”奕景宸怔了一下,沒能明白金小落的意思。
金小落也顧不上害羞了,大步走到病牀邊,手指着季沫的心口,嘴巴一撮,含糊地說:“用你的嘴巴、嘴巴……”
季沫先懂了,趕緊啐她。
“金小落,你胡說什麼!”
“就是這樣啊,不信你問問伯父。”金小落滿臉無辜地看着她,攤了攤手,小聲說:“平常反正都吸過的嘛,都不用再學……”
季沫如雷擊中,指着她連聲嚷,“你還說!”
“嘻嘻……”小落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捂着臉往外跑,“你們開始吧,我去催催你的湯。”
門砰地一聲關上。
“那個……”奕景宸看向她鼓囊囊的胸口,低聲說道:“你要不要試一下?”
“不要!”季沫不好意思地揪緊了領口,小聲嘟囔,“你可不許搶兒子的飯吃。”
“是他要和我搶麪包。”奕景宸彎下腰,捉住她的手指,慢慢拖開。
季沫小臉脹紅,輕聲說:“不要,現在不好看。”
奕景宸楞了一下,好笑地說道:“我又不是想和你親\熱,而且好不好看是我說了算,我喜歡就好。”
季沫的手被他拖開了,低頭看了看,嘟着嘴說:“真的不好看,這麼胖。”
奕景宸挑了挑眉,揭開了她的病號服,視線落在她的雪
苞
苞上。
“啊,不許看。”季沫飛快去擋,臉脹得更紅了。
“你和我害羞,你還和兒子害羞?”
“你又不是我兒子。”季沫吐吐舌頭,慢慢鬆開了手。
奕景宸的手指在上面輕輕撫了兩下,俯下去,小聲問:“就像平常一樣?”
“我怎麼知道?”
季沫的舌頭都要變大了,平常這樣她也害羞啊!現在他還要問!
“那就這樣……”
他的嘴脣碰到了,明顯感覺到她瑟縮了一下,然後聽到她一聲驚叫。
“痛……”
他趕緊鬆開了嘴脣,不安地看着她。
“我太用力了?”
“輕輕碰都痛。”她痛苦地皺緊小臉,手捂在上面,委屈地說道:“怎麼辦?有了之後,還得擠出來,現在碰一下都痛,怎麼辦?”
“那還要不要繼續?”他猶豫了,不知道要不要繼續。
季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手往旁邊一攤,一副英勇就義的語氣,“來吧!”
奕景宸俯下身,嘴脣輕柔得像羽毛一樣,輕輕地落在雪尖尖上。
見他一直停滯不前,痛還是痛,沒有因爲他的溫柔而減輕,季沫索性一摁他的後腦勺,大聲說:“來吧來吧,不要因爲我是嬌
花而憐惜我!”
奕景宸的臉被摁在上面,滿鼻香甜的乃香。這時候真沒一點邪惡的心思,反而想笑。忍了忍,小心地加大了點力氣。
反覆嘗試了好一會兒,一點進展也沒有。見她的雪尖尖上蒙上了一層玫瑰色的光澤,痛到眼淚都掉下來了,奕景宸想放棄了。
他輕輕地鬆開她,微微嘆氣。
女人生個孩子,怎麼這麼難?若打個噴嚏孩子就出來了,然後順順當當地找大,女人不必受苦,那該多好。
“呼……”季沫突然舒了口氣。
奕景宸低頭看,一點白色正香香甜甜地溢出來。他抿抿脣,原來嘴裡也是這味道,帶着一點點微微的腥味兒,感覺極爲其妙。
季沫舒服了,擡起一雙朦朧的大眼睛看他,見他嘴脣上沾着一點白,於是捂住臉笑。
“奕景宸,什麼味道?”
“好味道,我的沫沫的味道。”他俯下身,輕吻住她的手背——
題外話——妹紙們,這個月莫大王都在長沙,省委黨校學習。湖南中青年作家研討班。有這邊的姑娘想見見的,可以過來,我會呆在月底,一起擼幾個串串吃吃,哇哈哈哈。在我空間或者這文下留言,我會告訴你聯繫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