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鉉雙手撐在額角，深深吸氣。
他的賬戶一共轉走了一億七千六百萬美金！他的瑞士帳戶的其中一個戶頭完全被洗空了！他現在甚至不敢打開另兩個賬戶看，也不敢和那邊聯繫，怕一開始，又被奕景宸抓住了影子，將另兩個賬戶也清洗一空。
奕景宸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就是那天拿來的那個u盤搞的鬼嗎？憤怒的火在他的胸膛裡熊熊燃燒，灼得他喉嚨都跟着發燙，恨不能現在就衝過去，幾拳把奕景宸打趴下。
“奕景宸，他不會抓到你什麼證據吧？”助理們走過來，擔憂地看着他。
洛鉉揮了揮手，無力地說道：“你們繼續銷燬檔案，我靜一會兒。鞅”
大家互相看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滿辦公室都是紙燃盡的氣味，灰色的碎末不時被風帶起來，在半空中飛舞不停。
“洛總，股市從今天起休市，我們還是要儘早做好準備，以防奕景宸在開市的時候做手腳。”助理終於銷燬掉了所有的與海外公司有聯繫的檔案，走到辦公桌邊，等着他的下一步指示旎。
“你們回去休息吧。”洛鉉從抽屜裡拿出幾隻紅包，手一揮，丟到了桌上。
“那，我們先走……”助理們拿起了桌上比往年薄了許多的紅包，快步走了出去。
洛鉉抓起了打火機，點了根菸，拇指頂在太陽穴上，用力揉了幾下，眼神投向還在燃燒的火盆。
他猛地吸了幾口煙，拉開了抽屜，拿了一疊照片出來。
全是季沫的！
他盯着看了會兒，一起丟進了火盆裡。
火舌很快就燒着了照片，一股怪味在空氣裡飛快地散開。
看着最後一張照片也被引着的時候，他突然丟了煙，飛快地把手伸進火裡，搶出了最後一張照片，用手掌衝着正在燃燒的火苗兒用力拍了幾下……
黑煙散去，照片被燒去了一角。
照片上的季沫絲毫沒被他複雜的怒意影響到，輕揚脣角，笑得燦爛。他往後一靠，手指在她冰涼的臉頰上輕輕地撫過，心情更加惡劣了法醫大人，我們婚了吧。
怎麼才能和季沫在一起？
想盡辦法，卻得不到的感覺，真是糟糕極了。
“哥……”洛泠兮推門進來了，腦袋先探進來，再是削瘦的身子。
洛鉉擡眸看了看她，冷着臉問：“你怎麼捨得回來？”
洛泠兮彎了彎眉眼，貼着門站着，小聲說：“哥，我來給你送新年禮物。”
她把手伸出來，從大大的牛仔揹包裡掏出一隻紙盒子，微笑地遞給他。
洛鉉打量她，前幾天給她買了新款的香奈爾的小大衣她沒穿，身上是一件天藍色的牛仔外套，腳上是有黃覺親手彩繪的白球鞋，加起來，還不如香奈爾的一個釦子貴。
“這是我親手做的。”見他黑着臉不出聲，洛泠兮猶豫了一下，快步走過來，把盒子放到桌子上，輕聲說：“哥，我先走了。”
洛鉉擰擰眉，低聲說：“今年晚上團年飯，你還要跑去哪裡？”
“我在黃覺家……”
洛泠兮沒說完，只見洛鉉抓起盒子，用力往地上一摔，啪……
盒子摔開了，她親手做的牛仔布拖鞋掉了出來。
洛鉉沒朝地上看，指着她怒氣衝衝地罵道：“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你要跑去那窮小子家裡做奴才，洗衣做飯伺候人，你就樂意了？”
洛泠兮看看他，彎腰把鞋撿起來，拍了拍上面沾上的紙灰，放到他的桌子上，小聲說：“哥哥你知道原因，何必還罵我呢？我白吃你們家這麼多年的飯，以後我自己養自己……”
“滾，滾出去！”洛鉉揮手一掀，把桌上的東西全掀下去了。
拖鞋被掀進了火盆，立刻冒出了黑煙。
“哥……”洛泠兮撲過去，飛快地從火盆裡抓拖鞋。火苗不客氣地咬上她白皙的指尖，痛得她啊地幾聲尖叫……
“你瘋了！”洛鉉臉色一沉，飛快地把她的手拉起來，用手掌緊緊地捏了兩下，託到眼前看。
手指頭已經被燒傷了！
“哥……”洛泠兮也看到了他的指尖，更看到了桌子上燒了一半的季沫的照片，頓時心痛極了，抓着他的手指吹了又吹，小聲問：“哥，你又在想季姐姐呢？”
“沒想。”洛鉉的心一軟，沙啞地說道。
“我也給季姐姐做了鞋子，你們給她送去吧，我給她打電
話……”洛泠兮拍了拍身上背的牛仔揹包，安慰他道：“我們加油！”
洛鉉盯着她看了會兒，鬆開了她的手，啞聲說：“別鬧了，回去吧，和爸媽道個歉。”
洛泠兮揉了揉鼻子，小聲說：“道什麼歉哪……媽媽也受了委屈了，是我媽媽不好，不應該當小
三兒。反正現在就這樣了，我可以自己好好工作。黃媽媽對我挺好的……你不要誤會了，黃覺沒和我談戀愛，他是對我很好，但我還沒有答應呢。我在和他學設計鞋子，以後我自己開店……”
洛鉉拍了拍她的腦袋，小聲說：“哥還養得起你，不需要你開什麼店，吃這些苦。”
“我不苦啊，挺好的……”洛泠兮搖了搖頭，突然楞了一下，抱着他的胳膊問道：“哥哥，是不是公司出問題了？要不要緊？”
“不要緊，沒什麼事戰神龍妃。”洛鉉勉強笑了笑。
“肯定有事啊。”洛泠兮盯着他的眼睛，沮喪地說道：“我能幫你嗎？”
“你要想幫我，就回去吃團年飯。”洛鉉拿起了她做的拖鞋，翻來覆去地看了會兒，啞聲說：“做的還不錯。”
“這裡燒壞了，我再給你做一雙吧。”洛泠兮指着右腳的鞋邊兒，懊惱地說道。
“不用了，這樣很好。”洛鉉搖頭。
“那你試試。”洛泠兮眼睛一亮。
洛鉉點點頭，在椅子上坐下。
洛泠兮蹲下去，托起他的腳，把拖鞋往他的腳上套。
洛鉉看着她的小腦袋，忍不住伸手又揉了兩下。
“哥，怎麼了？”洛泠兮擡頭看他，小聲問：“是不是不合腳？鞋底軟不軟？這是黃媽媽教我納的鞋底，叫千層底。黃覺自己改良了一下，加進了些別的材料，說這樣可以讓鞋底很軟。”
“挺好的。”洛鉉點頭。
“哥，沒事了，我相信你，公司會好的。”洛泠兮抿脣一笑，抱住了他的膝蓋，小聲說：“我現在什麼都肯去學，如果你需要我，我就給你當小職員，我給你做事，絕對做好。”
“好啊。”洛鉉微笑着點頭。
“哥，我給季姐姐打電
話拜年。”洛泠兮挪個姿勢，繼續蹲在他的面前，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打給季沫。
洛鉉想阻止，手伸到半空，又縮了回去。
鈴聲響了會兒，傳來了季沫疲憊的聲音。
“泠兮。”
“季姐姐新年好，我和哥哥給你拜年。”洛泠兮衝洛鉉擠了擠眼睛，大聲說道。
“新年好。”
“你在哪裡？我自己做了新年禮物給你和小早早。哥哥也在這裡哦，他向你問好……”洛泠兮把手機舉高了一點，讓洛鉉聽季沫的聲音。
洛鉉看着她的姿勢，突然覺得有些悲哀，爲什麼要這樣呢？爲什麼季沫不能坐在他的身邊，陪他吃團年飯呢，親親柔柔地喚他一聲洛鉉呢？
“好……”
“那我來你家？”洛泠兮立刻問道。
“我不在家，不過你可以過去。”
“不在家？那你在哪裡呀？”洛泠兮疑惑地看了看洛鉉，小聲問：“你的聲音聽上去不太好，是怎麼了呀？和奕姐夫吵架了嗎？”
“不是……有點事，先不說了，再聊。”
那邊傳來了一些熟悉的聲音，像是在醫院，有醫院的呼叫鈴聲，多少牀呼叫醫生。
“咦，是不是生病了？也不知道在哪家醫院，應該是最好的那家吧。”洛泠兮掛掉了電
話，有些不安地自言自語道。
洛鉉擰了擰眉，低聲說：“你問問金小落調皮狐妖惹不得。”
“對。”洛泠兮趕緊打給了金小落，聊了幾句，朝洛鉉搖頭，“不是季姐姐和孩子，是喬雨揚生病了。”
“喬雨揚？”洛鉉眼中冷光閃了閃，迅速反應過來。
“是啊，季姐姐真奇怪，還和前男友關係這麼好呢，奕景宸不會吃醋嗎？”洛泠兮嘀咕了幾句，把給季沫和早早的拖鞋拿出來，讓洛鉉看。
兩雙都是粉色的燈芯絨布，鞋面縫着可愛的小熊玩偶。
“哎，好想和季姐姐成爲一家人。”洛泠兮擺弄了幾下鞋子，收好了，擡眸看洛鉉，“哥哥，我要先走了，黃覺還在樓下等我。團年飯我就不回去了，媽媽不喜歡我，我不回去更好。”
洛鉉擰擰眉，沉默了會兒，輕輕點頭，“去吧，我也不強求你了。”
“哥，我們晚上可以一起出來放焰火吧？”洛泠兮又期待地看着他問道。
“好。”洛鉉點了點頭。
洛泠兮抿脣一笑，站起來，用力抱了他一下，小聲說：“哥，新年好，新年一切都會順利的。”
洛鉉在她的腰上輕輕拍了兩下，溫和地說道：“去吧，好好玩。”
洛泠兮用力點頭，轉過身，蹦蹦跳跳地往外跑。
看着門關上，洛鉉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看號碼，眉頭皺了皺，手指滑過了屏幕。
“洛鉉。”樊依的聲音傳了過來。
“嗯。”洛鉉轉了一下皮椅，看向了窗外。
高樓之上，蒼穹浩瀚。焰火大朵大朵的炸開了，滿目迷幻。再過幾個小時，大年夜最熱鬧的鞭炮聲即將炸響。
他靜了靜神，一手撐在額角，聽樊依在那頭飛快地說話。
“你是說，奕景宸劫下了喬雨揚的情報，所以導致喬雨揚受傷？”他擰擰眉，低聲問道。
“對，季沫和奕景宸鬧翻了。”
樊依的聲音很激動，就像看到了曙光。
洛鉉的手指在扶手上抓了抓，深深地吸了一口，淡淡地說：“那又關我什麼事？”
“怎麼不關你的事？你不是喜歡季沫嗎？”
洛鉉把手機拿遠了一些，樊依過於尖銳急迫的聲音扎得他耳朵疼。
“我並不喜歡。”他沉默了幾秒，愈加平靜。
“你明明喜歡……怎麼，你怕奕景宸了？你這麼窩囊嗎？”
樊依明顯急了，咄咄逼人。
洛鉉不急不躁，任她百般嘲諷，末了，還是淡漠的語氣，“這事跟我沒關係。”
“洛鉉，我告訴你，奕景宸已經掌握你的證據了，新年假期一過，開市的時候，他就會對付你！如果你能把季沫弄走，我就幫你……”
“呵，樊依你也太自信了吧？把季沫弄走了，你又算什麼呢？我告訴你，你什麼也不算！在奕景宸的心裡，你還抵不上季沫一個腳趾頭。還有，我勸你最好別再碰季沫，不然奕景宸不滅了你，我也會滅了你！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總裁真正壞。”洛鉉握着手機的長指緊了緊，骨關節頓時泛起了一陣青白色。
“你……”
樊依發出一聲壓抑的尖叫聲。
洛鉉掛掉了電
話，眉眼輕輕一挑，脣角抿出一線嘲諷的笑意。
你看，好戲又要開始了，不走到最後一步，誰能斷言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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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依握着手機，在房間裡不停地繞圈。
她心裡焦躁急了，大年夜一過，正月初二，她和小晨就會被送回英國。從此天涯海角，奕景宸不會再多看她一眼。
怎麼辦？
下半輩子就要在無盡頭的苦思苦想中渡過嗎？
現在的她，真的一無所有。就連英國的老房子，奕景宸也不讓她回去了。
她又匆匆打通了洛鉉的手機，瞪着佈滿血絲的眼睛，小聲說：“洛鉉，我們再合作一次。”
“抱歉，我覺得你沒有能耐與我合作，請不要再打電
話給我。”
洛鉉輕描淡寫的聲音傳進耳朵裡，讓樊依幾乎要氣得爆炸了。
“你先別掛，你聽我說。季沫爲了喬雨揚的事，對奕景宸很不滿，如果能在這件事上作作文章……”
“對不起，這件事我不會去做，太惡劣了。”
“惡劣？你洛鉉還不夠惡劣嗎？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是獵手在中國區最大的合夥人！我告訴你，你沒得選。我手裡也有你的證據！不然我就把你送到牢裡去。”
“是嗎，請便，我是絕不會做傷害季沫的事，哪怕判我死刑，把牢底坐穿，也絕不會。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知道什麼獵手獵戶，你想威脅我，找錯人了。”
洛鉉的聲音還是不慌不忙，不鹹不淡。
“你……”樊依跺了跺腳，急聲說道：“我真的有，我還有奕景宸溫泉酒店的全部計劃，你不想知道嗎？我要你把季沫弄走。”
“對不起，我不會做。”
手機再度傳來了嘟嘟的盲音。
樊依憤怒地一揮手，把手機摔向了牆壁。
門被推開了，小晨一臉愕然地看着她，一雙大眼睛裡慢慢蓄起了淚水。
“小晨……”樊依楞了一下，連忙撲過去抱住了他，“你給媽媽保密。”
“媽媽，你答應過我的！”小晨憤怒地推了她一下，大聲咆哮道：“你怎麼能這麼做？小嬸嬸並沒有做傷害你和我的事，你怎麼一定要這樣？”
“媽媽、媽媽是想試探洛鉉而已，真的！我向你發誓！媽媽正在幫着小叔叔對付洛鉉！”樊依又撲過去，抱緊了小晨，小聲哄道：“你聽媽媽說，這是真的。洛鉉真的是獵手的人，媽媽想引他露出馬
腳。”
“我纔不相信！”小晨又一次推開了她，熱淚一涌而出，氣得渾身打哆嗦，“媽媽，你怎麼變成這樣的人了？你爲什麼要傷害別人？我們現在就回英國去愛你比花濃！你現在就收拾東西！不然我現在就去告訴小叔。”
“小晨……你別告訴小叔……”樊依拉緊他的手指，苦苦哀求他，“小晨，媽媽真的不會那麼做，真的是想對付洛鉉！”
“不信，我不信，你跟我出來！”小晨把她從房間裡拖出來，用力往樓下拖，“我們現在就回英國去！現在去機場！我不要看到你做壞事！我現在就給小叔叔打電
話，讓他給我們買機票，把護照給我送過來！”
“小晨，你聽媽媽說……這樣你小叔叔會懷疑媽媽的，媽媽只是很愛很愛你小叔叔……”
“你爲什麼不繼續很愛很愛爸爸！你爲什麼不要臉！爲什麼一定要這樣！”小晨爆發了，用力甩開她的手……
他身後就是樓梯，這一甩，他被慣性給帶了出去，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去。他的籃球在樓梯的拐角處，他撞上去，抱着籃球一起，繼續往樓下滾。
樓下放着他新收到的新年禮物，一雙冰刀滑冰鞋。他撞翻了一隻，後腦勺重重地磕在另一支溜冰鞋的冰刀上面，鮮血頓時涌了出來，把白色的溜冰鞋染成了大紅的顏色。
“小晨，小晨……”樊依掩着脣尖叫，飛快地從樓上撲了下來，抱起倒在血泊裡的小晨抱起來，驚駭地大叫，“小晨……”
小晨手腳抽
搐，後腦的血越涌越多，眼睛直直地看着樊依，嘴脣囁嚅着，發不出完整的音節。
“沒事，小晨，不會有事……我叫救護車。”
樊依跟着發抖，從他的口袋裡拿出手機，劃了好幾次才劃出了開機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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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沫在喬雨揚的病房裡守了有一天一夜了。
奕景宸也在這裡，隔着幾張椅子，安靜地看着她。
季沫的氣也消了一些，怎麼辦呢，奕景宸就是這麼個人，再自私，也是她選的愛人。她只有祈禱喬雨揚能安然無恙，否則就算她原諒奕景宸，這長長一輩子裡，也會留下一道不可彌補的裂痕。
她不想那樣！
奕景宸的手機突然響了，他聽了幾句，飛快地站了起來，臉色鐵青地質問道：“怎麼回事？”
季沫的心也跟着一緊，怕是小早早或者爸爸出事，連忙跳起來，快步走向他。
“小晨從樓梯上摔下來了，現在在急救，我回去一趟。”奕景宸看了看她，眉頭緊鎖，“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這裡的事交給醫生。”
“他連一個親人都沒有，我怎麼回去？若他不測，身邊連交待……後事的人都找不到！”季沫搖頭，退回了椅子邊，紅着眼睛說道。
這個新年，真不太平啊！
怎麼又有人受傷了呢？
什麼時候可以過上平靜的生活？她寧可當個小員工，守着小家庭，不必擔驚受怕，日夜難安。就像許妍琳那樣，上班時夫妻兩個共同打拼，下班後夫妻二人手牽手散步……
很簡單的願望，怎麼就實現不了？
若當個有錢人的代價是這樣，她寧可不要當有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