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王氏很早就起來了,家裡這麼多人口,她要準備點吃食。傅瑤聽到動靜也很快起來,出了草棚見她爹和幾個大哥的眼睛下都是一圈黑色,估計是昨晚沒睡好,也是,這麼冷的天,就算生了火也會很冷的。
看來要儘快把房子的事情解決。
就着涼水,吃了點乾巴巴的粗糧,傅權澤父子幾人就要出發去做苦力了。這是朝廷規定的,凡是流放的人家男丁必須要做苦力,但是沒有工錢,只給一餐午飯吃。
所以,流放,只是比死亡好上那麼一點,他們沒有人生自由,沒有錢糧供給,朝廷也不會管他們的生死,一切都要靠自己。
而且,從走上流放的這條路開始,他們一家人就是奴籍了,奴隸是最下等的人羣。一輩子都要爲奴,還要罪及子孫後代。
除了皇帝外沒有人能夠赦免。
但是皇帝……
早就把他們當做棄子了吧!
所以,傅家的前途是一片黯淡的。
相較於家裡人的惆悵傅瑤的心情就沒那麼壓抑了,她是從平等自由的國度穿越來的,從來都覺得人人生而平等,以前在尚書府的時候對待奴婢也是極爲尊重的。
現在,身份調換,她也沒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了。
“老爺,去了之後把這個給工頭,說不準能分派輕鬆一點的活給你們,”王氏從懷裡掏出一兩銀子。
傅權澤想了想接住了,他久在官場,自然知道學會變通,現在最主要的是一家大小的身體不能垮。
王氏又對着傅琇傅瑞吩咐,“你阿爹年紀大了,有什麼重的苦力活就多做點,還有四郎,也要多照顧點。”
傅權澤雖然年紀大了,但年輕的時候吃過很大苦,身體底子很好。其實王氏最擔心的還是小兒子傅謙,傅謙剛過15歲,小時候身體不好,所以跟傅瑤一樣一直是嬌養着。在家裡別說幹活了,就是每天看的書也是小廝拿來的。
王氏現在很後悔不該那麼慣着他。
大自然是最殘酷的老師,在它面前一切都是平等的,優勝劣汰,像傅謙這樣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註定會被淘汰。
這是王氏最不願看到的,所以擔心的也最多。
“阿孃,你放心,我和二弟會照顧好阿爹和四弟的。”傅琇說。
王氏看了看大兒子,心裡又嘆了口氣,傅謙身體差,傅琇也不見得多強壯。傅家的男人都是那種面若桃李的文人風範,要是去教個館或者跟人討論詩詞歌賦那是絕對沒問題的。
可是做體力活……
哎!唯有嘆氣的份。
儘管百般不捨,王氏也沒辦法,只能收起擔心細細的囑咐他們要注意些什麼,畢竟她以前也是勞動人民。
“阿爹,今天我會多拔點草,晚上你們回來就可以住草房裡了,晚上也不會受凍了。”傅瑤走過去拉着傅權澤的手說。
看到小女兒這麼貼心,傅權澤的心暖暖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那你少拔點,晚上等阿爹回來再拔,帶着幾個侄子玩不要跑遠了。”
“嗯”傅瑤乖乖的點點頭。
眼看那邊還在絮叨,傅權澤發話了,“時間不早了,我們要走了,第一天去不能給人留下壞印象。”
王氏又最後吩咐了一句,“幹活的時候要聽你爹的,他有經驗。”
傅權澤曾經也是勞動人民。
“阿孃你放心好了,有我呢,保證不會讓阿爹和四弟吃虧。”二郎傅瑞見大家情緒不高笑嘻嘻的說。
不同於長子小時候跟着當時還沒發家的傅氏夫婦吃過苦頭,二郎傅瑞以下的幾個孩子,生來就是泡在蜜罐裡的。傅瑤算是個僞蘿莉,自律性還好,傅瑞就有一點,咳咳,紈絝習氣。
“有你,我更擔心,”王氏沒好氣的說,“別想着偷懶少幹活,我聽說那監工的鞭子可是不長眼睛的。”
流放的人做的苦力大多是搬運石頭或者是給軍營的士兵馬匹運送糧食,這其間都會有監工監督着他們幹活,稍有懈怠就會鞭子伺候。
“阿孃,我知道咱們家現在的情況,不會偷奸耍滑的。”傅瑞嬉笑着說。
王氏一個白眼翻過去,作勢要打他,“都這麼大了,還這麼口沒遮攔。”
傅瑞佯裝害怕一下子蹦出去老遠,滑稽的樣子惹的大家直笑,擔憂的情緒也緩解了不少。
又細細叮囑了幾句,王氏才念念不捨的放他們去了。
男人走後王氏只把剩下的最後一點乾糧分給了孫子孫女,也給傅瑤餵了一口,大人就餓着肚子,實在頂不住了多喝點水就可以了。
“大娘在家裡照顧幾個小的,二孃跟我去集市上買東西。”王氏吩咐衆人。
傅家的兒媳婦的稱呼也是跟着丈夫的排行,喚作大娘、二孃,各人在孃家的排行卻不再敘了,只有回孃家的時候方能聽到舊時閨中稱呼。
“阿孃,我跟你一起去吧!”傅瑤喝了口水連忙說,她很想去集市上了解一下這裡的人是怎麼生活的。
“你的身體還沒好,就在家裡休息,”王氏不讓。
“阿孃,就讓我去嘛!我早就好了,昨天我還拔了那麼多草呢!一點事都沒有。”傅瑤抓着王氏的手臂撒嬌,順便展示了一下自己已經健康的身體。
“好吧!”
王氏拿過一個破了口的甕裝了點水路上喝,又細細囑咐了遍家裡的事就帶着傅瑤往集市趕。
瓊州很大,估計有京城的幾倍大,但這裡的荒涼程度也是很可觀的,她們走了一個時辰(兩個小時)都沒見到一個人影。一馬平川的,既沒有山也沒有水,讓傅瑤想上山抓兔子、下水捕魚的想法徹底破滅。
難怪朝廷將此作爲了犯人的流放地。
而傅瑤她們呆着的地方就是最荒涼的地方,因爲土質差,地形不好,歷來被人當做荒地,無人肯去開墾。就算是流放來的人也不安排到這裡。算來不知道是不是該覺得榮幸,就是因爲傅權澤才特意把那塊地方留給了他。
也算是讓他自生自滅的意思。
皇帝還覺得自己仁至義盡了,畢竟當初世家可是要傅權澤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