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樓一這種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實習方法,七月底的時候已經基本熟悉了浮世的各個部門,這個時候該放假的學生都放了假,遊戲迎來了最熱鬧的時候。
樓一老遠就看到莫輕寒的車停在角落裡,打開副駕駛的車門鑽了進去,露出了森森的大門牙,“阿莫,等很久?”
“還好,今天工作還累不累?”
“也還好。”樓一系好安全帶,把額前的劉海撥弄到一邊,看起來有點太長了,“想吃什麼?”
“這應該是我的臺詞吧?”莫輕寒偏頭看樓一,幫她把鬢上的碎髮帶到耳後,淡淡的香味讓樓一心猿意馬,臉皮發燙,“我聽說稅東街那邊新開了一家牛排店,去那裡吃吧。”
“今天我請客。”認識以來,兩個人一起吃飯幾乎都是莫輕寒掏腰包,而且每次總有不一樣的名堂付錢,樓一雖然是個女生,心裡倒有幾分大男子主義,現在是她想追求莫輕寒,怎麼能一味讓她付錢,末了還強調了下,“如果不讓我請,就不去吃。”
“爲什麼要分這麼清楚?”莫輕寒開車很謹慎,時速並不快,在同齡人中,是不愛飆車的那種,又值下班高峰期,滿大街的喇叭聲,車輛幾乎被堵得寸步難行,“你還是學生,沒有正式的工作,你欠我的,等以後你有錢了,慢慢還。”
“那你就不怕我畢業之後跑了?我不是本市的人。”
“你要離開這座城市?”莫輕寒突然停了車,後面的喇叭聲更大了,認真地看着樓一,樓一被這一看,全身都緊張了,結結巴巴地回答說:“當……當然不會,我想留在這裡。”前提是你已經是我老婆了,樓一肚子裡暗加了一句。
“那就沒有什麼問題,我可以慢慢等你。”車子重新發動,莫輕寒的側臉溫和而令人着迷,樓一被捲入一種魔障一種,我可以慢慢等你,這種話最是歧義了,等樓一回神的時候,手已經半舉着了,她想摸摸莫輕寒的臉,這種突兀的舉動讓樓一驚出一身的冷汗,要是唐突了佳人而被討厭了,真是得不償失。
牛排店裡的冷氣開得很足,在炎熱的夏季很是舒服,侍應生把她們倆帶到角落的位子,遞上了菜單。樓一很少吃西餐,一來是大家出去吃飯都是下館子,很少一羣人擠到牛排店的,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樓一最怕麻煩,切份牛排簡直要用吃奶的力氣,還不如用叉子叉了直接把牛排當大骨頭啃,所以樓一頭疼了,吃牛排要怎麼在心上人面前保持優雅的吃相。
有句話叫天無絕人之路,琳琅滿目的菜單,總有不是牛排的東西,毫不猶豫地點了一份意大利麪和蘑菇濃湯。
“來牛排店不吃牛排?還是你不喜歡?
“沒……我比較想吃這個意大利麪。”
“呵呵……”莫輕寒突然笑出聲,樓一覺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像個沒穿衣服的人,整個頭都埋到桌上去了。
最後上了一份丁字骨牛排,當然還有樓一要的意大利麪,樓一拿了叉子攪了面就吃,對面的人一直安安靜靜地切牛排,樓一偷偷看她,不緊不慢的動作,顯然切慣了這種東西,沒天理了,切個肉都能這麼有魅力,樓一敢打賭,如果是她,這會一定是對着盤子裡的牛排面目猙獰了。
莫輕寒照顧樓一,沒有點紅酒,只點了兩份果汁,樓一隻顧着偷看,被嗆到了才抱着杯子大口喝果汁,別咳嗽憋得滿臉通紅。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莫輕寒把乾淨的紙巾遞過去,然後把她的盤子推到樓一面前,“吃吧。”
“我……”樓一看着盤子裡被切成一塊一塊的牛排,不明白莫輕寒的意思,“我吃麪就行了。”
“那我想嚐嚐你的面,可不可以?”莫輕寒說着把兩個人的盤子對換了一下,“現在牛排不麻煩了,你用叉子一樣可以吃,牛排我要的是九分熟,不會看到血腥的東西的。”
“阿莫,我……”樓一的胃突然變得異常溫暖,就像喝了一大杯熱開水,蔓延到四肢百骸,看着莫輕寒小口地吃着意大利麪,腦子更是熱得一塌糊塗,“我……”
我喜歡你。
時間不對,場合也不對,氣氛更是不對,樓一的告白還是沒能說出口,不是樓一話沒到嘴邊,而是莫輕寒的手機突然響了,把樓一的告白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莫輕寒接電話的樣子十分愉悅,跟對方說話的口吻也很熟稔,脣邊的笑意一直沒有驅散,樓一豎直了耳朵想從電話裡得到點訊息,可是那頭的聲音很小,連是男是女都聽不出來,樓一溫暖的胃立刻酸了,戳起一塊牛排送到嘴巴里,什麼叫食不知味,她算是知道了。
電話足足講了三分鐘,樓一就酸了三分鐘,莫輕寒似乎和對方達成了一個共識,約定了地方就掛了電話,看到樓一的表情還愣了一下。樓一畢竟太過年輕,不會掩藏自己的情緒,完全把“我很不爽”寫在臉上。
“怎麼了?”
“阿莫,你一會有空沒?”
“有事?”莫輕寒壓根沒吃幾口,放下餐具輕嘬着果汁。
“我帶你去玩啊。”
“恐怕今晚不行,我有點事。”
“什麼事?”樓一也放下刀叉,不鏽鋼的餐具和瓷器碰撞,發出很大的聲響,“和剛纔電話裡的人出去?”樓一知道她沒立場問,可就是委屈得想哭,低下頭掩飾發酸的眼睛。
“嗯,我和幾個朋友約在酒吧玩,小樓,你要不要一起去?”莫輕寒伸長手臂,撩開樓一額前過長的劉海,“你不開心?那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我可以一起去?”
莫輕寒對於樓一的變臉比變天還快很是詫異,心底還是一片柔軟,“我只是覺得你還小,不適合去酒吧那種地方,不過你想去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看的。”
“酒吧好,我早就想去了!我跟你去!”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樓一也要跟過去,老婆不能跟別人跑了,只是樓一心裡還是不舒服,莫輕寒爲什麼總把她當小孩子看,“阿莫,我不小了,早就成年了。”
莫輕寒把銀叉塞到樓一手裡,說:“等有一天,別人看不出你的情緒,你就長大了,身體的成熟和心智的成熟是不一樣的。”
莫輕寒的手相對於樓一的,略涼了些,樓一反手握住她的手,低聲問:“你會等我長大麼?”
“我說過,我可以慢慢等你。”
樓一的盲目自信又開始無限膨脹了,她有理由相信,莫輕寒話裡有話,她們倆之間是有戲的。
莫輕寒去的酒吧沒有想象中那麼亂,是一家清吧,放着舒緩的爵士樂,暗藍色的燈光氛圍,地方也不大,就是九曲十八彎,每個角落都有很好的保護,莫輕寒似乎不是第一次來了,牽着樓一的手一路往裡走,樓一覺得她幸福得要死掉了。
等樓一看到約莫輕寒的人,還是愣了,眼前的兩個人,嚴格說起來,她都認識,一個是帶過她一個星期的榮瑜,一個是染月的老公,至於他的真名,樓一當時也沒問,並不清楚。
“阿莫,你晚了,要不要罰酒啊?”榮瑜站起來,拉着莫輕寒在她身邊坐下,看到樓一之後更是一臉的玩味,“還帶了小朋友?”
“榮姐好。”樓一很乖地喊人,然後也被榮瑜按着坐下來,“阿莫第一次帶朋友來,小樓,你酒量怎麼說?”
“一般吧……”
“你別讓她亂喝酒。”莫輕寒阻止了榮瑜倒酒的動作,給樓一介紹在場的人,“這個你認識,榮瑜,這個,也是我們公司的,冉清濯。”
“清酌?”樓一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那個小受一樣的男人,今天穿的是T恤,牛仔褲,和遊戲裡那個攪基的NPC真是不謀而合,然後很不厚道地笑了,不知道染月知道他的名字之後有沒有笑,總之,現在很急切地想分享一下。
冉清濯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對樓一點頭說:“你好。”
打過招呼之後,莫輕寒就和那一男一女聊天,大部分都是工作方面的,聽得樓一一陣無聊,想走又捨不得,拉拉莫輕寒的衣角,悄聲說:“我在酒吧到處轉轉,你們聊。”
“好。”莫輕寒看着樓一起身走開,直到看不到背影才收回目光,冉清濯說:“她就是一夜小樓?”倒是他眼拙了,第一次見面沒認出來。
莫輕寒輕輕點頭,抿了一口酒,榮瑜勾住冉清濯的脖子,絲毫不見生分,“你覺得怎麼樣?”
“上次跟她吃飯,倒是沒看出來。”
“你跟她吃過飯?”這倒是輪到榮瑜吃驚了,“你們倆什麼時候勾搭的?”莫輕寒的眼神裡也多出探尋的味道。
“呃,上次染來這裡,說是看朋友,然後我請她和她的朋友吃飯,當時她也沒有過多介紹,我沒想那麼多。”冉清濯有些不好意思,“果然真人不露相,露相就非真人了。”
榮瑜笑得嘴都咧開了,“染?你跟染月已經進行到現實了啊,也不怕人家父母告你誘拐未成年。”
莫輕寒搖着半杯酒,冰塊碰撞的叮鈴聲很是悅耳,指尖都是冰涼的,起身說:“你們聊,我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