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是在哪裡,跟什麼人借的電話?”寧書藝問閆媛。
“我就在馬路上,看到有一個小夥子在那兒站着,手裡攥着手機,好像在等人,我就過去問他藉手機用了一下,他就答應了。”閆媛回答。
剛說完,寧書藝的手機上就收到了齊天華髮回來的微信,方纔徐文彪主動指認出來的那一通電話,經過確認,機主身份是一名二十出頭的女性。
齊天華與機主取得聯繫,機主並不認識徐文彪和閆媛,但是能夠證明前一天自己男朋友把自己的手機借給別人打過一個電話。
寧書藝把手機遞給霍巖,擡起頭看了看徐文彪夫婦:“徐主任,昨天您在接到電話之後的去向,或者說,你們夫妻二人昨天在那一通電話之後的去向,都需要向我們提供一下。
如果二位覺得在這裡問不方便溝通,那咱們就到局裡去談,我們都可以。”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閆媛這會兒也裝不下去了,有些不踏實地湊到徐文彪跟前,壓低了聲音對他嘀咕着詢問,“你在外面到底捅了什麼簍子?爲什麼人家警察上家裡來,還得連我都盤問?”
徐文彪很顯然主觀上是並不想回答妻子的詢問的,但是眼下他也看得出來,這絕對不是能夠繼續“保留隱私”的事了,再繼續“保留隱私”,恐怕就是給自己增加嫌疑了。
於是他臉色難看地對閆媛說:“洪新麗死了。”
閆媛一愣,很快就回過神來,攥起拳頭就往丈夫身上捶:“你這個不正經的東西!我就知道你昨天是在她那兒!你還不承認!
現在好了吧!讓你在外面不乾不淨!現在警察都給招家裡來了!你痛快了!你出去繼續勾三搭四去啊!
一天天挺大歲數的人了,就自己那麼點兒東西你就看不住!你就不是條狗,你要是條狗我都給你送獸醫院做絕育去!
我告訴你徐文彪!你要是惹什麼麻煩,影響孩子以後找工作,我跟你拼命!”
“行了!這節骨眼兒你發什麼瘋!”徐文彪趕忙扯住自己老婆的手,不讓她繼續發脾氣,“這事兒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你現在胡鬧那不是給我身上潑髒水麼!你是生怕人家不懷疑我是不是?!
你要是真怕影響孩子以後找工作,現在就給我冷靜一點,咱們兩個的事情回頭再說,現在你有什麼說什麼,別扯一些有的沒的的!”
被他這麼一說,閆媛也終於冷靜下來了一點,喘了幾口氣,硬是又擠出了和方纔並無兩樣的笑臉。
“警察同志!”她甩開徐文彪的手,走過去,姿態親暱地拉着寧書藝,“剛纔不好意思啊,咱倆歲數看着也差了不少,我在你面前自稱一聲‘姐’,不爲過,不算佔你們便宜,是吧?
姐剛纔也是情緒有點不好,說話不太注意,你們可別往心裡去!
昨天的事情我先說,行不行?”
寧書藝把自己的手抽出來,示意閆媛先別開口,扭頭對霍巖說:“你在這兒和徐主任溝通一下,我和閆姐到樓下車裡面去聊聊。
閆姐,您不介意跟我下去走幾步吧?”
本以爲閆媛會有些遲疑,不太情願,沒想到她根本就沒有做什麼考慮,立刻就點頭同意了,正好身上的外套都還沒有脫,直接就到門邊去換鞋。徐文彪很顯然是並不希望自己的老婆離開自己眼皮底下的,幾次想要開口說點什麼表示反對的話,但是礙於霍巖就在旁邊看着他,他的話到了嘴邊也還是哽住了,沒敢說出來,只能眼睜睜看着寧書藝和閆媛出了門。
下樓去車裡的一路上,閆媛並沒有像寧書藝以爲的那樣,表現得多麼熱情,主動搭話,假裝親近之類,反而是很沉默。
儘管她臉上一副很淡定的表情,沿途遇到認識的鄰居,還會親熱地打招呼,但仔細看還是看得出來,她的面容已經多了幾分愁色。
外面的天氣還是很冷的,所以到了車上,寧書藝先把車內的暖風吹起來,然後才鑽到後排,和閆媛並肩而坐,比較方便溝通,不用擰着身子。
閆媛坐上車,兩隻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下意識地摩挲着,眼睛幾次看向寧書藝,又移開,最後終究還是和她對視了一眼,擠出一抹尷尬的笑容。
“你問吧。”她對寧書藝說。
“我覺得不如我負責聽,您負責說吧。”寧書藝搖搖頭,“其實我想問的問題都有哪些,您都清楚,不是麼?”
閆媛點點頭:“我不是想包庇我自己老公,他是什麼樣的人我知道,你們今天來,要是說他跟哪個女下屬耍流氓,叫人家給報警了,那我絕對信。
但是殺人這種事兒,他是真幹不出來,不是因爲他人好,他善良,他遵紀守法,就是他豁不出去他自己!
尤其死的那個人還是洪新麗,我說了也不怕你笑話,我老公徐文彪在外面的女人,絕對不止洪新麗一個,只不過洪新麗是至少最近這兩三年,他最放在心上的那麼一個。
否則我也不會唯獨對他跟洪新麗的事情那麼介意……”
閆媛說着,有些尷尬地扯了扯嘴角,看了看寧書藝:“寧警官,你是不是還沒結婚?
聽着我說這些話,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已婚婦女挺可悲,像個小丑似的?”
寧書藝搖搖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兒,每一條路會被選擇,也都有背後的原因,只要不違法犯罪,不是當事人就沒有資格評頭品足。”
閆媛沒想到寧書藝會這麼說,眼淚登時就從眼眶裡面涌了出來,她這回也不是故作姿態,而是情不自禁地拉住寧書藝的手,嗚咽着哭了起來。
“從來沒有人理解過我!從來沒有人!”閆媛痛哭流涕道,“別人都拿我當笑話看,覺得我就是一個沒有工作的家庭婦女,人老珠黃,拴不住自己的老公,明知道他在外面一直就沒有老實過,我還得忍氣吞聲,打掉了牙往肚子裡咽,假裝什麼事都沒有,就爲了保住自己的名分,別丟了飯票!
可是我的苦衷,我的無奈,他們誰也不知道,誰也不想知道,就只想笑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