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針眼兒
兩個人又在康養中心裡面逗留了一陣子,便離開了。
這一次一離開,就足足好幾天都沒有再上門過。
當天兩個人回去之後,和組裡其他人一起開了一個碰頭會,把在康養中心那邊瞭解到的情況和其他人進行了一番分享。
其他人也帶回來了更加詳細的排查結果——之前讓他們覺得和傅賢海具有比較明顯利害關係的那幾個人,都能夠坐實不在場證據,也就是說他們都不具備作案的條件。
而這樣的調查結果,對於大夥兒來說,也已經沒有任何驚訝了。
“現在看來,如果曲以明的懷疑能夠成立,那麼我們要找的人,就只有可能是在內部。”寧書藝總結了一下眼下能夠得出來的結論,“畢竟五位老人,這裡面有四位是住在一樓的,有一位生前居住的房間位於三樓。
之前我們猜測,有人夜間從外面翻牆進來,通過窗戶鑽進去作案,這樣就不能成立了。
我們要找的人,可能並不是從外界進去的,而是一直都在內部。”
“接下來,咱們需要做的是,把除了傅賢海之外的其他四名過世老人的情況有一個儘量詳細的掌握,包括死因,死亡時間,生前的一些個人信息,以及死亡當天康養中心裡面的值班情況等等。”霍巖接口說。
其他人對此沒有任何異議,衆人把分工明確了之後,便各自又再次忙碌起來。
寧書藝和霍巖負責調查的是那位患有肝癌卻死於酒精中毒的吳全仁。
雖然他人已經不在了,但是過世纔不到一年的時間,他生前的親友對於這位老人的生平依舊曆歷在目,沒有半點遺忘,見到警察來走訪調查,哪怕是心裡有些疑惑不解,也還是配合得十分積極。
說起吳全仁,他生前的認識人,不論是有血緣關係的親戚,還是沒有血緣的朋友,或者是退休之前單位的舊同事,說其他來,竟然全都是褒讚,沒有一點不好的評價。
並且根據這些年的工作經驗,寧書藝也很清楚,這些人對吳全仁的褒揚也不是處於“死者爲大”的考慮,而是真的打從心眼兒裡敬佩他的爲人。
寧書藝和霍巖瞭解到,吳全仁這一輩子和傅賢海一樣,同樣也資助了很多的貧困失學兒童,他說他自己就是因爲小時候家裡窮,那個年代也不比現在,沒有那樣的條件讓他可以盡情地讀書,這始終是他心中的一個遺憾。
所以他不願意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在別的孩子身上,讓他們的人生也留下遺憾。
而除了資助貧困失學兒童之外,這位吳老爺子年輕的時候,還因爲見義勇爲、勇鬥歹徒,得過好多次嘉獎,其中包括爲了保護廠子裡的公家財產不被小偷盜走,也包括了下夜班回家的路上偶遇歹徒對一名婦女意圖不軌。可以說這老爺子一輩子做過的好事,大大小小都快夠寫一本書了。
正因爲如此,所有認識他的人,對於他這一輩子喜歡喝酒的事情,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除了後來因爲健康緣故不得不加以限制之外,沒有一個人覺得他嗜酒這件事能夠稱得上是什麼缺點毛病之類的。
“其實想起來,我也覺得有點奇怪。”在寧書藝和霍巖到隔壁市找到了吳全仁的兒子後,他對寧書藝和霍巖說,“其實我們都知道我父親他肝癌的事情,但是他堅決不接受手術治療,保守治療的效果也就只能是儘量把餘下的壽命拉長一點而已。
當時康養中心聯繫我們,說他過世了,並且是因爲飲酒過度導致的酒精過敏,我們是很驚訝的。
我父親住在康養中心期間,確實是有過很多次違規飲酒的情況,康養中心那邊每一次發現了都會及時跟我們溝通,希望我們能夠勸一勸,讓他不要再這樣。
我們也勸了,效果……不太好,後來我們也問過他一般都喝多少,說實話,按照我父親一輩子的酒量來說,他在康養中心喝得不算多,我們就想着都那麼大歲數了,就算逼着他戒酒……他的病也不會變好,索性就不要再管了。
後來出事了,我們去處理後事,康養中心那邊說,他每一次喝酒其實都是因爲肝又發作了,疼得厲害,吃藥都止不住,不得不喝酒來麻痹自己……”
回憶起這些,這個中年人有些悲從中來,一度哽咽地說不下去:“他們說我父親疼起來的時候特別受罪,甚至問過康養中心的人,能不能給他乾脆安樂死了算了!他實在是太難受了,活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
所以他們說,我父親可能是因爲那一次實在是太疼了,疼得受不了,按照平時喝酒的量沒有辦法起到效果,所以就又繼續喝,不停的喝,試圖用酒止疼,沒想到疼沒有止住,倒讓自己酒精中毒走了……
當時我們都很難過,想到父親最後的日子被病痛折磨,但是我們卻沒有能夠天天陪着他,幫他分擔,給他一些支持,這心裡面就特別痛苦,加上當時公安局確實也化驗了他血液裡面的酒精殘留濃度,達到了酒精中毒的標準。
我本來是想要申請一下屍檢的,但是家裡其他人都不同意,他們說父親走得很痛苦,但是最起碼人是完整的,如果申請屍檢,最後被割了個亂七八糟,到頭來發現還是酒精過敏,那還讓父親走了之後還要再遭一遍罪。
我那時候本來就有很強烈的愧疚感,被家裡人這麼一說,就也打了退堂鼓,放棄屍檢了。”
“那麼我能不能問一下,爲什麼你第一時間是想要主張屍檢的?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麼?”寧書藝問。
“嗯,我剛纔就說,那時候我就覺得有點奇怪來着。”吳全仁的兒子回答,“當時我們趕到康養中心的時候,我父親的遺體他們是沒有進行更進一步處理的,我們趕到之後纔給他換上最後一套乾淨衣服。
換衣服的時候,我發現我父親的胳膊上,就是臂彎那個位置,有兩個針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