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行駛中的車子裡, 眼看着就快要到簡安之的外公外婆家了,靳梵的心情卻有些煩躁了起來。不知道爲什麼,只是突然而來的感覺, 也許是之前簡安之曾經離開過的關係, 讓他總是難免有一些患得患失。
而最讓他不舒服的事這種感覺他又沒辦法對任何人說, 只能自己一個人忍着, 因爲他知道曾經做的人是他, 如今自食後果的也只能說他。
還有就是簡安之的外公,他不想簡安之的爺爺那般慈祥,很嚴肅的樣子, 從小靳梵就很怕他,如今身份轉變了, 那份年幼時的害怕到了現在又多了更多的複雜, 靳梵這樣想着, 一轉頭就突然看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等在了一邊的簡安之,原本還有些黑臉的靳梵轉眼就立刻就多雲轉晴了。
只有在看到簡安之的時候他才能覺得好一點, 那種患得患失,那種沒安全感才能少一點,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決。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在看到簡安之的那一刻,靳梵沒有任何猶豫的立刻下了車快步向簡安之的方向走去。
“沒多久。”簡安之笑着應了一聲,看了看旁邊在等靳梵的司機之後, 卻沒打算和他一起上車, 反而是對靳梵說道:“我們走走吧?”
“好。”聽聞的靳梵自然答應, 轉過頭在向司機說了一聲後, 便跟上了簡安之的腳步, 並且自然而然的牽起她的手。
他們已經做了十幾年的好朋友,但是作爲情侶的身份, 卻還僅僅只有兩天的時間。不過大概是前面十幾年的時間爲他們做了太多太多的鋪墊,如今雖然關係改變了,但是親暱猶在,而且......似乎更盛了。
至少靳梵是這樣的,他很想要和簡安之呆在一起,哪怕只是像現在這樣,手牽着手慢慢的走着。
儘管天氣有些熱,風也有些粘粘的,但是他依舊覺得幸福。
“今天不需要加班?”簡安之首先打破了沉默,對靳梵隨口問着。
“我把工作都排開了。”靳梵如實作答。
“沒關係嗎?”聽聞的簡安之有些擔心的轉過頭看向靳梵。
“是你就沒關係。”並不是什麼特意所說的甜言蜜語,靳梵只是在據實以答。要知道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簡安之。
但是說者無意聽着卻是有心,簡安之當時就愣了一下。
半餉之後才揚起一抹笑意,淺淺的卻滿含着什麼,微紅的臉頰是縱然認識了她十年的靳梵也從未看過的樣子。
美麗的驚心動魄。
所謂的情人眼裡出西施,其實或許還可以有另一番解讀。
並不是因爲愛所以看着那個人覺得格外漂亮,而是因爲你的愛,讓那個人更加漂亮了。
情不自禁的,靳梵伸出手,輕輕的撫上簡安之的頭髮,然後是後頸。在停留下來的瞬間,他低下頭,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的落下一個吻。
只是一下的猶如蜻蜓點水。
“我愛你,簡安之。”因爲剛剛那個親吻額頭的動作,所以此時靳梵距離簡安之很接近。
他藉着這個距離看着簡安之,深深的看進她的眼睛裡。在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倒映出的,是自己的身影。
“我也愛你,靳梵。”並沒有迴避,也沒有退縮。
在這段感情中,簡安之從來都不是退縮的那一個,如今,她自然也依舊不會。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縱然她已經做好了做壞的打算。
她答應了他會回來,她就一定會回來,雖然這樣做有可能將她全部的感情付之一炬,得到的只會是傷心結局,她也一定要試一試。
她不會放棄,除非靳梵告訴她,他們只能是朋友。
然後呢?簡安之沒想過。不過幸好的是,靳梵沒有讓她面對那樣的結局。
簡安之的外公外婆家是古色古香的五進院落的完整四合院,內有假山和花園,在很多地方都種着花花草草,十分的漂亮幽靜。
幾乎是將庭院深深深幾許這句話完整寫實的展露了出來。
靳梵有幾年沒見過簡安之的外公外婆了,他們的變化倒不是特別的大,外公依舊不愛說話,一雙眼睛縱然已經清閒在家多年,卻依然閃爍着精明,就好像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逃過這雙眼睛。
外婆的笑容還是那樣慈祥,會溫柔的稱靳梵爲 ‘孩子’,帶着一些寵溺,讓人覺得溫柔。
一頓飯吃下來,靳梵覺得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簡安之的外公外婆對待自己的態度和從前沒有半分差別。
這讓靳梵忍不住的在想,或者簡安之並沒有告訴他們關於他們兩個關係的轉變。對此靳梵覺得稍微有些失落,畢竟在來之前他是那樣期待着。
吃過飯之後,傭人去準備茶水和點心,簡安之的外公卻把靳梵單獨叫到了位於二樓的書房。
在飄散着淡淡墨香的房間中坐下,靳梵的臉上找不到半點開玩笑的意味,因爲他明白,簡安之外公的這個舉動是有話要談的意思。
“公司一切都還順利嗎?”簡安之的外公坐在靳梵的對面,雖然年事已高卻依然坐得筆挺。
“都還好。”靳梵點頭,不敢有一絲怠慢的回答道,從小到大靳梵對簡安之的外公都是很敬畏的。
“有沒有什麼我需要幫忙的地方?”眼睛直直的看着靳梵,也是直到現在,看着老人目光如炬的眼神靳梵才知道,在其他時候老人可以說基本都是收斂了的。
“一切我還應付得來。”靳梵如實的說着。
他從來都沒想過要利用簡安之,從前沒有,之後,也不會有。
在聽到靳梵的回答後,老人只是細不可查的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在這片沉默中,靳梵能感覺得到老人一直都在審視着他。
沒有半點掩飾的。
“我現在是年紀大了,身體也不是很好,有很多事情都力不從心了,可就算是這樣,如果有人敢傷害我的寶貝外孫女,我也一樣不會放過他。”半餉之後,老人才重新開口,說完還不忘強調:“不管那個人是誰,都一樣。”
這話其實已經說的很直白了,靳梵自然聽得懂,也包括這話裡的威脅,不過他卻一點都不覺得生氣。
面前的那位老人一樣是在愛着簡安之的,他的一切初衷,就只是爲了要保護簡安之。
而這件事情,也是他會一直做下去的。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安安,也包括我自己。”靳梵沒有半分猶豫的說着,直視着老人帶有壓迫感的眼睛,沒有一絲閃躲。
如果說三年之前他的話可能還帶着遲疑,但是三年之後的今天,他的心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氣氛再一次安靜了下來,靳梵始終都不敢鬆懈,一直到老人開口:“我讓傭人泡了你帶來的茶葉,看樣子似乎還不錯的樣子,我們去嚐嚐吧。”
語氣已經不似剛剛那樣生硬冰冷,也終於讓靳梵在心裡小小的鬆了一口氣。
因爲實在是太在意了,所以纔會對每一個可能都謹小慎微。
喝了茶又吃了點心之後,天色已經漸漸的晚了下來,靳梵也該回去了,而簡安之則出來送他。
和來時一樣,他們並沒有坐車子,而是先一步讓司機把車子開去門口等他,而他們兩個則慢悠悠的散步着向門口走去。
天黑之後要比來的時候涼快一些,不過風裡夾雜着的粘膩依舊讓人不舒服,於是靳梵停下了腳步,在簡安之因爲他這個舉動而疑惑的看向他時,開口說道:“太熱了,不用送我了,你快回去吧。”
“沒關係。”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是簡安之的回答,卻包含了很多東西。
原來,她也是和自己一樣的。
原來,想要呆在一起的念頭並不是自己有而已。
明白了這一點後,靳梵忍不住的就加深了嘴角的笑意,將牽着簡安之的手又緊了緊之後,也沒再趕她回去,只是叮囑了一句:“那等一下讓司機過來接你。”
“只有幾步路而已。”簡安之覺得沒必要這樣小題做。
“天黑了,而且又很熱,早點回去洗個澡。”然而靳梵卻是堅持。
“那好吧。”最終簡安之妥協了下來。
又安靜的走了一會兒,兩個人都刻意的放慢了腳步。有風將葉子吹動的沙沙聲,也有陣陣蟲鳴。
這一切的一切,構成了一個普通的背景,卻因爲身邊的人,而變得格外美好。
“對了,昨天是不是有個人去你家找你了?”靳梵突然想起早前在辦公室才見過的錢菲雲。
他自然不可能將這件事情告訴簡安之,不過他卻想要知道她看待這件事情的態度。
“嗯,好像是那個錢菲雲,就是我們前幾天在慈善晚宴上見到的那個人。”簡安之點了點頭,對靳梵回答,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語調。
“然後呢?”靳梵示意簡安之說下去。
“沒有然後啦。”簡安之似乎覺得靳梵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想見見她?對於她爲什麼找你就沒有好奇嗎?”靳梵看着簡安之臉上的疑惑不禁覺得有點好笑。
和簡安之的態度相比,上躥下跳的錢菲雲就好像一隻跳樑小醜。
“不想,也不好奇。”簡安之理所當然的搖了搖頭,不過轉而又好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對着靳梵問了一句:“怎麼?我需要見她嗎?”
她的表情就好像寫着:如果你說需要,那麼我就會見她。
靳梵看懂了她的表情,也因此而幾乎融化了一顆心。這個本應該被寵愛着的人,卻願意爲了自己而做些她不願意去做的事情。
好像,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但是那時候的自己真的是蠢到家了。
四個月之後。
這天從早上開始就下雪了,倒是不算大,只是夾帶在風裡面,洋洋灑灑的一整天都沒停,似乎想要將這個世界重新洗刷。
從文件中擡起頭,發現和自己預估的時間差不多後,靳梵一邊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直的脖子,一邊按下了內線電話。
“我今天要先走一會兒,無論什麼事情都不要在晚上十二點之前打擾我。”電話接通後,靳梵對那端的秘書吩咐道。
說得人沒覺得什麼,但是聽得人卻意外的不得了。
要知道他們這位新晉總裁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雖然近幾個月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幾乎是住在辦公室裡,但最多也就只是在正常的時間下班,還從來都沒有過要早走的時候。
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
當然,這一切的疑問秘書也只敢在心裡想一想,是絕對不會在靳梵面前提起的。
壓下心中所有的好奇和震驚,秘書儘量用着公事公辦的聲音回答了一句:“好的。”
她的問題並沒有問出口,所以自然沒有機會知道,其實她的猜測是對的。今天,真的是一個對於靳梵來說,非常重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