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整天的天氣都不晴朗, 就連到了晚上夜空中也看不到半顆星星。除了夏季的蟲鳴之外,原本安靜的再沒有其他聲音的氛圍,卻突然被一陣尖銳所打破。
紅色的法拉利近乎是風馳電掣的行駛過盤旋山道, 猶如一道紅色的閃電一般, 划着漂亮的弧度最終駛進一棟宅子的大門, 速度絲毫未減使得它在真正停下的時候輪胎和地面的摩擦發出了類似於嘶吼的聲音。
司機是先下來了, 快步走到另一邊將車門打開, 裡面的人雙腳纔剛剛落地,還未來得及站直身子,就突然好像失去了平衡一般, 向前方倒去。
早就在一旁候着的管家見此情形眼疾手快的上前一步將人扶住,但韓俊馳沒理會他, 徑直都到旁邊的酒櫃出就先喝了大半杯的紅酒。
“少爺, 您還好嗎?”想想屋子裡正等着的幾個人, 管家有些擔心的開口。
“沒事。”比起虛浮的腳步,聲音倒是清明很多。
一路被扶着走進屋子, 卻發現並不是向樓上自己的房間走去,而是轉而來到了客廳。
微微皺起眉頭,頭疼得就快要炸掉的他現在只想要回房間去睡覺,然而下一刻在看清了客廳裡的人時,雖然眉頭依舊沒放鬆, 卻也明白了管家的用意。
爸爸, 媽媽, 還有大哥, 人全都齊了, 一副三堂會審的架勢。
將自己摔進旁邊的沙發裡,還沒有揮發的酒精使得他看着自己的爸爸都是重影的, 也就更加看不到他現在的神態。
不過就算看不清他也知道,那表情一定不怎麼好看。
“你打算一直這樣醉生夢死下去?”等待的越久,積攢的怒意也就越盛,在語氣中表露無疑。
有些遲鈍的腦子費力的運轉着去理解這句話,卻在醉生夢死四個字上面停了又停。自己的老爸什麼時候講話這麼瓊瑤了?還醉生夢死,實在是文藝的讓他覺得都有些噁心。
“我現在確實是醉了,看着您都是一個頭兩個大,所以您有什麼話還是改天再說吧。”說話的時候不自覺晃了一下頭,結果就是洶涌而來的一陣眩暈感。
“韓俊馳,你說你就爲了一個女人,還是一個不要你的女人,你就把自己弄成了這幅樣子?你還是不是我兒子?”滿滿的憤怒卻又有着滿滿的無奈,對於這個小兒子,他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簡安之,我是爲了簡安之。”毫無意義的辯白,韓俊馳其實只是想要說一說這個名字而已。
不是在自己心裡一遍一遍的說,而是真正的,喊出這個名字。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不過我依然不明白,她到底有什麼魔力把你變成了現在的樣子!”聲音慢慢的加大,怒意開始壓抑不住。
比起現在,他這個做父親的寧可韓俊馳回到三年前的樣子,雖然也是不求上進,但是最起碼不似現在這樣半死不活。
“好了爸,今天太晚了,俊馳又醉着,您現在生氣怕是他都感覺不到。您還是早點去休息吧,把他交給我,我會和他說的,您放心。”眼看着父親要真的動怒,韓新睿趕忙開口,一句一字都是在爲了韓俊馳開脫。
“你就幫着他吧!”韓軒逸自然明白大兒子的用意,不過他也知道現在的狀況說再多也沒用,所以就只是最後丟下了通牒:“我再給他最後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他還是這副樣子,我就把他丟到國外去,一輩子都別回來了,我眼不見,心不煩!”
韓軒逸說這番話的時候,韓俊馳已經醉死了過去,根本就沒聽到。等到他朦朦朧朧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外面的天還是黑的,說明他並沒有睡太久。
喉嚨裡乾的可以,剛準備起身,就聽到頭頂上方穿出一個聲音:“喏。”
幾乎是立刻韓俊馳就分辨說了那是自家大哥的聲音,轉過頭去一邊起身一邊看過去,果然就看到了韓新睿正站在自己牀邊上,手裡端着一杯水。
“大哥你怎麼還沒睡啊?不會是一直都在等我吧?我可真是太感動了!”慢慢眨眼慢慢的勾起嘴角,連伸手去接過水杯的動作都是慢慢的,隨處都是慵懶,卻也符合他這個剛剛醉醒過來的身份。
“我昨天見到簡安之了。”不去理會韓俊馳的調侃,韓新睿顯得有些突兀的話題轉換卻也成功的讓韓俊馳悠然喝着水的動作頓了頓,掩飾都掩飾不掉。
三年了,時間過得竟然如此之快,轉眼之間就過了這麼久的時間。從美國又回到中國,韓俊馳一直都在追隨着簡安之的腳步,將追求這兩個字詮釋的淋漓盡致。
可是簡安之是一個守信用的人,她說話算話,她說過了不會再見韓俊馳,就真的一次也沒見過他。
第一次,韓俊馳是如此痛恨說話算話。
三年的時間裡,他曾經無數次的去找簡安之,甚至放棄自尊在她家門口一等就是一整夜,但是結果卻高度的統一。
就好像今天,她明明就在那麼近的地方,卻又和他隔得那麼遠。
韓俊馳不是沒想過放棄,他也是人,一次一次的被拒絕,也是會疼的。但是疼過了之後,就又會管不住自己的周而復始。
沒錯,他就是犯賤,不用別人說,他自己心裡太清楚了。
“在什麼地方?”停下了喝水的動作,韓俊馳努力控制住自己聲音中的顫抖,他想要輸人不輸陣,哪怕是在自己大哥的面前。
“在一個慈善拍完會上,她是靳梵的舞伴。”如實的回答,卻也是最傷人的。
韓俊馳想到了會是這樣的結局,絲毫不意外的。簡安之是那麼那麼好,當初的靳梵只是被鬼迷了心竅,可是三年的時間,足夠讓一個人清醒。
他不是聖人,他沒有足夠寬容的心,他總是卑劣的想着,或許靳梵比他想象中的愚蠢,或者三年中又會出現些別的問題,不是有那麼句話嗎?人生處處有驚喜。
可事實卻是,卑劣永遠得不到赦免。
他們還是在一起了。
“哥你說這些是爲了勸我放棄嗎?”沒有想象中的疼痛,人就是這樣,會慢慢的習慣一樣東西,對於疼痛也一樣。
“難道你不該放棄嗎?”不答反問,卻也讓韓俊馳慢慢的勾起嘴角。放棄,說的容易。
“我也想啊,哥,難道我不想嗎?”早在三年之前,在簡安之和自己開誠佈公的說了那番話之後,他就該放棄的。
可怎麼遲了這麼久呢?怎麼在遲了這麼久的今天還是沒能做到呢?
“是嗎?你想嗎?那怎麼我一點都沒看出來呢?你今天不還去找過簡安之了嗎?”每一次韓俊馳從簡安之那裡回來總要把自己喝的醉醺醺的,這徵兆實在太過明顯。
“我也疼啊,哥。”最後的一聲嘆息,被韓俊馳消弭在了脣齒之間,細不可查。
“我知道,可是有時候,爲了你愛的那個人疼,也是會上癮的。”韓新睿依舊站在韓俊馳的牀邊,這樣的姿態讓他在看着韓俊馳時,目光居高臨下,語氣中的冷靜顯而易見:“當你特別執着的想要得到一樣東西的時候,漸漸的,你會忘記最初那份想要得到的心情,而只是在執着着執着本身。”
這番繞來繞去的話聽的韓俊馳直樂,撇着嘴角一副不以爲意的樣子,端着杯子將裡面最後的一點水喝掉的時候,突然就想起之前老爸的那句 ’醉生夢死’,今兒這是怎麼了?人人都不太正常。
日子掐着指頭過着,韓俊馳不上班不上學,根本就是大閒人一個,卻比任何人都在乎時間。
因爲他在戰鬥,和自己戰鬥。
一個星期了,他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去找簡安之了,就快要破掉十天的記錄了。人總要長進的不是嗎?
晚上和幾個朋友約好了在夜店,但韓俊馳卻遲遲沒有出門,其實他根本什麼事情都沒有,只是懶得動。
去了又能怎麼樣?除了喝酒之外,他再沒有其他的事情可做了。
他不喜歡和那些朋友聊天,他對別人的生活沒有興趣,更加沒興趣讓別人來探聽他的生活。
他從很久以前就是這樣的,只是這些年更甚了一些。
之前還有另外一件事情吸引着他去到那些燈紅酒綠的地方,那就是獵豔。他喜歡那種吸引與被吸引的感覺。
但是一切,都只是曾經。
禁、欲三年,這件事情放在之前韓俊馳簡直是想都不敢想,如果被他知道有一個人是這樣的,那麼他一定認爲他不是生理上有問題,就是心理上有問題。
然而如今主角換成了他,韓俊馳前後對比了一下後,悲哀的發現原來他根本就是後者的真實寫照,簡直太tmd的貼切了。
朋友催促的電話一個接着一個的打來,就在電話不堪震動眼看着就掉到桌子下面去的時候,韓俊馳終於一把拿起電話接通,一邊向房間外面走去。
“催什麼催,這就過來了!”
在韓俊馳看來,世界各地的夜店都差不多,大同小異的沒什麼新鮮的。他的興致不高,面對朋友的主動搭話也就沒了應付的心情。
他本想着讓自己醉一點,暈暈乎乎的也就沒大腦想亂七八糟的事情了。可是奈何最近喝的酒太多了,酒量不知不覺的長進了不少,竟然幹喝不醉,這可是讓韓俊馳鬱悶的不得了。
想死死不掉,想醉醉不了,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嗎?
又一次將杯子裡的威士忌喝空之後,韓俊馳從座位上起身。實在是太吵了,音樂聲太大不說,那麼或暗自裡或明目張膽看向他的視線也讓他煩躁的不行。
在洗手間裡點燃一顆煙,韓俊馳靠在洗手檯上一邊狠狠的抽菸一邊想着,要不是確定簡安之是個女的,他簡直就快要覺得自己變成了個gay。
明明剛剛有一個女的長得十分不錯,至少有八十分以上,自己怎麼就沒有一點點興趣呢?
不過正如韓俊馳之前所說的那樣,這個世界上,確實處處都存在着驚喜。就在韓俊馳抽完了煙一邊走出洗手間一邊百無聊賴的想着乾脆回家去吧的時候,突然就被迎面走過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對面的那個人一定不是有意勾引他的,對於這一點韓俊馳非常的確定,不是爲的,只是因爲那個人撞自己的那一下力氣十分之大,差一點就連帶着韓俊馳也一起撞倒在地了。
試問,誰去勾引人的時候,會先將對方掀翻在地的?
在伸手扶住面前的人時,韓俊馳同時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精味兒。要知道韓俊馳現在幾乎都快要泡在酒精裡了,每天拿威士忌在當水喝,這樣的他還能聞到這女的身上的酒味兒,可見這人確實是沒少喝。
韓俊馳不是雷鋒,更加沒有雷鋒精神,扶住面前的人以防她再一次企圖將自己掀翻之後,韓俊馳就打算繼續走他的路,可誰知面前的人卻突然順着他扶着她的動作擡起了頭,在看清這張臉的時候,韓俊馳突然笑了。
這不是那個八十分嗎?
看來上帝對待韓俊馳真的是不薄啊,就在他剛剛懊惱過後,讓他懊惱的主人公就出現……不對,就一頭撞在了他的面前。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韓俊馳在自己的心裡默唸了一下這句話後,又突然被連帶着想起另一番話。來自自家大哥,那番繞嘴饒舌的話。
不是執念,那麼就要放下,別犯賤了韓俊馳,面前的這個可是八十分的。
你不是gay吧?不是吧?當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