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梵湮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擡起,讓她直視自己眼底的沉意。
“朕是問,皇后不滿?”聲線陰沉,眸光幽暗了下來。
似乎有什麼導火線,被悄悄點燃了……
氣氛一下子微妙起來,而最高興的,莫過於梅妃,她巴不得凰殤昔說話更衝,東陵梵湮更生氣!
東陵梵湮捏着凰殤昔下頷的手也加重了力道,目中顯露着一種她看不懂的情愫。
但是直覺告訴她,她下句話若是說得讓他不滿意,他極有可能會像當初甩梅妃那樣,將她也毫不留情地甩出去!
她抿了抿脣,終於擠不出笑意,即使是虛僞的,也擠不出了。
她冷聲道:“臣妾怎敢,只是有人說本宮是來的最遲的,本宮當時未見到皇上,所以就提到了皇上罷了。”
凰殤昔這話一出,東陵梵湮斂眉,似笑非笑的目光就移到了站起來的中年男人身上。
那男人心中一驚,終於明白那股不安不是憑空而來的,現下被東陵梵湮盯着,他背脊骨涼颼颼的!
腦中閃過了祭臺上那個文臣的下場,中年男人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要慘了!
他這想法一落下,沒有給他思考如何解釋的機會,東陵梵湮不負所望地擡起另一隻手,驀然一揮!
那股凜冽而猖狂的白色氣刃飛射而出,目標直指中年男人!
風赧臉色大變,卻終究無法來得及阻止。
千鈞一髮,突然,另外兩道氣流從不同方向襲轉而來,與東陵梵湮的氣刃互相擊碰。
衆人只聽到“嘭——”的一聲巨響,三道氣流化爲烏有!
索性主廟房夠大,東陵梵湮出手不重,纔沒有將房子給毀了,但是離得近的幾張沉香桌椅,卻變成了殘渣。
中年男人跌坐在原地,臉色慘白。
東陵梵湮魅眸半眯,一陣暗流在他眼底瘋狂翻轉,漾起一陣陣漣漪,他偏臉望向出手的兩人,冠蓋京華的容顏覆上了冰霜,目露寒光。
“朕倒想聽聽,兩位的解釋。”
這次出手之人,並沒有東陵玖。
李將軍倉促下跪,他早在他出手的時候就已經懊惱無比了,早知道有人會救,他何必出手!
“陛下,臣沒有冒犯之意,臣只是覺得陳大人多年來爲我龍鱗鞠躬盡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此不敬之罪,罪不至死!”
東陵梵湮雖沒有出重手,但是他方纔的內力對於一個分毫不識武功的人來說,足以致命!
“所以未經朕的同意就對朕出手了?”
“臣絕無謀害皇上之心!”
李將軍心中大驚,猛地擡起頭,對上的是東陵梵湮那雙詭譎慵懶的眼眸。
“有誰看到李將軍對朕出手了?”
東陵梵湮似乎並沒有將李將軍的話聽進內耳,懶懶地挑眉,問道。
“本宮兩隻眼睛都看到了。”凰殤昔第一個站起來,帶着雅緻經典的笑。
梅妃立刻瞪向了凰殤昔,似乎已經忘記了東陵梵湮在凰殤昔身旁,就那樣旁若無人地瞪着!
就連李將軍,也不由得瞪了過去,一連好幾個眼神都瞪向了她。
凰殤昔挑眉淡然,對這些瞪視都徹頭徹尾地無視了。
既然都想着害她,難不成還指望她會幫他們?
別開玩笑了。
敢坑害她?她就敢第一個站起來玩他們!
“臣看到了……”
“臣也看到了……”
“……”
凰殤昔表明立場後,此起彼伏的聲音也響起,只剩少數人是什麼也沒說,有的不敢出聲,有的保持中立。
東陵梵湮姣好的黑眸睨了凰殤昔片刻,勾脣懶散地擡起下頷,問:“李將軍,可還有話說?”
李將軍滿頭大汗地跪着,看向自己的女兒梅妃,想讓她想想法子,畢竟謀害皇帝的罪名,不是一般的重啊,極有可能會滿門抄斬的!
梅妃也是焦頭爛額,一時之間也難以想到什麼辦法,唯一的法子就是……
她倏然擡頭,正想喊東陵梵湮,但餘光瞄到凰殤昔偏臉掃來的的啦眼神以及她脣角似有若無的深意時,忽然不敢確定了。
腦中掠過了那時在鳳鸞宮,自己因爲想靠近東陵梵湮,而導致現下六根肋骨被摔斷……
梅妃噤聲,那顆本想和東陵梵湮說自己的爹爹會投靠到他陣營的心驀然退卻了,到了現在這種情況,誰還會在乎她爹爹站到哪?
可是若不求東陵梵湮,那就沒辦法了啊,攬下了這大罪,不死也一身殘啊!
主廟房內一陣靜謐,誰也清楚在這個水深火熱的時候開口就是自攬麻煩,惹火燒身!
當事人李將軍的緘默,無疑讓東陵梵湮一派的臣子都在心裡暗自高興着。
“既然李將軍無話可說,這罪,李將軍可就背定了。”東陵梵湮遊刃有餘道。
“念在李將軍爲兩朝元老,盡心盡力爲我龍鱗,朕這次便不追究,但……”
東陵梵湮忽然頓了下來,本因他這句話的而有了稍微放鬆的李將軍和梅妃二人,那顆心再次懸了起來。
“但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無規不成方圓,李將軍既然做錯了事,且還是一件大錯特錯的事,不懲戒的話,難以服衆,皇上說是麼?”
凰殤昔毫無徵兆地接過了東陵梵湮的話,好看的玉眉輕揚,帶着些許挑釁的意味。
她這話一出,不少人都看向了她,梅妃和李將軍則是再次瞪着他,那兇狠的目光恨不得將她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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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陵梵湮黑眸染上了笑意,側過臉與她對視,如黑琉璃般璀璨的眸子浮現一圈又一圈的玩味以及深意。
四目對視間,東陵梵湮忽然伸手將她摟在了懷裡。
凰殤昔微愣,倒是沒有掙扎,只是一隻玉手拽上了東陵梵湮領口的綢緞……暗暗用力。
“暖玉”重歸,讓他體內瘋狂亂躥的真氣緩和下來,身上陰森的寒意也稍稍收斂了。
對於凰殤昔的話,他並沒有回答,但是他接下來的話,無疑是肯定了她的說法。
“李將軍回府上好好反醒半年,營中事務交給連副將,兵符暫時上交,陳愛卿返家養老,誰有異議?”
說是暫時,可是誰都知道,兵符一旦上交,絕沒有還能放下來的可能。
主廟房內又是一片鴉雀無聲,即使有人再不服,此時也沒有他說話的地位。
譬如李將軍,梅妃。
他們誰也沒料到,這結局居然會這樣一轉形勢,變成這般!
陳大人面如死灰地呆愣着。
連副將,李將軍都跪下謝主隆恩,只是有人是笑着,有人是憤懣着,完全兩個極端的心情。
梅妃一口銀牙險些咬碎,袖下的細手緊緊地握着,指節泛白,指甲陷入手心,絲絲血液滲了出來。
如蛇蠍般陰鷙的美瞳惡狠狠地瞪向那個朝她笑得如花似玉的女人,胸腔中的怒火熊熊燃燒,大有把一切燒成灰燼的架勢!
東陵玖玩弄茶杯的手停了下來,看不出他頃刻的心情,一雙明眸,若有所思地盯着東陵梵湮,良久。
此時讓東陵梵湮收回兵權對他絕無利處。
可……他的視線落到了凰殤昔身上。
現在不是時機。
不能被懷疑。
李將軍,陳大人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這下,東陵梵湮的雙臂摟緊凰殤昔,目光斜睨上了另一個出手之人——夏侯亦。
夏侯亦也坦然地與東陵梵湮對視,視線相碰,瞬間擦出火花,電光火石風雲暗涌!
夏侯亦半臥,朝東陵梵湮舉起茶杯,先行解釋道:“神廟之地,禁忌爲血,本侯不過爲了維護廟中清靜,以免污穢沾染神聖之地。”
“本侯相信,皇上也不願擾了神廟修靈,讓吾等於此之目的無果。”
“這般說來,朕還得感謝侯爺出手了?”東陵梵湮譏笑道。
“臣不敢。”夏侯亦臉色淡淡,仿若聽不出東陵梵湮話中的譏諷意味。
東陵梵湮眸光微爍,眼眸變得深不見底,不言。
凰殤昔抿脣,聽了夏侯亦的話,她似乎才反應過來,她根本是到現在不知道她爲何回來這裡?
凰殤昔見東陵梵湮不說話,就用另一隻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背貼上他胸,低聲道。
“話說,我們來這裡是做什麼的,不是已經去祈過福了麼?”
東陵梵湮瞄了眼她,勾了勾脣,“皇后不知道?哦,對了,朕忘了皇后以前一直靜靜地待在鳳鸞宮。”
這極爲明顯的輕蔑嘲弄的意味,令得凰殤昔危險地眯了眯眼。
本來對這傢伙就沒有多少好感,這男人還時不時都地要意味不明地嘲諷她,讓她對他僅剩的再度下降!
近乎爲零了!
一旁靠得極近的風赧,則是替東陵梵湮回答了。
“娘娘,在祭臺祈福完後,次日便要在主廟房舉行素食餐,是爲了向神靈以明誠意,更爲向龍鱗百姓交待,因此每位隨行來的人都不可空場,往年如是。”
凰殤昔瞭然地挑眉,風赧比那臭男人可愛多了。
“東陵梵湮,抱這麼久你還沒抱夠?”她有些憤憤地低聲吼道。
東陵梵湮傲慢地支起臉,語氣有點兒狂妄還帶着少許欠揍,“朕喜歡,你能怎樣?”
凰殤昔目露怒火,兩隻手改爲都攥住他的胸前的綢緞,咬牙切齒道:“不怎麼樣!就是想讓你鬆手!”
就沒見過說話這麼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