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宮燕秋已經不回答她了。行至大牢門口時,見到幾位獄卒,宮燕秋顯得神色憔悴傷情,對身邊宮人使了個眼色,宮人當即上前一人分一些碎銀子給獄卒,道:“牢差大哥,這是我們公主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牢差大哥拿去吃酒吧。”
當夜宮燕秋從大牢裡出來便去求見了皇帝,其形容狼狽而楚楚可憐,一看便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皇帝大概能猜到是什麼事,因爲在這之前是他親自恩准宮燕秋去牢裡探望蘇連茹,想必是在蘇連茹那裡吃了虧。蘇連茹這個女兒的性子,他是最清楚不過的,胡攪蠻纏、得理不饒人,以爲真沒人能夠治得了她。
眼看着宮燕秋明日便要出嫁,卻在這個當口受傷,皇帝心裡着實憤怒,當即命王公公去請太醫來看看宮燕秋手腕上的傷。
宮燕秋一頭跪下,說道:“燕秋有個不情之請,還請皇上恩准。”
皇帝道:“有什麼事你且說,只要不是難辦的,朕都會允你。”
怎想宮燕秋卻是爲蘇連茹求情,道:“燕秋這點小傷小礙算不得什麼,頂多休養兩天就會痊癒了,可七公主金貴之軀,不便長久待在牢裡,燕秋知道皇上心裡也必然是不好受的,燕秋想求皇上寬恕於她。”
皇帝聞言,有所動容,感慨道:“她將你傷成這樣,你還爲她求情,要是那逆女有你一半善解人意,朕也不會這麼傷神。”
宮燕秋道:“這也是怪燕秋自作多情,不能怪七公主。是燕秋貿然前去看她,才使她這麼生氣的。燕秋能夠作爲公主去北戎和親,是燕秋修來的福分,事實上燕秋也應該感激七公主的舍讓之恩。今日聽七公主所言,才知她是真心心屬與那蘭樂公子,爲了蘭樂公子她連公主也肯捨棄不當了……”皇帝的臉色變了變,沉了下來,宮燕秋更狀似無意地伏地磕頭,“七公主說她和蘭樂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燕秋有所感動所以才斗膽懇求皇上,不如寬恕七公主,讓她覓得真愛一生幸福……”
皇帝慍怒地一拍桌子,怒道:“好一個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這個逆女竟還不知悔改說得出如此不知廉恥的話來!朕說什麼都不可能讓她和一個卑賤的伶人在一起!她不要臉,朕皇家宗室還要臉面!”見宮燕秋張了張口還想替蘇連茹說話,便不耐煩地阻斷道,“燕秋,忙活了一晚你也累了,不如回宮去休息,太醫朕會即可差遣去你宮裡。至於其他的,你就不用操心了,退下吧。”
宮燕秋只得又拜了拜,道:“燕秋遵命。明日燕秋便要離京,祝皇上一切萬安。”
離開御書房之後,宮燕秋走出一段距離,才若無其事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跟着她身邊的宮人俱是從家裡帶來的信得過的丫鬟。宮人細聲道:“公主,那七公主如此欺負您,爲何您還要去皇上哪裡爲她求情,奴婢還以爲公主是去皇上面前告狀的呢,公主這樣委屈自己,簡直是太不值得了。”
宮燕秋只管往前走,道:“我若是去告狀,皇上只會覺得我是強勢的那個;我若是去求情,皇上便覺得蘇連茹在牢裡也過於強勢了。況且他根本就不會讓蘇連茹和蘭樂在一起,只不過我一說,他就更加不會允許他們在一起了。”
宮人道:“公主好厲害。”
“再厲害又有什麼用,明朝起我便不會再留在這皇城之內。”
宮宴後安國侯一家離開宮城,安國侯與其夫人共乘一輛馬車,柳雲初則和簡司音共乘一輛馬車。
柳雲初和簡司音的馬車內,顯得尤其安靜。耳邊迴響着的是車轍碾壓在青石板地面上發出的咕嚕聲。誰也沒先開口說話,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但柳雲初內心裡有些自責,先開了口道:“今晚,我的確是去找鳳時錦了。”
簡司音的回答很平靜,道:“我知道,從我和母親在一處敘話起,你便時時留意着鳳時錦,她起身離席後不久,你也就跟着過去了。”
柳雲初一愣,道:“既然你都知道,還爲什麼要替我掩飾?”要不是今夜突發狀況,他還不知道簡司音原來這麼會隨機應變,所作出的反
應、說出的話都讓鳳時昭猝不及防。
可簡司音越是賣力地替他掩飾,他心裡就越發不是滋味。
簡司音看了看他,嘴邊泛開一抹苦澀的笑,道:“除了那樣,我還能怎麼做呢?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我的丈夫當真被人說成是與人偷情的負心漢吧?就算是你我之間沒有愛,在外人面前也不能掉了面子,因爲名義上你還是我的丈夫。”
“對不起,司音。”良久,柳雲初說道,這一句道歉讓簡司音的眼淚奪眶而出,“是我做事太沖動,不計後果。我沒有想到會惹來今晚這樣的狀況,但我和鳳時錦根本沒有什麼,我去找她……只不過是……有些話想要問她。”他勉強地咧嘴笑了笑,卻不是發自真心的,“或許她說得對,我是有家室的人,以後能陪我走完一生一世的人是你,不是她。我既已經娶了你,就應該要對你好的。”
“雲初……”
“以後,我再也不會去找她了。”柳雲初道。
鳳時錦和君千紀離開皇宮後,步行回國師府。可能時間要花得久一點,但師徒倆走路都走習慣了。
此時離皇城已經很遠,街上除了幽幽的掛在樹梢上的紗燈,一個人影都沒有。君千紀隨着走路的動作手背輕輕搖晃着,不小心微微摩擦到了鳳時錦的手背上。他便若無其事地捉住了鳳時錦的手,然後握在了手心裡。
鳳時錦愣了愣,心裡異樣悸動。她故作天真地笑道:“師父這樣牽着我走路,只怕以後徒兒以後都捨不得放開師父的手了。”
君千紀淡淡道:“爲師握着你的手,不管你是否放開,只要爲師不放你便沒法掙脫。”
“那師父要一直這樣牽着徒兒走纔好。”鳳時錦訥訥道,過了一會兒她又問,“師父爲什麼不問我今天晚上發生的事?”
君千紀道:“你願說的時候爲師願聽。”
鳳時錦眯着眼睛笑道:“今晚我把鳳時昭踢水裡去了。”她覺得其他的都不重要,這是唯一一樣值得向師父炫耀的成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