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走了,白雪輕輕的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靜靜的看着我。
有些話不用說,我們只要一個眼神或者是一個動作就能明白對方在想什麼。我倆就這樣拉着手凝視着對方,好半天之後,才被一陣“咿咿呀呀”的叫聲打破。
白娃從屋裡蹦蹦跳跳的跑了出來,白雪一看到白娃,臉上頓時就現出笑容,白娃對白雪倒不懼怕,一下就跳到了她坐的石椅之上。
“他什麼時候來你這裡的?”
一隻手在白娃的頭頂上摸着,白雪滿臉的微笑,顯然她對白娃也十分喜愛。
“我來這裡半個多月之後他就來了,他說山裡有壞蛋,要在我這躲躲。”
“的確,修煉成人形的參精不知道有多少妖物在打他的主意,在這裡確實比較安全。”
白雪只是無意的說了一句,但我一聽到參精這兩個字頓時就瞪大了眼睛。我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小傢伙居然是參精所化。
人蔘千年成精,而能修成人形的不知道要用多久時間,難怪我打坐的時候會感覺自己的靈魂一點點增強,原來都是因爲這個小傢伙的原因。
想起師父的靈魂應該還沒有完全恢復,我心想如果能從白娃身上弄出一塊參肉來給師父,用不了多久師父的靈魂就能恢復過來了。
眼睛盯着白娃,我心裡這樣想着,但白娃現在是個小孩子,要讓我從他身上割下一塊肉我實在是不忍心。
看到我好像在糾結着什麼,白雪狐疑的問我:“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師父的靈魂受創,需要用參精入藥才能徹底恢復,我在想……。”
接下來的話我沒說,但白雪哪能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看了一眼如此可愛的白娃,白雪搖了搖頭,那意思是她下不了手。
我也一樣,根本就下不去這個手,但一想到師父的靈魂還未恢復,我心裡就十分的糾結。
“哥哥,你是要救人嗎?那把這個給你吧。”
這時白娃說話了,他跟我在這裡待了半年,除了起初的時候說過幾句話,平時他一句話都不說,喜歡用“咿咿呀呀”來表達。
從頭頂抓下幾根頭髮,頭髮在白娃的手中立刻就變成了人蔘鬚子。我欣喜的接過,然後小心翼翼的裝好,白娃可是不知道長了多少年的參精,有他這幾根人蔘鬚子,我想已經夠給師父入藥用了。
“白娃,哥哥要走了,以後你就不要回山裡了,就在這住下,妖皇會保護你的。”
這小娃娃要是回了山裡肯定得成爲其他藥物爭搶的對象,他待在這裡是絕對安全的。山裡的妖物就算再厲害也不敢到這裡來撒野,而白娃一聽到我說要走,立刻就撅起了小嘴,眼睛裡也噙滿了淚水。
“不要哭嗎?哥哥還會回來的,哥哥不在你可要乖乖的,不要到處亂跑。”
半天的相處,我和白娃的感情也很深,我幾乎是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白雪抱着白娃,笑着說道:
“姐姐現在就送你下去好不好?”
“是要讓我去那個很威嚴的人那裡嗎?我怕他。”
剛纔妖皇一上來白娃便躲進了屋裡,他對白龍很懼怕,可能是他沒見過那麼威嚴的人吧。
微微一笑,白雪說道:“白娃不怕,那個人是姐姐的爸爸,他會對你很好的,如果你不在這裡待着的話,山裡的那些妖物肯定會對你下手。”
可能比起白龍來山裡的那些妖物更可怕,白娃點了點頭,我和白雪牽着他的手下了山峰,走進大殿之中。
“要走了是嗎?不必向我告別,你們走吧。”
分別總是痛苦的,不管是與愛人還是親人都是讓人酸楚的事情。白龍背對着我們,並沒有回頭,白雪輕輕的跪下,恭恭敬敬的給白龍磕了幾個頭。
我也跪下磕頭,白龍是我的岳父,給他磕頭是應該的,更何況我要把人家的女兒帶走。
“小子,珍惜你和白雪在一起的每一天,千萬不要欺負她,不然我繞不了你。”
白龍說話的口氣雖然嚴厲,但我卻能聽出他語氣中的絲絲不捨。輕輕的點了下頭,我並沒有說話,這時白龍擺了擺手,示意我們可以走了。
我總感覺白龍好像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們,但他不說我也不敢問,白雪把白娃帶到白龍面前,說道:
“父親,以後白娃就託您照顧了。”
白龍轉過身來,看到白娃之後臉上也現出一絲笑容,我見他的眼睛之中全是血絲,心想他這幾天恐怕都沒有睡覺,不然也不會這樣。
將目光移到白雪的臉上,白龍的眼中閃過一絲傷感,但很快就被他掩飾而去。白雪沒有看到,可我卻看的一清二楚。
那種傷感是生死離別的那種傷感,就好像白雪這一走就再也見不到她了似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想應該是我多慮了。
“行了,你們趕緊走吧,再不走天就要到下午了,那就只能明天再走了。”
從妖皇嶺下山要走六七個小時,現在不走的話我們天黑之前到不了山下。朝白龍施了一禮,我拉起白雪的手出了大殿,白雪有些戀戀不捨,但依舊跟我下了山。
下山要比上山快的多,我始終都和白雪牽着手,路過四大妖王的地盤也只是簡單的和他們聊了幾句便直奔山下而去。
到了我上山之前住的那個院子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白雪說這是他父親喜歡來的地方,當年他帶白雪母親上山之前也在這裡住了一晚。
這個村子是個廢村,幾十年前人就走光了,我和白雪坐在院子之中,看着滿天的繁星,相互說着分別之後的事情。
一直聊到深夜,我們才相擁睡去,第二天一早我們早早起來到了長途汽車站,我給啓明師叔打了個電話,問了他們住的地方之後便直奔京城。
我和白雪坐的是火車,兩天之後,我們纔到了京城,是正雲和法通來接的我,自從離開萬妖山之後,他們便幫我尋找太陰之地,已經找到了大概的位置,在四川的豐都附近,之後他們就回到了京城。
見到我他們都很高興,原本以爲要等到三年之後才能與我相見,不想才半年我就下山了。
我是第一次到京城,難免有些興奮,正雲是開車來的,這是靈組配給師父幾人的車,是一輛黑色的奧迪車。
車子開到郊區,在一個四合院門口停下,正雲說師父他們就住在這裡,這四合院周圍沒有什麼其他的建築,顯得有些孤單,不過倒也算僻靜,適合修道之人居住。
有兩年未見師父了,我很想念他,這種思念絲毫不差於我思念父親,其實師父就是我的另一個父親。
一進了院子,我便見到啓飛和啓明兩位師叔坐在那裡喝茶聊天,我急忙行禮,兩位師叔笑着說不用多禮,擡頭看向啓明師叔,兩年未見,他蒼老了許多。
原來啓明師叔看上去只有五十出頭,但現在看卻像是百歲老人。頭髮已經全白,臉上也全都是褶皺,我知道肯定是正迪的時候對他打擊太大啓明師叔纔會變成這個樣子。
徒弟如兒,啓明師叔沒有家室,只有正迪一個徒弟,他哪能不把正迪當成自己的兒子看。
中年喪妻,老年喪子,這是人最悲痛的事情,見到啓明師叔這個樣子,我心裡涌起一股深深的內疚感。
如果不是因爲我的話,恐怕正迪也不會魂飛魄散,那啓明師叔也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正陽,還不去看看你師父。”
見我滿臉悲慼,啓飛師叔立刻開口說道,他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我也明白啓飛師叔是不想再讓我揭開啓明師叔的傷疤,這樣只會讓他再疼上一次。
朝最東邊的房間一指,啓飛師叔便不再理我,再次給兩位師叔行禮,我和白雪走到最東邊的房間前,好半響都不敢敲門。
說實話我很怕,很怕見到師父憔悴的樣子,深度燃燒靈魂,讓師父的靈魂受到重創,靈魂受創,身體自然就會跟着破敗。
就算是有啓飛師叔的調理,我想師父的情況也不會好到哪裡去,都怪我學藝不精,不然的話師父也不會爲了救我們而燃燒靈魂了。
“是正陽吧,進來吧。”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房間裡響起了師父的聲音,我輕輕的推開門,一股濃濃的中藥味兒立刻就鑽進了我的鼻子。
啓飛師叔擅長醫理,他是用中藥在幫我師父調理身體和恢復靈魂,走進屋子,我朝屋內掃了一眼,見師父坐在一張竹椅上,臉頰深陷,居然瘦了好多。
“師父。”
看到師父現在的樣子,我的淚水忍不住便奪眶而出,師父只是笑呵呵的看着我,見我跪倒在他面前,師父立刻就摸了摸我的頭,說道:
“變壯實了,想必你的道法也有很高的提升吧。”
這時師父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白雪,朝她招了招手,白雪走進屋子,朝師父盈盈一禮,而後便乖巧的站在一旁。
“恩,變漂亮了,你們終於在一起了。”
師父笑的很欣慰,但我卻泣不成聲,如今的師父已經是骨瘦如柴,我哪能不心疼。
“男子漢大丈夫,老哭什麼,幸好這裡沒有外人,不然別人會說我洪啓敬只教了個會哭的徒弟。”
最近我的眼淚有些多,見師父責罵,我止住淚水,從地上爬起,在師父身前站好。
“想必這兩年你也受了不少的苦,正雲已經把你們在鬼城的事情跟我說了,你還能見到你師祖,比我有福。”
現在我知道師父爲什麼這麼瘦了,原來是因爲師祖的原因。我與師父情同父子,師父和師祖又何嘗不是如此。
師祖的離去一定對師父的打擊很大,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這時我想起參精鬚子,立刻就拿出來說道:
“師父,這是參精的鬚子,我想這些足夠治癒你的靈魂了,我這就交給啓飛師叔去。”
“不急,已經傷了這麼久,也不差這一會兒,正雲,跟我說說你這兩年經歷的事情吧,師父很想聽聽。”
我知道師父是想聽有關師祖的事情,在師父身旁坐下,我把在鬼城經歷的事情一一跟師父說了一遍。
每每提到師祖,師父的眼眶都會溼潤,我知道師父此刻的想法,他爲有這樣的師父而感到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