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希聽了,道:“原來是瘟鬼,怪不得我也看不到。”
俞凡點點頭。古時候瘟鬼是瘟神的差役,瘟神是惡神,也是天界正神,代天行瘟疫懲罰人間,有一個這麼牛氣的靠山,瘟鬼連一般的陰司正神也不放在眼裡。它們的修爲不一定很高,多是厲鬼水平,但由於四處散播瘟疫的需要,瘟神親自教給它們一種隱身術,使用這一法術,人間第一流的法師也看不見它們,以妙希現在的修爲,自然更看不到。
謝洵美聽着他們倆的對話,很是迷惑,想要細問,但一想到自己現在是俞凡的童子,不能露出馬腳,所以忍住了。
夏陽二人心繫兒子,對瘟鬼的來龍去脈毫無興趣,夏廳長擦擦眼淚,狠聲道:“備兒一直呆在西南,幾天前纔回到天京,俞道長,你能查出是誰僱傭瘟鬼謀害備兒嗎?我一定要給他報仇!”
俞凡沉吟道:“能夠僱傭瘟鬼的人,一定是非常厲害的法師,瘟鬼已逃,要查害他的人,只能從他陽間的圈子入手。西南和天京兩地都不能放過,你先調查一下,他在西南都有哪些仇人,把那些人拉一個單子給我,西南陰陽界的高人,我大多都知道的。”
“好!”夏廳長咬咬牙。夏備在西南學習法術,行爲再保密,也會留下蛛絲馬跡,通過他的門路,查出來不會太難。
俞凡思索了一下:“天京也很重要,夏備回到天京,今天是第幾天了?”
“他前天晚上坐飛機回來的,才過了一天兩夜,這期間一直待在家,沒有出過門。他二十二歲考上公務員去了西南鍛鍊,在這之前,一直生活在天京,雖然喜歡道教文化,但只是讀讀道藏,逛逛道觀,跟貴圈的人沒有來往。”
俞凡點點頭,如此看來,幕後的兇手十九是西南陰陽界的法師。
“夏備這次爲什麼迴天京,該不會僅僅爲了相親吧?”
夏廳長道:“是爲了相親和調動工作兩件事。我們夫妻只有他一個孩子,在邊陲鍛鍊多年,是時候調回天京工作了,在天京結婚生子,也好對我們盡孝....”說到這裡,他不禁問道:“這跟他被謀害有關係嗎?”
俞凡瞅着妙希,嘴上回答道:“夏備作爲一個普通人回到天京,也許是隻爲了你所說的目的。但他同時是法師,要修煉到手腕上出現鮮紅法線,沒有高人指點是不行的。這樣看來,他涉入陰陽界很深,現在陰陽界形勢複雜,他此時回到天京,說不定也是爲了別的事情。”
他頻頻提到“陰陽界”三個字,夏廳長心情再沉重,也禁不住會產生好奇,但他經驗豐富,知道俞凡絕不會透露任何消息給他的,所以隻字不問,他抑制了一下悲傷,道:“好,待會兒請俞道長去我家裡一趟,好好看一下備兒的行李和房間,可有其他蛛絲馬跡。”
俞凡一笑,心想:“跟明白人打交道就是方便。”對夏陽二人說:“那好,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把夏備也帶走,到了你家,我再作法護住他的魂魄,我雖然救不活他,至少不會讓他魂飛魄散。”
夏陽二人點頭答應,心情沉痛至極。
俞凡又對謝洵美道:“謝童子,你去開車,跟爲師一起。”然後看看妙希,笑道:“蘇小姐就請自便吧,以後有事再聯繫,你如果還要跟別人相親,正好可以用這段時間準備一下。”
妙希一愣,雪頰生暈,又委屈又羞愧。謝洵美卻拌了個鬼臉,心裡說不出的高興。
.........
在夏家忙活了半天,黃昏初降,謝洵美才開車帶着俞凡離開夏家,趕回學院。車子開到男生宿舍樓前,兩人才驚訝地看到,妙希正站在樓門對面那棵大梧桐樹下,她一身素白便服,長髮隨風拂動,神色悵然,在暮色裡看來真是美極了。
這時正是飯點,學生絡繹不絕,謝洵美把車停在離妙希不遠的一塊空地上,兩人下了車,徑直走到妙希身邊。
妙希一看到俞凡,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你終於回來了。”
明顯是已經等了半天的口氣。俞凡不禁一驚:“你一直在這裡等?”
妙希卻沒有回答,她不願向他訴苦,直接問道:“在夏家沒人能吃得下飯去,你們倆也一樣吧?咱們去餐廳,邊吃邊聊。”
她判斷極準,夏家充斥着官僚氣息,俞凡一進門就渾身不自在,在那裡吃東西,壓根不可能。他不吃的話,謝洵美自然也不吃。
俞凡早餓了,連忙點點頭。妙希釋然,向前面的第六餐廳揚揚下巴:“天京學院的水煮肉片不是很有名嗎?我請客,咱們去嚐嚐。而且,這裡剛剛發生了靈異事件,我下午也聽說了一點,俞凡,如果我沒猜錯,咱們又有的忙活了。”
“沒關係,該來的總要來,”俞凡拍拍肚子:“不過無論要做什麼,總得先吃飽了再說--咱們快去餐廳吧。”
第六餐廳東北角,並排着三間雅間,是由一個湖南的大四學生承包的,內部簡單清幽。俞凡三人選了西側那間,點了幾樣菜。服務員也是個水靈的湘妹子,她見俞凡領着一大一小兩個美女來吃飯,兩個美女都對他含情脈脈,彼此間又明顯有敵意,不由得嘖嘖稱奇:“長得帥也不至於有這麼大魅力吧?難道他會法術?”
菜端上來後,三人邊吃邊聊,俞凡將學校這幾天發生的事都告訴給妙希。
妙希連吃了幾口水煮肉片裡的青菜,皺眉道:“那個林道靜現在有沒有醒過來?”
“回學校的路上,我問了老朱一下,還沒有。”
謝洵美插口道:“蘇姐姐,你也懷疑林道靜,可是凡哥已經說,她沒什麼嫌疑了。”
妙希喝了一口茶:“我確實懷疑她,照俞凡剛纔所說,每次他的靈官指感知失靈時,他都會碰到林道靜,我有一種直覺,這可能跟她有關係。”
謝洵美歪歪嘴:“昨晚在小樹林裡,凡哥的靈官指失靈時,林道靜可是跟老朱在一起的。”
妙希眼珠轉動:“我知道,所以我說那只是一種直覺。而且,要隔絕靈官指的感知,必須得有極高的修爲,非常厲害的鬼妖也許能做到,人類應該不可能,因爲活不了那麼久,除非....她修煉的是鬼術。”
“鬼術!”謝洵美一聽到這個詞就脊背發冷。
“對,煉化衆鬼爲己所用,纔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大幅提高修爲。”
謝洵美極其不可思議,壓低聲音道:“難道她也是閻羅宴的人?”
俞凡徐徐道:“我開過天通眼,沒在她體內發現惡鬼。而且,白皮天賦絕倫,修煉鬼術二十多年,自身又化爲活死人,才達到隔絕靈官指感知的程度。這個林道靜,一定是人類,而且才十七八歲年紀,從這些地方看,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難道她是天山童姥,實際上已經七八十歲了,卻能憑法術返老還童?”謝洵美不相信的問。
俞凡搖搖頭:“人可以鶴髮童顏,卻絕無可能返老還童。”
道教主張修身養命,順應自然規律進入化境,所謂的仙人,如呂洞賓之流,絕不是白日飛昇肉體不滅,而是看破生死、順應天命、安然謝世,最後魂魄登仙,正是順時而化的典範;至於返老還童這種違背自然規律的幻想,純粹是世人對道術的曲解。
謝洵美道:“那就是了,也許是咱們的思路出問題了。因爲林道靜給人感覺很奇怪,又沒有其他線索,所以一直往她身上想。咱們換個思路吧.....”
“嗯...”俞凡和妙希都沉吟着,他們憑經驗知道,法師的直覺有時比邏輯和物證都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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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秒鐘,妙希開口了:“俞凡,你們去夏家有沒有發現什麼?”
“有兩個不尋常的地方,可能是線索。”俞凡邊說邊掏出手機,滑動解鎖,點開圖庫,找出最新的一張照片,放大給妙希看。謝洵美一見,不禁在一旁捂嘴偷笑。
手機照的是一張沖洗出來的紙質照片,照片上是夏備和一個羌族女子,他們都穿着夏季短裝,夏備很黑,但那個羌女皮膚白得耀眼。兩人那時都是二十出頭的樣子,神態親暱,定是一對戀人無疑。
俞凡道:“翻出這張照片,夏備的父母也嚇了一跳。他們說,他們從不知道兒子在西南談過戀愛,而且,看來夏備隨身攜帶這張照片很多年了,這個女孩在他心裡一定分量很重。”
妙希摸了摸白玉般的下巴,反問道:“就算是這樣,跟咱們談的事有什麼關係呢?”
謝洵美頓時一怔,她心裡打着小算盤,要借這照片叫妙希尷尬一回,但妙希毫不在意,這無疑表示,她對夏備是一丁點感覺都沒有的,和他相親純粹是父母所迫。
俞凡淡淡一笑:“你仔細看那女孩的手腕。”
妙希連忙湊過頭來細看,謝洵美也伸過了腦袋,俞凡拍這張照片時沒作任何解釋,只說感覺奇怪,必須細查,所以夏氏夫婦沒有阻止他。
二女凝神細視,那個女孩的手腕上,隱隱也有一道法線,是黑色的,模糊極了,如果不是眼力極佳,絕看不出來。
謝洵美驚道:“她也修煉道門法術?線爲什麼是黑的?”
俞凡道:“道術在西南幾省傳播很廣,她修煉道術並不奇怪。不過,她同時也是個養蠱的巫師,而且是個黑巫師。道士手腕那條線的顏色,跟修爲和心性都有關,這女人長期鼓搗黑巫術,人性沉淪,那道線纔會變成黑色。”
妙希愕然道:“一個法線鮮紅的正派法師,爲什麼會跟一個黑巫師談戀愛呢?”
“這就是這件事有意思的地方,說不定夏備今天被瘟鬼暗算,就跟這件事有關係。這個女人的身份,夏廳長已經去查了。”
妙希不禁頭疼,只感到謎團越來越多,事情越來越複雜。她拍了拍腦袋,又問:“那第二個不尋常的地方呢?”
謝洵美也歪過腦袋,不解地問:“凡哥,還有第二個嗎?”在夏家,她只見到俞凡拍這張照片,沒見他還有異動。
俞凡揚起眉毛:“你當然沒見到,因爲我根本沒做標記,也用不着做標記--第二個不尋常的地方,就是他的手機屏幕,一張地藏菩薩金身像的高清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