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齊瞥了一下天元令,眼珠子立即就瞪了出來。
天元令上仍然裹着包袱皮,但浮浮凹凹,依稀勾勒出令牌表面的符咒。歐陽齊的老眼像星星一樣閃着光,顫聲道:“俞師祖,這..莫非就是天..元令?”
“正是。”
歐陽齊興奮得險些心臟病發作,情不自禁地舉起手來,哆哆嗦嗦地朝天元令伸去。
俞凡一皺眉:“怎麼,你想摸這神令?”
歐陽齊如夢方蘇,立即把手縮了回去,漲紅了臉,賠笑道:“不敢!不敢!徒孫該死!徒孫一輩子癡迷於法器,一見到貴重法器就好像掉了魂兒,今天見到,天元令這種神器,徒孫實在忍不住,一時糊塗...還請師祖千萬贖罪!”說着站起來又要磕頭。
俞凡擺擺手:“不必了!喜歡寶貝,這是人之常情。以後我要在天京立足,咱們多多交流,我保你會時不時的大飽眼福。”
歐陽齊心花怒放,千恩萬謝。
“好了,事不宜遲,咱們一起出門,我這就布個小陣,收了這九個厲鬼。”
說完,一行人一起出了門,謝洵美仍在椅子上睡覺,兩個警察把她擡到了房門左側,半遮在門扇後面。
經過這麼一會兒,日頭眼看就要到了天正中。左右空無一人,九個厲鬼仍然垂着頭,披散着頭髮,吊着磨盤,靜靜而立,在正午的陽光下,顯得更加詭異恐怖。
那兩個警察都抹上了牛眼淚,他們放好謝洵美,一擡頭,正好看見這九個鬼,兩人立刻嚇得蹦了起來,殺豬般地大喊:“鬼呀!”
“怕什麼?”俞凡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擺出世外高人的樣子諄諄教誨:“天地大道,生死如晝夜交替,循環不息,它們投生以後還是人,你們死了以後也是鬼,所以彼此都不要害怕,互相善待最好不過。”
說罷,他不再理他們,將手裡的天元令一搖,飄然走下臺階。歐陽齊像奴僕一樣跟着,隨時準備打下手。
俞凡掏出一個羅盤,找出空地的乾位,用香燭和方巾擺了個簡易靈臺,恭恭敬敬把天元令放在臺上,然後掏出兩包硃砂和一把五帝錢,把硃砂塗在五帝錢上,來到九鬼正北,面向西方,每走七步,便在地面放一個五帝錢。
歐陽齊知道他是在佈防止厲鬼逃跑的“定魂樁”,心裡頓時一動。
他雖然明知道俞凡是天師,但見俞凡如此年幼,所以心底多少有點不服,這時有意賣弄一下,便賠笑道:“俞師祖,我這店裡有一些五年生的雙冠公雞喉骨,你要佈置定魂樁,徒孫願意獻出來代替這五帝錢。”
俞凡多麼精明,馬上就猜到了他的心意,掃了他一眼,冷笑一聲道:“好呀,你去拿一根出來。”
“是。”歐陽齊小跑着走了。
俞凡衝他背影低低地罵了一句:“老混蛋,居然不服我,看我怎麼整你!”
見他進屋了,俞凡便抓緊時間咬破手指,在手裡的銅錢上滴了幾滴天師血,然後拿起剛放下的兩枚,換上新的,再繼續七步一枚,環繞這些女鬼一週,正好四十八步,俞凡放了六枚,剩下一個位置。
這些都做好了,又過了一會兒,歐陽齊才捧着一個小紅木盒子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笑道:“我把這個藏在內庫,師祖久等了。”
俞凡故意打岔道:“內/褲?好傢伙,這東西藏得真是夠深,看來一定陽氣無窮。”
“一般般吧!”歐陽齊得意地一笑,打開盒子,裡面赫然是七根弧形的雞喉骨,潔白剔透,精緻美妙。
俞凡心裡一動:“看來這老傢伙真的愛極了法器,區區雞喉骨,他也打理得跟藝術品一樣。”
俞凡裝作完全看不上的模樣,朝那個空位置努了努嘴:“放那兒吧,我也正好看看,你的法器質量究竟如何?”
歐陽齊信心十足,取出一根雞喉骨,頭朝北端端正正放在地上。
妙希在臺階上把一切都看在眼裡,不由得偷笑了一下。
這邊,俞凡懶洋洋地來到歐陽齊擺的雞喉骨後面,又拿出二十八枚銅錢,按二十八星宿的位置,擺了一個陣法,然後對歐陽齊一揮胳膊:“好了,待會兒厲鬼肯定要從這裡突破,‘詐陽陣’就擺在這裡,你快下去吧,免得待會兒受傷。”
對不服自己的人,俞凡從來不跟他客氣。
但歐陽齊皮笑肉不笑地說:“俞師祖,這雙冠公雞喉骨陽氣最強不過,對鬼來說就像銅牆鐵壁,它們怎麼會單單從這裡突破呢?”
“你還不信是吧?”俞凡冷笑一聲:“那你就守在詐陽陣後面,看看我說的到底對不對!”
歐陽齊作了個揖,真的跑到了詐陽陣後面,面滿春風,胸有成竹。
俞凡暗中偷笑,此時法壇兩側的香燭已經燒了三分之一,他去取來天元令,又拿出一張方巾,鋪在詐陽陣正中,將天元令放在方巾上面。
這一切都準備好了,俞凡盤腿坐到地上,拿出九張靈符,畫成驅鬼符,在身前一字排開,然後手結三清指,朗聲禱告三清,接着雙目怒睜,念動《辟邪咒》:“五星鎮彩,光照玄冥。千神萬聖,護我真靈。巨天猛獸,降伏五兵。五天魔邪,亡身滅形。所在之處,萬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咒畢,道指一揮,九張靈符無風自起,疾如飛箭,朝九個厲鬼射去。
九個厲鬼來時受了鬼術禁制,被告知午夜前不能動,不受攻擊不能動,現在靈符一到,它們的禁制猛地自動解開,霎時間長髮炸起,雙目暴睜,嘴巴咧到耳根,雙爪揮舞起來。
“啪啪啪.....”一連九聲輕響,靈符都貼在了女鬼們身上,但隨即發出“滋滋”聲響,一股股濃綠怨氣從符底冒出,符紙頓時燃起一團碧火,飄落下來,燒爲灰燼。
“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連俞凡也不例外。
女鬼們嘶聲狂吼,眼珠佈滿血絲,表情猙獰無比,腳步按照九宮方位整齊移動,朝俞凡衝來。
“還真會九宮陣?”
俞凡這回驚得更厲害,立即一把銅豆子和五帝錢混合甩出,打在女鬼們身上。這把銅豆子和五帝錢裡,有一些也沾了他手上殘存的血漬,正好擊中了兩個女鬼的面門,這兩鬼立即被打得摔倒在地,面部潰爛,用手捂着嚎叫不已。
其他女鬼也被打得一停,俞凡抓住機會,兩根大拇指指甲一齊劃破中指,雙手拿出五帝錢和銅豆子,左右開弓,連綿不絕地朝九鬼彈去。
一時間,半空中劃出一道道直線,黃光閃爍,俞凡手眼靈敏,彈無虛發,很快打得九個女鬼渾身皮肉都潰爛不全,滿地打滾,又哭又叫。
那兩個警察頭一回看見這種場面,又害怕又激動,忍不住問妙希道:“蘇小姐,這位道長好厲害,他這就把女鬼制服了吧?”
妙希鄙夷地看了他們一眼:“哪有那麼簡單,不懂就別說話!”
兩個警察頓時閉了嘴,面紅耳赤。
果然,過了才一分多鐘左右,俞凡腰帶裡的銅豆子和五帝錢都用完了。女鬼們**了一會兒,翻身爬起,這時,它們身上都露出了一塊塊白骨,神色兇惡無比。
天師血除了能打傷魂體,還能夠拔除邪術,女鬼們站起來後,立刻覺得,抗拒陽光的鬼力開始減退,陽光開始像岩漿一樣,侵蝕它們全身。這比五帝錢和銅豆子可怕千倍,女鬼們驚駭欲絕,連九宮陣都顧不得結了,爭先恐後向四面八方逃散。
俞凡所在的東北方,自然被它們有意忽略。
就見俞凡微微一笑,單手結印,念動咒語,他所佈下的銅錢登時發出道道金光,連接成網,光中隱含一條細細的血色,女鬼們撞在網上,發出一聲聲慘叫,被彈了回去。它們更加狂亂,左衝右突,皆是徒勞,陽光的侵蝕越來越厲害,它們的臉很快由深綠變得蒼白,痛苦無比。
這羣女鬼並非又聾又啞的黃家五姐妹,它們稍一商議,將目光狠狠盯住東北方,那裡沒有金線網,但有俞凡。
它們似乎認爲,現在金線網比俞凡更可怕,於是再次結成九宮陣,每鬼伸出兩臂,左手搭在前面那鬼的肩上,右手搭在旁邊那鬼的肩上,齊聲唸了一句殄文咒語,九鬼心力合一,正方形拉成一個細長的菱形,對準俞凡,猛地衝來。
俞凡嘴角勾起一絲促狹的笑容。
九鬼來勢迅猛,眨眼間便衝到了雞喉骨前,雞喉骨自有靈性,不需要咒語驅動,自身陽氣爆射如虹,生生擋住了九鬼。
五年生雙冠公雞的雞喉骨,確實不是蓋的,將九個女鬼壓住足有半分鐘之久。但雞喉骨的陽氣並非無窮,半分鐘後,陽氣衰減,女鬼們嗅到了,立即同時發出一聲淒厲之極的叫喊,殊死一搏,胸前的小磨盤都飄了起來。
“轟!”一聲遙遠的巨響,猶如一根虛幻的巨柱折斷了,地面的雞喉骨突然炸碎。九鬼一體衝了出來,立即散開,它們恨極了俞凡,各各伸展手爪,裂開大嘴,惡狠狠朝他撲來。
俞凡不躲不閃,雙手一變,結了個老君倒騎牛訣,喝道:“天地無極,道法無邊!”組成詐陽陣的銅錢立時發出嗡嗡的響聲,從地面迸飛四散,不偏不倚,全擊在女鬼們胸前的小磨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