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45章

姜暖拿着石野寫下的地址, 跑向通往那人的那條道路。

她在街上瘋狂的奔跑,四通八達的馬路,擦身而過的人, 行駛的車輛。

這條路, 她走過很多次, 卻沒有哪一次像這樣激動, 瘋狂, 內疚,心疼得要命,疼痛感上下抽搐, 疼得她難以呼吸。

她的腦海裡只有容印。

他單膝跪地向她求婚,趁她睡着小心翼翼給她戴上戒指。

明明知道她接近他的目的, 卻只是害怕擔心她離去。

如果, 她等等他, 亦或者她勇敢一點。

明明可以很相愛。

明明可以向他解釋。

人山人海的鬧市,有人歡笑, 有人哭。

她突然,不顧形象蹲了下來,手捂着臉頰,不能自抑的哭了起來。

從哽咽聲到嚎啕大哭。

她從來都很膽小,膽小到不敢回憶她傷害了他的事實。

容父的死亡, 摧毀了他們的感情, 毀掉了她的勇敢, 她懦弱, 她無能, 所以她選擇逃避。

哪怕她的心被愧疚刺得千瘡百孔,可事情從來不會改變, 不可被原諒。

但她還是想見見他。

酒吧今天不營業,看到有人拿出鑰匙開鎖。姜暖斟酌幾秒也跟着他後面。

上鑰剛巧拉開門,就見身後跟着一名女子,目光盯着他手拉開的門。

應該是酒友。

上鑰攔住她,道:“對不起,今天不營業。”

眼前的女子,髮絲凌亂,雙眼微紅,許是跑來,微微喘着氣,她似乎聽不懂日語,懵了,搖頭,又點頭。

上鑰暗自笑了幾聲,改用英文重複了一遍。

姜暖連忙擺手,“我找人!”

上鑰好奇,“誰?”

姜暖遲疑了幾秒,“容印。”

上鑰一愣,多看了她幾眼,有點面熟,大爲吃驚指着她:“你你你是、姜……”

“我是姜暖。”姜暖不客氣打斷他,“你知道他在哪裡是嗎?”

從來只是聽說,從未見過真人,這個容印一心想念的女孩兒。

上鑰的眼神還留在她身上,直到姜暖察覺到蹙了眉,他指指三樓,“上面。”

話剛落下,姜暖瘦小的身子就從他和門之間擠了進去。

上鑰感嘆,風一樣的女子。

三樓,姜暖幾乎是用跑的,可是,到了三樓的走道,她卻停了腳步,一步一步走,腳步緩慢。

中間是幽長的走道,牆壁掛着精美的掛畫,對面是各兩間房,上鑰說容印在左第二間。

在門外站立了幾秒,姜暖看看腳尖,又抓抓頭髮,這才拍門。

很快,容印便把門打開,他穿着睡衣,手拿着毛巾正擦拭頭髮,看到她出現,雋黑如漆的眼底有一絲異訝,手頓了幾秒又繼續擦頭髮。

她看着他,卻沉默不說話。

容印輕輕擰眉,似乎注意到他的不悅,姜暖抹了抹臉上的眼淚,扯出一抹假笑,“好、好巧。”

她紅了眼眶,卻沒有要抱抱他的勇氣。

所有炙熱的心在這一刻化爲烏有。

容印輕嗯一聲,隨即又道,語氣平平:“不巧。”

她乾巴巴笑了聲,“對、對不起,我、我找人。”

她說完也不等他有任何反應,便轉身就走,腳步急切。

容印目光一斂,他快速拉住她的胳膊,姜暖回頭,容印將她抵在門上,身體慢慢靠近,胳膊圈着她整個人。

他看着她,眼裡印出她的身影。

那麼近,姜暖能聞到他身上的香味,她不自在垂下頭。

然,他開口,語氣嘲諷:“姜暖,你來幹什麼?你在嘲笑我一廂情願做了那麼多事麼?”

“沒有。”她快速回答,卻沙了嗓子。

“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她慌亂擡起頭,呼吸一泄。

撞進他雋黑的眼眸,溫文如水,像很久以前一般深情溫柔的注視,她的心化在那潭水裡,心被攪得一塌糊塗。

忘了移開眼,忘了怎麼去呼吸。

容印湊近她,沒有猶豫,沒有停頓,俯身吻上那片紅脣。

這是分開三年來第一次親吻,隔月時光的親密,如果用急切來形容,他恨不得把她揉進身體裡,再也不要放手。

細細親吻,兩片嘴脣上下輾轉,從脖子到耳垂,是那樣沉淪濃烈。

姜暖被他抱在懷裡,密不可分。

脖子,耳邊,他一步一步地侵略,她只能跟着他淪陷,沉醉在這場親吻裡。

瘋狂的吻。

灼熱的火。

許久,容印移開嘴,猛然一拳打在牆上,力道大得駭人。

還沉淪在這夢一樣的世界,她迷離睜開眼,目光迷茫地望着他。

容印嘲諷一笑,目光移向她紅腫的脣,被他用力咬傷,嘴脣紅似血。

他在做什麼?逼迫有夫之婦的人麼?

瞬地,他的眉心緊擰,紅了眼眶,嘶吼:“滾!”

姜暖瞬地清醒,羞紅了臉。

容印放開她,轉身靠在牆上,閉上疲憊的雙眼。

姜暖走了,他兀自像個小孩子,無助蹲在地上,抱着雙腿,頭埋在腿縫裡。

腦海裡只有一句話,她要結婚了,他再也不是她的誰。

再也不會有了,再也不能去想她。不管是恨,還是愛,他累了。

不知什麼時候,上鑰走到他身旁,沉默了許久,最終,上鑰輕輕拍了幾下他的背。

愛情從來都是身不由己。

上鑰下樓的時候,有些好奇姜暖竟然還在這裡。

她獨自坐在吧檯哪裡,手倚在臺上,頭埋在胳膊裡,肩膀輕輕顫抖,右手握着一瓶伏特加,只喝了一半。

安靜的酒吧,只聽見女人細細地抽噎聲。

他叫了一聲。

姜暖輕輕扭頭,緋紅的臉,淚水早已佈滿臉頰,髮絲散亂粘在額頭,哪怕是狼狽也是我見猶憐的模樣。

看見是他,姜暖快速抹了抹臉上的淚,朝他一笑,嘴角微彎,笑得很牽強。

連上鑰也不得不暗歎,眼前的女子真的很漂亮,怪不得會把容印迷得神魂顛倒。

上鑰走過去,掂了掂伏特加的瓶子,道:“這樣喝不怕醉嗎?”

姜暖表情淡淡地搖頭,拿過瓶子。

上鑰也不在意,繼續道:“調個酒給你,相信你會喜歡。”

姜暖愣了幾秒,盯着他,最終輕輕點頭。

上鑰熟練拿了幾個玻璃杯,從後面的放酒臺拿出幾瓶酒。

開始了他最自豪的調酒。

杯子在他手裡上上下下,看的讓人眼花繚亂。

姜暖誠懇的讚揚:“技術不錯。”

很快,一杯完美的傑作,顏色調得很漂亮,黑白的層次感,中間嵌了一顆不知名的紅色小果子。

“喝喝看。”上鑰把酒杯遞到她面前,“容,他最喜歡這個酒。”

姜暖頓了一秒,接過,一口飲了一半。

“好酒量。”

先澀後酸,甜味很清淡,很獨特,入喉的時候感覺很烈,姜暖有些回味又飲了一口。

上鑰不經意開口,“你知道嗎?容以前見過你。”

又喝了不少,有點醉人,發暈,想睡覺,姜暖迷離擡眼,疑惑不解。

“你讀高中的時候。”上鑰用手在胸前比了比身高的高度。

姜暖異訝,睜大了眼,睡意全無,有些難以置信。

“你給了他一塊麪包,把他認成乞丐。”提起這件事,上鑰不由得笑起來。

姜暖眯起眼,繼續回憶,似乎記不清了,喃喃地說,“讀高中啊?好像是有這回事……那個地方的每一個乞丐我都送過麪包。”

上鑰毫不意外地嗤笑一聲,似在嘲諷容印這些年的不值得。

他突然俯身湊近姜暖,目光認真:“你愛容印嗎?”

愛他嗎?

姜暖猛然一頓,失了神,垂下眼皮,雙手抱着杯身,指腹輕輕摩擦,沉默了許久,不知在想什麼。

上鑰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她回答,就在他快要沒耐心地時候,姜暖忽然擡頭,扯扯嘴,把杯子湊到他眼前,“可以還要一杯嗎?這個酒……很好喝。”

上鑰怪異一笑,“可以。”

喝了三杯左右,姜暖趴在桌臺上,抱着杯子,遞到他面前,還想要一杯。

這一次上鑰並沒有同意,“你喝醉了。”

她搖頭,“再給我一杯。”

上鑰不顧反對,奪了她手上的杯子。

姜暖去搶,卻夠不着,順勢趴在桌子,頭埋在胳膊裡,沒了動靜。

“喂?!”

姜暖的身體輕輕動了動,口齒不清喃了一句,“愛。”

上鑰沒聽清楚,又問了一遍。

可這次姜暖沒有回答,而是閉上疲憊的眼,睡着了。

“容,她喝醉了,在下面。”

容印穿好衣服下樓的時候,空氣中飄着香甜的酒味,姜暖趴在桌子睡着了,而上鑰正在調酒,桌子上放了幾個空玻璃杯。

看見他,上鑰放下調酒器皿,無奈聳聳肩,“她要喝,我沒辦法。”

容印輕輕皺眉,走到她的身後,在上鑰好奇的目光中,他伸手推了推姜暖。

沒動靜。

他用了比上次大一點的力道,又推她。

姜暖猛地甩開他的手,頭也沒擡,語氣委屈,“睡一會……讓我再睡一會就走……”

牀氣一點也沒改啊。

容印目光柔和了些,喊道:“姜暖?”

“嗯……”半夢半醒應了一聲。

“我現在送你回去。”

“嗯……”

容印頓時哭笑不得,一把將她橫抱起來。

姜暖迷迷糊糊動了幾下,手勾上他的脖子,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又憨憨地睡了。

容印卻僵了幾秒,抱着她走了幾步,上鑰喊住他,“去樓上吧,外面下着大雪,晚上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