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我陸陸繼繼地收到了紅包,看來,我去年鬧的笑話十三盡職盡責的幫我做了宣傳。看了看手裡的紅包,除了十、十六、十七爺是包了五十兩的銀票外,其他的阿哥都有送別的東西。八爺的包裡有一百兩的銀票外,還有隻翡翠玉佩,看上去是個精品,九爺的票子與八爺相同,不過東西是個翡翠扳指,我見他戴過,據說價值不菲,想起看過的一篇報道,說李蓮英曾利用慈喜奪了恭親王的一個極品翡翠扳指,沒人說得出它的來歷,就上心多看了幾眼,打聽了一下,不想現在在我手裡了。這兩位爺,錢燒的,怕別人不知他家大業大似的。十四的是個羊脂玉雕的玉佛墜子,做工精美。
十三爺的,我拿了起來,是副小巧的珍珠耳環,雖說是小巧,那珍珠卻是上等的,我輕聲一笑,握在手心裡。
最後,我的目光投在四爺的荷包上,輕輕拿起。裡邊除了一百兩的銀票外,還有一隻綠得晶瑩剔透的翡翠鐲子,我的心一動,這個四爺,其實還是在意的。我的手不覺撫上了左手上戴着的去年十三爺套上的手鐲。想了想,把四爺送來的輕輕套進了右手。端詳了一下,自己也覺得好笑,站起來,把東西一件件地收好。
收好之後傍在箱邊,突然驚覺自己也是個小富婆了,不禁呵呵地傻笑起來,看樣子,出宮後,我可以不事生產的當只米蟲了,耶!
康熙四十七年,二月初旬,康熙移駕暢春園。
這一日午後,抄完了經文,又不想午睡,我拖了一把椅子在窗邊坐着發呆。年後康熙給四爺和十三爺派的事多起來,八爺也是忙忙碌碌的,除了除夕夜見過十三爺外,其他人我有小半年不見了。
正無聊的胡思亂想,聽到院門吱的一聲響了,我慵懶的尋聲望去,對上了四爺幽暗的眼睛。他消瘦多了,我貪婪的打量着他。
四爺不動聲色的看着我,緩步走近窗子,低頭盯着我不說話。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安,想說什麼,卻被他眼中流露出的情感駭住了,裡邊有愛,有妒恨,有不甘,還有熾烈地怒火。
不開口,這樣看到世界末日我也別想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小心的握住了他的手,仰頭問道:“四爺,怎麼了?”
聽到我的問話,四爺怒火更熾,猛地抽回了手。我從未見過他生氣的樣子,好可怕,我不禁往後退了一步,心想他會不會有暴力傾向?四爺見我驚駭地樣子,只是冷哼了一聲,轉過窗子步入屋裡。我下意識的向房裡溜了一圈,心想,萬一他一不高興我得找個地方躲閃。
四爺走到桌旁,頓了一下腳,轉身走到炕沿坐下,我心頭一跳:會不會是、、、、、、、、腦子飛快的轉着,聽見他壓抑的聲音傳來:“過來!”我稍猶豫了一下,就走到他身邊坐下。還沒坐穩,四爺猛然攥住我的肩說:“你爲何這樣對我!?”
手勁好大,我的肩一定青了。我痛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委屈地說:“我怎麼了,你不說出來我怎麼知道哪不對?”四爺怒火更熾,手下不覺的用力,我掙扎了一下,叫喊起來:“放開我,好痛!”
一是真痛,一是害怕,史書上說雍正是個喜怒不定的人呢,誰知道他會不會心情不好就把我殺了?我的淚水流了下來,四爺像是被燙到似的,猛地鬆開了手,心痛地說:“對不起,我、、、、、、、”
我含淚睇着他說:“你有什麼不滿,有什麼疑問,你可以告訴我,跟我說啊,如果不說,只是讓人猜來猜去,問題永遠存在的。”
四爺眼中透出一絲痛苦,他把臉轉向一旁,悶聲說:“那夜,你們共處一室了。”
果然不出所料。我心中一嘆,上前扶住他的臉轉了過來,問:“你是不相信他,還是不相信我?”他嘴脣動了動,卻說不出來。唉,我輕嘆一聲,額頭抵上他的:“我們沒做什麼,真的,不信?你試試。”我開玩笑地說。
四爺渾身一震,狂喜的看着我,我受不了他的眼神,蓋住了他的眼。把頭依在他肩上,我想了想,還是問出來了:“爲什麼那晚你讓他來?既然你放不下?”
四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對你,十三用情不比我少,那一晚,他可以不管不顧的放下一切來看你,而我,做不到。但,我想賭一賭。”
我不做聲,揉捻着他的耳垂,半晌,我低聲坦認:“你差一點輸了。”四爺全身肌肉猝然繃緊,我不理會他的反應,自顧自的說:“那一晚,他敲開的,不僅僅是我的房門,還有我的心,原來我這顆心有你,現在也有了他,我無法放下一個給我感動的男人,也放不下我愛上的男人。別問我心裡哪個重些,其實,我最愛的是我自己。”
四爺一直沉默着,他不說話,我也就不作聲,靜靜地依在他身上。我可以不說的,但是我不想隱瞞自己的感情,我不說,只不過是粉飾太平而已,對四爺和十三爺都不公平。我無法讓自己接受過一夫多妻的生活,但我選擇相愛。愛一個人,並不是一定要與他生活相守在一起,只要愛着,即便是有時只能遠遠的遙望,那也是一種幸福。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四爺動了,擡起手,他緊緊的擁住了我,在我耳邊嘆息:“安心,我該拿你怎麼辦纔好?我想讓你的心裡只有我一個,卻知道你是我無法抓住的女子。”他在我的耳邊廝磨,吐納間溫熱的氣息灼燙着我。
“安心,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心中只有我,只能有我。”他宣誓般地聲音在我耳畔響起,我的心臟狂跳,這個未來中國的皇帝,向我宣誓了他的決心。
我愣愣地擡頭看進他的眼底,那兒,除了誓在必得的決心外,還有濃烈的情感,我的心突的一跳,心悸地呆望着他,這個深愛我的男人。緩慢地,我盈盈笑開了,見他因我的笑容而放鬆了緊蹙的眉,笑靨更深了,緩緩地,我擡手撫上了他的臉,柔柔的說:“你這樣一個男人,叫我如何不愛你。”
康熙四十七年三月,康熙率衆皇子行圍塞外,這次,康熙帶上了他最疼愛的十八阿哥,沒想到十八阿哥八歲的身體受不了這塞外多變的氣候,中途病倒了,不久病情惡化,康熙匆匆迴鑾,非常憂傷,可太子爺對這件事毫不在意,無動於衷,甚至還肆意玩樂,康熙對他略有責備,太子爺竟把氣出在近身的侍衛和大臣身上,這些話從紫禁城沸沸揚揚的傳到我耳邊時,我不過輕輕一笑,自作孽,不可活,這太子,廢定了!
十八阿哥終於還是過不去了,聽說皇上悲痛萬分,竟三日不食,知道這件事時,我不由困惑,這康熙皇帝,他對自己的孩子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呢?說他無情,他又是我見過的最愛孩子的父親,每一個孩子,他都傾注了心血,從阿哥們四歲開始,康熙就給阿哥們找最好的老師,就爲了讓這些兒子文冶武略,博學多才。對這些兒子,他是抱着很大的期望的。可他又是我見過的最無情的父親,當他認爲自己的權力受到威脅時,他就會把親情丟棄。
康熙並沒有爲十八阿哥傷心多久。
五月中旬,皇上下了旨意,六月十二日出巡塞外,除了命四爺和八爺在京辦理事務外,其他成年的阿哥都奉命隨侍。
要開始了,我近來心緒不寧,明知事情一定會發生,自己卻什麼都不能做的感覺很糟。心裡念念不忘的是會因此事被牽連長達十年的十三。歷史上說起十三被圈禁革爵時沒找到相關的史料記載,原因不明。我也只是知道結果而不知過程。我該怎麼辦?不止一次有找十三告知一切的衝動,可最後還是有心沒膽。
改動歷史會有什麼後果?我想都不敢想。
又錯了,我不耐地把紙揉成一團往牆角一丟,呼了一口氣。今天心煩氣燥的,抄了大半天,也不過幾篇經文,其它的都到牆角集中去了。
撂下筆,我走到桌前倒了杯茶,灌了一大口。看來今天我是沒法抄下去了。有了這層認知,我乾脆走出房門,路過佛堂時,見周明和查海正坐在那閒聊,我沒打招呼,徑直向外走。
暢春園極美,尤其是這春夏交替時節,幾乎被五彩繽紛的色彩所包圍。我在池邊尋了個平坦的地方坐下,涼風習習,我鬱悶的心情似乎有絲緩解,閉上眼,我享受着這難得的清閒。